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舉起手中的藥方，環伺一周，最近放到白鳳歧面前，「白老，我想確認一下，這方子可是清肺熱的方子？」

白鳳歧捋須一笑，「是有如何？」

「劉局長，白老承認是清肺的方子，那我們就要說道說道了，肺部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作為中醫，對這個器官下藥，都是極其謹慎的，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出事。」

白鳳歧冷哼，他認為沈鶴是在找藥方的毛病，可笑。

「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花來，原來，不過是挑藥方的問題，沒錯，你那張藥方的確要難一點，裡面有三味藥性強的葯，份量不容易把握，而黃彬的方子裡面，只有兩味，別忘了，這不是我強給你的，而是你自己選擇，換言之，黃彬也有可能選到那張，所以，這不構成你誤差大的理由。」

劉振也點頭，「小夥子，你若是以這個理由硬掰扯，我是不會接受的。」

沈鶴面帶微笑，「兩位，稍安勿躁，我還沒蠢到要用這種可笑的理由替自己辯駁，既然白老認定方子是清肺的，那就好辦了，劉局長請看，這是方子。」

劉振有些不耐煩，方子他都能倒背如流，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還能看出花來嗎？

「五年份明子三錢，十二年份以上福落葉四錢……」

「藥方沒問題，份量也合理。」

沈鶴隨意一指，「劉局長，你可注意到，所有的藥材上，都註明了年份？」

「沒錯，這是棲鳳堂的特色，就是透明！」白鳳歧搶先回答。

「可問題是，藥方透明了，藥材不透明啊。」

「什麼，你敢胡說……」

沈鶴抬手打斷他的話，「劉局長也是中醫出身，我要是胡說，他第一個不會放過我，我當時看到藥方，心想，白老寫了年份，就是要讓我按照年份來抓藥啊，我就去找，可是我找到了明子，卻沒找到五年份的明子，那我抓還是不抓呢，為了保證藥方的藥效，我只能加大藥量來彌補年份不足，我自認為這麼做才是最正確的……」

白鳳歧如遭雷擊，整個人後退兩步。

完了，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藥局那點貓膩，他門兒清，以前，他也多次罵過負責人，可是負責人也是一肚子苦水，說財務逼得緊，藥局不賺錢。

開醫館，收診金是發不了財的，唯有從藥材上面入手。

這是行規，也是大家都諱莫如深的潛規則。

久而久之，白鳳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也認為這是一種好辦法。

可他萬萬沒想到，今天沈鶴竟然把這件事情捅出來。

而且是當著劉局長的面子上。

劉振看了白鳳歧一眼，眼神裡面有一絲不滿，而後，走到葯架上，對著藥方，一一比對。

他找到五年份明子，抓起一聞，今年剛出產的，水分還沒晒乾呢。

福落葉更是差勁，竟然有些發霉了。

其他藥材一一比對后，竟然沒有一種是符合年份的。

現場寂靜一片，空氣彷彿都不流通了。

「白鳳歧，你怎麼解釋……」

劉振把藥方扔在地上，強忍著怒氣。

白鳳歧心中震動，劉局長每次見到他都是禮遇有加，很少如此發怒。

「劉局長，你聽我解釋……」

劉振拂袖而去，白鳳歧狠狠瞪了沈鶴一眼，沈鶴聳聳肩，一臉無辜，「別怪我，是你定的比試方式，又是你寫的方子，我哪知道藥材都不合適。」

「你……」白鳳歧拿他沒招，眼見著劉局長走遠，他趕緊追上去。

黃彬傻在當場，他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

若是輸了，他就沒機會。

要是贏了，那是不是要再加一場，否則，他也不可能獨立坐診啊。

不知是是誰冒出一句，「鬧了半天，我們被騙了這麼久，我說怎麼來來回回吃了那麼多葯，就是不見好呢，花了我十幾萬啊。」

「十幾萬算得了什麼，我花了三十多萬，現在又添了新毛病，我還以為自己身體差，原來是這些庸醫害的，你們這些喪良心的混蛋。」

「把這裡砸了，這種破葯還留著害人嗎？」

病患們心裡積壓的怒火，一下子點燃了，之前，他們懾於棲鳳堂的名氣，還不敢胡來，可現在不同了，棲鳳堂在劉局長面前折了，指不定有什麼處罰，這下就沒什麼好怕的。

再說了，這麼多人混在一起，到時候誰能分得清是誰幹的。

好傢夥，整個後院頓時亂成一鍋粥，黃彬還擺出之前的架子，瞪著雙眼，怒視這些人。

「你們要造反嗎？敢在棲鳳堂鬧事……啊……」

不知是誰，直接砸過來一個水杯，還是玻璃的。

「黃哥……黃哥，你怎麼樣，哎呀流血了，趕緊走，留在這裡就是死。」

棲鳳堂的夥計們紛紛逃散，後院的藥材全都被毀了，直接損失上百萬。

而沈鶴，早就在這些人發怒之前，悄悄躲到一邊，而後，趁亂離開。

杜忠明有些坐立不安，手中的醫書也看不進去。

沈鶴一個人去棲鳳堂，會不會鬧出事來。

他勢單力薄，要是有個好歹，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不行，還是要走一趟，有自己在，白老鬼就算惱火，也不會胡來。

他打定主意，關上門準備去棲鳳堂，迎頭撞上自己的徒弟馬小山。

「你這小子，毛里毛躁，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做醫生一定要沉穩，就你這樣，誰敢讓你看病啊。」

馬小山低著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什麼事這麼慌張。」

馬小山這才想起來，「師傅，出大事了，棲鳳堂被人砸了。」

「什麼……」

杜忠明嚇得不輕，沈鶴啊沈鶴，你太大膽了，白老鬼可不是好惹的，你竟然把人家店砸了，我也保不了你啊。

「師傅，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杜忠明拉著馬小山的手，「小山，你趕緊去棲鳳堂，無論如何，也要把沈鶴拉回來。」

馬小山一怔，「沈鶴？就是新來的那小子？跟他有什麼關係？」

「別問這麼多，那店就是他砸的……」

「啊……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馬小山轉身要走，忽然發現沈鶴不緊不慢走上了二樓，面帶笑容，「我哪有那麼重口味，還吃熊心豹子膽……」

杜忠明瞪大眼睛，指著沈鶴，「你……你怎麼回來了？」

「問題解決了，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