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頭忽然沉默了下去。

久久都沒有動靜。

張婉心的聲音十分有辨識度，甚至以前張堯還開玩笑的說過，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他便能立馬找到她，認出她，不會丟了她。

「你想怎麼樣，放了她們！沖我來！」

他的聲音裡帶著几絲憤怒，那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從電話那頭泄露了出來，那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的聲音也清楚的透過電話傳了出來。

Abel卻忽然笑了，他把自己的領結擺正了些，然後露出了一個迷醉的笑容，對著電話那邊的男人開口道：「我想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

他的話語頓了頓，而後呵呵的笑道：「五分鐘后，我把她們拋入海里，你只來得及救一個，所以這麼經典的問題，你會救誰呢？」

他的眼神里閃爍著亮光。

感受到對面電話那頭傳來的涓涓恨意，卻讓他幾乎飄飄入仙。

在恨我一點吧，對，就是這樣！

他的身體轉動著，眼神迷醉的轉著圈，在甲板上跳著舞，那神情里的興奮神色也十分明顯的顯露了出來。

二選一。

只能活一個。

張婉心和李欣然同時掉到水裡，你會救誰？

沒有任何僥倖。

他的眼神閃著光，呵呵的笑道：「不要有任何的僥倖，救了一個，另一個一定會死，就算是我補上一槍也會把她弄死！」

他的聲音裡帶著几絲狠戾，那眼神里滿滿的期盼與興奮從那眼神里都能透露出來。

可她卻始終十分平靜。

她沒有哭，沒有鬧，漆黑的眼神里一片死寂。

哥哥會救她么？

她不知道，她心裡並沒有把握。

她不在乎死，可是她卻在乎哥哥會不會選擇救她。

「讓她們活，我死！」

沉默的如同窒息，電話里那頭終於傳來了這樣的五個字，如此艱難的抉擇，張堯根本下不了手做選擇。

甚至他感到十分恐慌的是——他心裡想到的第一個人，不是李欣然，卻是張婉心。

他的神色里滿是恐慌與不敢置信，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些。

「喲，這可不行，這是遊戲規則，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李欣然的肚子里可是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一個未出生的小Baby，你不救的話，這小Baby便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轟隆——這如同一道晴天霹靂一般霹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眼眸猛然間睜大，神色里滿是不可置信，甚至那一直以來平靜而堅強的面具在此刻全然被脫落了下來。

她堅強，她平靜，她聰明，她狠辣，那都是對別人。

可在她心底，她的內心深處，最在乎的依舊是哥哥，不論是之前的張婉心，還是現在的張婉心，這一點，從來沒變過。

她的眼神驚詫而頹然，半晌后，才呵的冷笑了一聲，垂下了眼。

她了解哥哥，遠比哥哥了解她要多得多。

這一道題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她沒有難過沒有悲傷，卻感覺整個心都如同被挖掉一塊一般，徹骨而冰冷。

那眼神里的絕望到死寂，從攝像頭裡都一點一滴的傳達了出來，那從心底深處散發的孤獨氣場也讓此時此刻的氣氛渲染到了極致。

啪——她被丟下了水。

李欣然也被丟下了水。

她沒有掙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裡離岸邊的距離是Abel算好的，恰好能讓張堯游過來而救上一個。

他雖然是個無惡不作的罪犯，可卻還是講信譽的。

鼻腔里的水一點一滴的嗆入了她的喉嚨里，被綁著的手腳無法使出絲毫力氣。

她的頭髮如墨一般飄在水上，畫面景緻美麗而透著一股悲涼。

嘩——岸邊的男人入了水。

他的眼眶滿是通紅，眼神死死的盯著那邊的那個閉上了眼睛的女孩，他的心臟如挖心掏肺一樣的疼。

他那眼神里的渴望一點一滴的全部釋放了出來。

他想救的不是李欣然——而是她。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瘋了。

他想不顧一切的去救她。

可是他不能。

那一點一滴的糾結神色通過攝像機傳達的淋漓盡致。

最終他入了水，沒有朝著右邊而去，奮力的朝著左邊那個一直撲騰著的女人游去。

結果顯而易見。

最後一幕的鏡頭十分的唯美。

落在了那個孤身一人沉入海底的少女臉上。

她的臉精緻而蒼白，唇角卻帶著几絲淡淡而釋懷的笑容，髮絲飄散著，就這樣沉了下去。

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