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靠著椅背，抬起手，把玩著粉嫩的指甲，她神色慵懶而愜意，嘴角勾著諷意：「我怕是瘋了，才會撇下言崢走向你。」

  是，她承認，她不是沒有瘋過，才把羅志彬滿腔的虛情假意當了真，但如今，她清醒過來了，又怎麼會再犯糊塗。

  「我對你的許諾，從來都作數，你可以忘記，但我依舊記得，你說過要做我的新娘子的，我連彩禮都準備好了。」

  羅志彬見楚婉仿佛一根筋似的，始終油鹽不進，他便轉移了策略，妄想用甜言蜜語打動她。

  「你準備好了彩禮，這很好。」楚婉本來想要直接懟羅志彬，但她忽而想起一個人，轉而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換了方向：「反正，你要是想娶妻生子，彩禮總歸是免不了的。」

  如若不然，不會有名門千金願意嫁給他。

  「我給你的彩禮是厚重的，你和霍總早點離婚，你就能早點嫁給我，你曾經期待的夢幻婚禮，我正在著手準備，等到婚禮現場完成的那一天，我再帶你去看看。」

  他沒有著手準備和楚婉的婚禮，但是，楚婉好哄，只要楚婉信了，那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何況，他是說了要等，可沒說要讓她等多久。

  等一輩子，那也是等。

  又亦或者，用不著楚婉等一輩子，只需要等到楚婉給不了她好處的時候，他態度鄭重地許下的諾言，就不算數了。

  「我的婚禮犯不著你來操心，那是我和言崢需要考慮的事情。」楚婉輕輕地晃動著纖長的雙腿，也沒看羅志彬，「但你結婚了，新娘子一定不會是我。」

  她語氣清寒，透著十足的堅定。

  「可婉婉，我孩子的媽媽早已定下人選，就只能是你！」羅志彬刻意沉下聲調，得意的眉眼浮現出一縷縷焦急。

  他孩子的媽媽是誰，只有他有決定權。

  假使楚婉能為他的事業添磚加瓦，讓羅氏重塑以往的輝煌，那麼，即便已是殘花敗柳的楚婉不是他最理想之中的羅太太人選，但他身邊情人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她。

  「然而，羅志彬，我可不想成為你孩子的媽媽。」楚婉沒有一絲糾結，小臉上儘是淺顯可見的坦然，「再說，能成為我孩子爸爸的，唯有言崢，至於你，萬萬是不可能的。」

  前世沒有可能，今生也不會有。

  「以前的你，不會這麼想。」羅志彬以為自己從楚婉身上接收到的驚訝和打擊夠多了，可是，眼下，他才發現，原來，她給他的意外遠遠不止於此。

  他不是沒有和楚婉談過孩子的話題，只是從前每每提及孩子，楚婉的神情都是愉悅的，甜蜜的，還摻雜著溢於言表的嚮往。

  而非此刻的不喜、冷淡、漠然。

  羅志彬不是察覺不出來楚婉態度的轉變，其實，他了解，楚婉不是個不喜歡孩子的人，相反，對於孩子的到來，楚婉流露出的，往往是真實的渴盼。

  確切一點來說，楚婉所不喜和排斥的，是他。

  是以，連帶著一起厭惡的，還有他與她生下來的孩子。

  難道，她對他有過的熾熱愛意，統統都化為雲煙，再也消失不見了嗎？

  羅志彬心臟緊了緊，仍是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楚婉嘖嘖出聲，她的身後是奔涌的車流，氣勢淡淡，攏著一股子清傲，她如畫的五官輪廓似是被人用筆淺淺地勾勒過，漂亮得不可思議。

  楚婉從椅子上緩緩地站了起來，微微抬起頭，視線掃向羅志彬，「你從來都不缺女人，你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願意給你生，再且，據我所知，你已經有孩子了。」

  楚婉雙手悠悠地抱在胸前，小包挎在她的手臂輕晃，從她眉眼間盪開的嗤笑漸漸斂起，只餘下強烈的直逼人心的銳利。

  羅志彬驀地啞然，眼睛詫異地瞪大，他心頭直跳，張開的嘴沒法合上。

  她、她知道了什麼？

  她怎麼會知道他有孩子了？

  可明面上，卻從沒有一點風聲透出。

  他對送上門的女人大都來者不拒，但說實話，他的私生活不算多亂，對於避孕措施，他向來謹慎，也做得很好。

  起碼，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只除了，四個月之前的那一場意外。

  從而，導致黃靜蓉懷孕。

  只是，連當事人之一的黃靜蓉都不知道孩子是他的，楚婉又如何知曉這裡面的內情？

  想必，楚婉是為了確認他對她的真心，才想要炸一炸他。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謠言，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聽說過的那樣，我以往都很注意，不會有人懷了我的孩子。」

  羅志彬在極力地辯解，眼尾下垂，一副傷心的模樣，好像，他是真的被污衊的，也是真的因為楚婉的不信任而感到難過。

  「自從有了你，我就沒和別的女人好過，我只想和你白頭，別的女人再投懷送抱，我都沒有搭理。」

  「即便我過往逢場作戲，也從沒有假戲真做。」

  羅志彬褪去了眼底的得意和欣喜，轉而替換上的，是惆悵的色澤，他說著，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扯過楚婉的肩膀。

  然而，楚婉警惕地往後，沒讓羅志彬碰到她。

  「羅志彬，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可真是個沒擔當的男人，敢做不敢認。」楚婉不是對內情一無所知。

  配上情真意切的表情，興許羅志彬的鬼話能騙得過別人，但騙不了她。

  「你現在不信我，那也沒事，可你要說我沒擔當，我沒法認同。」羅志彬訕訕地垂下了僵在半空的手，語氣很低，掩埋著失落。

  但卻在下一瞬，他揚高了嗓音，提了提聲調，故作沒事一般，他生硬地開口：「我做事向來隨心，無愧於任何人，也就不怕別人質疑我，總歸，嘴長在別人身上，所以，別人說些什麼，我也管不了。」

  「行了，婉婉，我們不說那些子虛烏有的事了。」

  「這一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發現我們之間存在誤解，有好些事情都沒足夠坦誠地說清楚，你既然都到我公司的門口了，就隨我一起進去坐坐吧。」

  楚婉在戳他脊梁骨，他是氣惱的，可想想羅氏當前的困境，以及他面臨的來自各大股東施加的重重壓力，他還是忍下了滿腔的怒火。

  強裝出來的悲傷和沮喪，令他看起來似是被遺棄的流浪犬，既可憐，又泄出一股子說不出的無奈和無助。

  令人忍不住同情心泛濫，順了他的心意。

  從前，楚婉最吃羅志彬這一套，可現在，楚婉對羅志彬的這一套早已免疫，生不出任何憐憫和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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