4342年（公元1645年），四月二十五日，唐奴烏梁海第十九軍營地。

  大華皇家陸軍第十九軍軍長馬祥麟，正在視察堆積如山的軍用物資。

  一股寒風吹過，穿著厚重羽絨服的馬祥麟，身體在寒風中不斷打顫。

  蘇誠參謀長看到這種情況，開玩笑道:「老馬，你這個川蜀人，在北方生活這麼久，還無法適合北方的環境。」

  馬祥麟倔強的說道:「小書生，你還在這裡取笑我，不知道是誰冬天都不敢出營帳，躲在爐子邊烤火。」

  蘇誠參謀長也收起笑臉，感慨道:「這可是比古書上，塞北還遠的地方，唐努烏梁海這裡的冬季，可是和蘇武牧羊的北海一樣冷。

  咱們營地中，有著充足的煤炭供暖，將士們都有厚厚的棉衣。

  哪怕是這樣全副武裝，冬季士兵巡邏時，經常有凍傷的情況。

  二月十七日那天，外出巡邏的三連遇到白毛風，沒有及時回到營地，犧牲了八個人。」

  馬祥麟對於犧牲的將士也感到很痛心，但冬季走路尾聲時，他還下令嘉獎全軍。

  第十九軍一個冬季只犧牲了八個人，這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帝國派出的細作，偽裝成蒙古土著，接近庫茲涅茨克的俄國人。

  細作了解到，庫茲涅茨克俄國人這個冬季，至少死了八百人。

  主要原因就是棉衣不足，在外面巡邏凍傷，因為傷口感染等原因死亡。

  直接動使得俄國人很少，庫茲涅茨克周圍有樹木，還有儲量豐富的煤礦，俄國人不缺少取暖的燃料。

  這也是馬祥麟不擔心冬季，俄國人向他們發起進攻的原因。

  哪怕是俄國人適應嚴寒的氣候，但在西伯利亞冬季這種極寒天氣，缺少棉衣的俄軍如果發起戰爭，非戰鬥死亡人數肯定是戰死的數倍。

  馬祥麟感慨道:「咱們只能從電報上，看到圖木府那裡不斷傳來捷報。

  咱們第十九軍，還要等到何時，才能正式出兵。

  我看庫茲涅茨克的十幾萬俄軍，眼睛都發紅。他們就是一個個行走的軍功章。

  蔡公吳傑讓我們判斷進攻的時機，現在西伯利亞氣候多變。

  昨天凍土已經化凍，地面到處是泥水。

  昨晚開始一陣寒風颳過，氣溫下降十多度，地面又開始凍上。

  這種天氣反覆無常，軍中的大炮和輜重根本無法運輸。

  對於依賴火器的我們，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蘇誠參謀長用力跺了跺腳，地面十分堅固。

  這種地面運輸大炮完全沒有問題，但他見識過凍土化開的樣子。

  到處都是泥漿，比下了一場暴雨之後的泥路還難行。

  第十九軍沒有大炮協助，去進攻庫茲涅茨克這座俄軍堅城，導致麾下士兵傷亡太大。

  他們別說想立功，不受到朝廷的懲處，那就是陛下開恩了。

  蘇誠參謀長說道:「我們的任務是攻堅，無論是庫茲涅茨克城，還是俄軍在烏拉爾山脈建設的要塞。

  這都是我軍進攻的目標，必須依靠重炮解決俄軍的防禦工事。

  這些沉重的大傢伙，至少要有一條可堪一用的道路，不能讓它們沉到泥漿中。

  第九騎兵師師長高大升，前幾日還來營地向我們顯擺。

  他們騎兵師是輕裝上陣，對後勤的依賴不嚴重。

  但對面的俄軍，卻是以步兵為主，據堅城而守。

  西伯利亞戰場，騎兵師攻堅的作用幾乎為零。

  他們的任務除了作為大軍的眼睛，觀察戰場情況之外。

  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俄軍戰敗時，追殺逃跑的俄軍。」

  馬祥麟軍長聽到蘇誠參謀長這麼說，他又想到前幾日高大升囂張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圖木府那邊，騎兵師取得開門紅，高大升師長這是眼紅了，想要複製章萬思的戰績。

  他也不想想，我們這兩個地方，情況都不一樣，騎兵承擔的任務更不一樣。

  在圖木府那邊，騎兵與步兵爭相成為主戰兵種。

  在咱們這邊，高大升之前從來沒有爭過，是他不想爭嗎？他沒那個條件。」

  馬祥麟軍長和蘇誠參謀長聊著天的同時，不斷輕點軍用倉庫的物資儲備。

  他們從軍用倉庫走出來，兩人臉上露出笑容。

  經過一冬天的緊急運輸，軍用倉庫中儲存的彈藥，足夠他們打幾場高烈度戰爭。

  第十九軍可以放手一戰，不用擔心戰爭進行到一半，炮彈不夠了。

  第十九軍空中較為空曠，人中有養雞場，天上不時有幾隻勐禽，盯著養雞場的雞。

  蘇誠參謀長突然看到一隻白鴿，費力的飛到鴿籠附近。

  「細作動用鴿子了，咱們快去看看，這應該是出大事了。

  咱們這裡只培養了不到一百隻鴿子，每隻都極為珍貴。

  沒有重大情況，細作絕不會動鴿子。」

  鴿子腿鞋攜帶的秘文，很快被遞到兩人面前。

  他們對視了一眼，呼吸凝重。

  他們沒有想到，俄軍竟然會向他們發起突襲。

  馬祥麟軍長脫口而出道:「俄軍怎麼敢，誰給他們的勇氣竟敢主動進攻。」

  ………………………………

  庫茲涅茨克，俄軍大營內濃煙滾滾。

  大部分俄軍士兵，都龜縮在帳篷內，地位高些的士兵，緊挨著壁爐，負責給壁爐添煤炭或木柴。

  住帳篷的俄軍，全部都是底層的農奴兵。

  俄軍貴族軍官，全部都住在城內更舒適的磚瓦房中。

  庫茲涅茨克城內一棟漂亮的紅磚房中，俄軍統帥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就住在這裡。

  這棟本來有些冷清的房屋，今天卻人流如織。

  房中燃燒正旺的壁爐旁，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站在地圖前，他的右手不斷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唐努烏梁海，大華帝國的營地就在這裡。

  我軍經過一個冬季的備戰，已經做好準備，是時候展示出我軍的威勢。」

  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前天收到來自莫斯科的信件，這封信促使著他不能繼續等待下去。

  這是他兒子奧爾加寫的信件。

  沙皇的情況很不好，不時會發生昏厥，現在由阿列克謝王子主持朝政大局。

  從宮中傳出來的留言，沙皇身體很不好，未必能挺過今年冬天。

  他全靠沙皇的支持，才能成為遠征軍的統帥。

  一旦沙皇去見上帝，新的沙皇上位，他的地位未必能穩固。

  政敵到時候彈劾他在前線寸功未立，空耗國家錢糧，調他回莫斯科認罪。

  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到時候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他自認為這時，時機已經成熟，他可以率領大軍，主動進攻唐努烏梁海的大華帝國軍營。

  西伯利亞戰場俄軍的二號人物，近十萬俄軍步兵的統領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之前已經與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商量好。

  他看到還有將領有所疑慮，氣憤的說道:「我們一直也沒有閒著，這段時間與大華帝國多次產生摩擦。

  全部是以我們損失慘重結束，我知道大家對待大華帝國，心中都非常謹慎。

  但想一想大華帝國的優勢，那就是火器，特別是射程遠威力大的火炮。

  我軍主動突襲，一旦攻入大華帝國軍營，這些威力強大的火炮，就屬於我們所有。

  如果戰爭焦灼，攻不下大華帝國的軍營，我軍絕不會冒著敵軍的炮火強攻。

  我們會選擇趁機撤退，現在正式凍土化開的時期。

  在泥濘的道路上，大華帝國火炮運不過來。

  我們可以藉助地利，不斷消滅大華帝國的軍隊。」

  俄軍將領們，總算了解到統帥在這個時期，選擇進攻的思路。

  他們聽到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說的話。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笑容，戰爭不利可以隨時撤退，這就保證了他們的性命和麾下軍隊不會損失慘重。

  至於些許死亡的農奴兵，每一名將軍都不會在意他們。

  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很快安排好作戰方案。

  由他做鎮庫茲涅茨克，調配各種物資支援前線。

  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領兵八萬，以兩倍敵軍的規模發起突襲。

  這個安排，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很滿意。

  他即派出兵馬進攻，堵住可能因為朝局變化，政敵的攻訐。

  他作為全軍統帥，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取得勝利，他的功勞絕不會少。

  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大敗而回，這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一切問題都是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輕敵冒進，指揮失誤產生的惡果。

  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也很滿意這個安排。

  沒有奧列格·尹萬諾夫侯爵在身旁，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指揮軍隊，不用被其他人掣肘。

  俄軍高層達成一致，將領們很快離開。

  取得任務的將領，他們召集軍隊，帶上輜重準備出發。

  沒有任務的將領，繼續在庫茲涅茨克等待結果。

  俄軍集結的速度很快，但略顯慌亂的俄軍，直接鬧的庫茲涅茨克雞飛狗跳。

  很多軍官都是被更上一集的軍官，從妓院裡抓回軍營。

  還有部分俄軍，因為軍營中出現逃兵，兵力不足他們選擇直接在庫茲涅茨克附近抓壯丁。

  庫茲涅茨克城外煤礦的茅草屋中，兩隻白鴿從房頂起飛。

  一名負責給俄軍軍營送煤的下人，他看到俄軍軍營的情況。

  立刻返回他的住處，放飛大華帝國專門培養的信鴿。

  因為天氣嚴寒，生活環境惡劣。

  十多隻鴿子，只剩下兩隻鴿子存活。

  但整個情報小組，不只是他一人。

  即使鴿子全部死亡，他相信自己的同伴，一定能趕在俄軍抵達之前，把情報送到第十九軍軍營之中。

  俄軍反間諜能力約等於沒有，就是一個大篩子。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少量的幾個人消失在庫茲涅茨克的曠野中。

  經過幾天的準備，八萬俄軍浩浩蕩蕩，從庫茲涅茨克出發，進攻第十九軍所在的唐努烏梁海地區。

  庫里穿著便是泥點的衣褲，他一臉痛苦的向前方瘦小的男人身旁走去。

  他拿出一塊黑麵包，有些捨不得，咬了咬牙說道:「斯格特，我要感謝你的幫助。

  要不是昨天你陪我收集馬糞，烤乾了我的鞋子，今天我也向那些悲慘的人一樣，腳趾頭凍掉，還要忍著痛苦行走。」

  庫里昨天一夜沒睡，他與斯格特收集馬糞，在帳篷外生火烤乾衣褲，特別是進水的鞋子。

  昨日天氣較為暖和，地上全是泥漿。

  坐馬車或是穿高筒皮靴的軍官，他們踩著這些泥水，不會感到太多的不適。

  普通的士兵，大部分人鞋裡都進水。

  庫里因為又累又困，又想以較好的狀態上戰場，他之前不準備烤乾鞋子，想要早點休息。

  斯格特卻告訴他，不想腳被凍掉，必須要烤乾鞋子。

  他的話今日果然被驗證，很多穿濕鞋的人，他們腳趾頭都被凍掉。

  斯格特收下禮物，他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伺候營中的軍官時，聽到這些軍官對之後的戰爭有些悲觀。

  咱們不用保持最好的狀態，戰事不利就選擇投降，活著才是最重要。」

  斯格特作為老兵，他從軍官的臉上就能判斷出，一場戰爭的勝負。

  連基層軍官都不相信勝利，隨時準備逃跑的戰爭，幾乎沒有戰勝的希望。

  軍隊行軍的速度慢下來，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卻有些氣憤。

  「督戰隊，立刻去教訓那些農奴兵，當兵還想偷懶，怎麼會有這種好事。」

  缺少棉衣又因為天氣嚴寒，腳趾頭受傷的俄軍。

  他們掉隊之後，立刻被督戰隊用鞭子狠狠的抽。

  「蠢貨，加快行軍速度，再敢磨蹭，我下次就不用鞭子抽，改用刀砍。」

  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看到隊伍的行軍速度加快。

  他露出笑容道:「這些蠢的和豬一樣的人，就需要用鞭子抽一抽。

  行軍速度還是要加快，必須要趕在大華帝國發現之前，突襲大華帝國營地，要不然這場戰爭就難打了。」

  亞歷山大·奧努科維奇伯爵在心中盤算著，怎麼樣才能攻入唐努烏梁海大華帝國的軍隊營地。

  他卻沒有發現，軍隊的上方的天空上，仿佛有條幽靈一直在跟蹤著俄軍的隊伍。

  馬祥麟和蘇誠發現俄軍準備突襲。

  他們在營中布置防守計劃，同時派出飛艇偵察俄軍的動向。

  俄軍還沒有靠近第十九軍的軍營，他們突襲計劃就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