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還是咬牙,把百草丹用水化開,以滴管一點一點滴入桑潔的口中。
他非常的小心,每滴十幾毫升,便停下來觀察一段時間。
光是這一碗葯湯,就花了半個小時,才全部服下去。
沈鶴這才鬆了口氣,雖然現在的巫人跟遠古時候的大巫沒法比,但身體素質遠勝於普通人。
桑潔被病魔折磨了這麼久,身體卻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差,這倒是讓沈鶴放心不少,對接下來要面對的情況,有了些信心。
沈鶴運起墨瞳,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桑潔的體內情況。
湯藥正順著他的七經八脈,一點一點流淌,所到之處,體內的一股黑氣一點點被化解開,隨著湯藥,在體內不停的周轉。
噗嗤一口,桑潔終於開始吐血,吐出來的血又黑又臭。
沈鶴趕緊替她擦拭掉,免得被血倒灌入喉嚨當中,造成窒息。
「別緊張,這是正常情況,你的體內正在排毒,吐一會兒就好了。」
桑潔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沈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到自己的話。
每隔五六分鐘,桑潔便會吐一次血,每一次吐出來的血裡面,混雜著各種雜質,手術室裡面很快被腥臭味包圍。
沈鶴強忍著反胃,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候,一絲一毫的差池都不能有。
沈鶴見桑潔吐出來的黑血越來越少,便掏出一根銀針,輕輕的刺入到桑潔的丹田之中。
丹田對於武者來說非常重要,不能受到任何的傷害,對巫人,也是如此。
巫人把這裡稱作他們的本源所在,這裡是他們力量的源泉,一旦受到傷害,就算不死也會成為廢人。
本來,沈鶴不應該對此處用針,但是摧心針和百草丹只能解決她體內的毒素,卻不能延緩壽命。
若想讓她再撐一年半載,就必須從本源下手。
可以這麼理解,桑潔雖然現在垂垂老矣,猶如風燭殘年。
但她的油箱裡面還有油,這油箱就是他的本源。
只不過這個油箱已經熄火了,沈鶴要做的,就是重新打著火。
沈鶴小心翼翼的向下探著銀針,他表面上看上去很鎮定,其實,心裡緊張到極點。
這銀針刺入的深淺要求極其苛刻,多一分,便立刻會讓桑潔喪命,外面的檀香肯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他頭上,那可就是個大麻煩。
若是淺一分,便不會起到效果。
沈鶴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有些遮擋他的視線,但,他不敢伸手去擦,只能硬挺著癢,手臂猶如磐石一樣穩定,緩緩地向下刺去。
沈鶴要做的,就是激發桑潔身上剩餘的本源之力,讓她的身體重新煥發生機,但這種方法屬於竭澤而漁,等她身體的本源之力消耗殆盡,便是她與世長辭之日。
終於,沈鶴感覺到一股微微的力量波動,迅速拔出銀針。
病床上,桑潔忽然睜開眼睛,整個人彈了起來。
「沈醫生,我忽然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這是怎麼回事兒?」
沈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治療非常的成功,你現在又獲得了一年的壽命,在這一年當中,你除了不能像巫人一樣使用巫術之外,基本的生活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而且,多了一年的時間,或許,我會找到更好的辦法,讓你活得更久一些。」
這些話只能用來寬慰,連沈鶴自己都不相信。
巫人失去了本源之力,就像人失去了氧氣一樣,想要活下去了,根本不可能。
沈鶴打開手術室的門,檀香不顧一切衝起來,當她看到病床上,桑潔容光煥發,就像正常人一樣時,一頭撲了過去,大聲哭了起來。
「師傅,你終於好了。」
桑潔輕輕撫摸著檀香的頭髮,「好徒弟,別哭了,你能這麼孝順,師傅真的很安慰。」
檀香從桑潔的懷裡直起身子,一邊擦眼淚一邊打量師傅。
她發現師傅雖然依舊蒼老,但是身體的狀況比以前好多了,臉色也沒有那麼黑,依稀可見紅潤。
「檀香沒事,能有今天全靠沈醫生,你還不趕緊向沈醫生道歉?」
檀香轉頭看著沈鶴,咬著嘴唇似乎有些猶豫。
沈鶴搖了搖頭,「救死扶傷,本就是醫生的本分,用不著謝,我只是希望,以後,她別這麼衝動,再把我當成壞人就行了。」
檀香紅著臉,小聲念叨,「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檀香,你胡說什麼呢?」
檀香趕緊改口,「多謝沈醫生救了我師傅,以後你就是檀香的恩人了。」
沈鶴見她很不情願,說出這番話來,也沒有當真。
「好了,檀香,你先出去,我跟沈醫生還有事情要聊。」
檀香點了點頭,走出手術室,還關上了門。
沈鶴有些疑惑,看著桑潔,她跟自己只不過是剛剛見面,有什麼好聊的,而且還要背著她徒弟。
「桑女士,你突然這麼鄭重其事,讓我有些緊張呀。」
桑潔淡淡一笑,「不用緊張,我們就是隨便聊聊,對了,沈醫生,你說我現在還能活多久?」
「治療過程還算順利,效果也不錯,這我估計你活上一年,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保養的好的話,再拖個半年左右,也不是沒可能。」
「一年啊,也夠本了,這算是我向老天借的。」
桑潔念叨完,忽然抬頭看著沈鶴,「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在為我治病的時候,動用了霸王真氣。」
沈鶴面色微變,心中吃驚不已,還從來沒有人認出他所修行的是霸王真氣。
「你怎麼知道?你修鍊的是巫術與武者的真氣截然不同,按理說,你不應該知道這些。」
「那是因為,你我之間有淵源。」
沈鶴更加吃驚,「什麼淵源?」
「你的師傅……」桑潔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沈鶴整個人驚得倒退四五步才站穩。
當桑潔說出他與自己有淵源的時候,沈鶴下意識想到了他師傅老軍醫。
因為沈鶴對巫術的了解,都是從老軍醫那裡聽來的。
「看你的表情,就證明我應該沒有猜錯,你之所以識破我們的身份,是因為你師傅說過有關我們巫人的事情,是嗎?」
沈鶴只能點頭,「確有此事,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因為你就是我們要等的那個人。」
沈鶴再次驚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