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弱肉強食
跨入朱紅大門，在侍者的引導下，故意穿得寒酸破舊的商人們穿過精緻華美的長廊，來到一間寬闊的大廳。
原本古樸典雅的桌椅全被搬空，空蕩蕩的大廳中只有一個背對他們的挺拔身影遙望窗外，光看背影都能感覺到遺世獨立的縹緲仙氣。
魚貫而入的眾人隱蔽交換眼神，都謹慎的沒有開口。
可就在這時，大廳的門扉嘎吱一聲關上，莫名嚇得眾人一個激靈。
恍惚間，彷彿有人把他們和一頭恐怖的洪荒巨獸關到了一個籠子裏！
眾多的同伴並沒有帶給他們任何安全感，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開始悄然蔓延。
那是血脈基因中對於食物鏈頂端掠食者的恐懼！
驚恐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窗邊的挺拔背影，沉重的低氣壓籠罩在屋內，無形的壓迫感讓人隱隱感到一絲窒息！
大廳內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眾人面色發白，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雪白修長的背影像是回過神來，倏然轉身。
俊美到不真實的稚嫩容顏瞬間衝散了大廳內的凝重氣氛，超自然的魅力奪人心魄，所有人的瞳孔都一陣恍惚，過了好幾秒才猛然驚醒。
「拜見武安君！」
反應過來后，眾人連忙主動行禮，心裏莫名湧起一絲羞恥。
主要是面前的少年實在太年輕了，比他們孫子輩還小！
白活了一輩子，到老了還要對這麼一個小屁孩低聲下氣，極度的憋屈讓他們胸口發堵。
「諸位請起。」
單手虛扶，無形的柔和力量不可抗拒的拉起眾人，讓他們再次直視似笑非笑的俊美少年。
沒有絲毫廢話，趙胤舜開門見山直達主題。
「今日請諸位前來，理由想必大家都知道，吾欲救災濟民，但苦於物價高騰，所以……」
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忍不住開口道。
「武安君大人，物價漲跌乃自然規律，強行人為干預有百害而無一利，必遭反噬！」
看着一口地道大旻官話的白人男子，趙胤舜面色古怪的挑挑眉毛。
「你是？」
「在下馬文·莫德，【重雲港】聖金聯主席，聯合商會總裁，大旻聖金聯總部非常任理事！」
聽着他一長串的頭銜，趙胤舜表情變得更加古怪。
黑禮服，文明杖，金絲單片眼鏡，泰西最流行的時尚打扮，再配合他那驕傲的小眼神，活脫脫一隻開屏的孔雀。
不過……是誰給你勇氣站出來反駁我的？
你沒看其他老六一個個低眉順眼的模樣，這是把你推出來擋槍啊！
在一眾衣着破舊寒酸的大旻商人當中，就這幾個洋人穿得最騷包，一看就很「肥」。
摩挲下巴，趙胤舜彷彿在看一塊送到嘴邊的肥肉，沉吟道。
「馬文·莫德先生，你說不能幹預市場規律，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城外的災民餓死，凍死，病死嗎？」
「我們當然理解武安君的苦心，但自然規律就是自然規律，弱肉強食乃天道真理，該淘汰的就讓他們淘汰吧，您強行扭轉他們的命運，反而是逆天而行……」
說到這，馬文·莫德扶了扶單片眼鏡，悲天憫人的嘆息道。
「這就是他們的命啊！」
聞言，趙胤舜大受震撼，若有所悟的喃喃自語。
「弱肉強食乃天道真理……」
猛然抬頭，白衣少年一瞬不瞬凝視馬文·莫德的眼睛，感激的點點頭。
「馬文·莫德先生，我悟了！」
「武安君英明！」
以大旻的禮節拱手作揖，馬文·莫德強忍着得意，謙遜微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來人，帶馬文·莫德先生下去，抄家滅族！」
少年欣喜的朝門外呼喚，雀躍的話語卻讓在場眾人猛然一愣。
「等等！武安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士兵推門而入，馬文·莫德發出失態的尖叫，額頭瞬間冒出了一層牛毛細汗。
「嗯？是先生你說的弱肉強食乃天道真理啊！」
看着一屋人驚恐扭曲的表情，趙胤舜不解的眨眨眼睛，一臉天真善良。
「你看，這屋子裏我強，你們弱……所以……」
指頭環繞一圈，少年俊美如玉的臉龐上笑意漸淡，眼底泛起冰冷無情的幽暗光華。
「你們都是弱肉！」
平淡低沉的話語宛如極北之地的寒風橫掃眾人，刺骨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慄。
渾身雞皮疙瘩高高豎起，馬文·莫德驚恐過後回過神來，發出不敢置信的刺耳尖叫。
「不！我說的是城外的賤民！我們是不一樣的！」
聞言，趙胤舜歪歪頭，迷惑的看着他。
「有什麼不一樣？在我眼裏，你們都一樣！」
「我是超凡者，我是【列格魯克帝國】男爵，我是聖金聯分會主席，我是大旻聖金聯總部非常任理事……」
彷彿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馬文·莫德倒豆子一般報出一連串頭銜。
然而趙胤舜卻無情的揮手打斷：「沒區別，都是螻蟻。」
「…………」
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衣少年，馬文·莫德張口欲言，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從趙胤舜那平靜的態度中，他感受到了一種高高在上，蔑視萬物的冷漠。
彷彿就算一名九階聖人站在這裏，他都會輕蔑的吐出那兩個字——螻蟻！
這一刻，任何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恍惚間，一句有名的大旻古語浮現在他腦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白衣少年就像是天地的具象化投影在他面前，一種無法反抗的絕望瞬間擊垮他的精神防線。
「不！你不能這樣，我是泰西貴族，我是聖金聯成員，大旻人沒有權利制裁我！」
情緒失控，馬文·莫德掙扎咆哮，在一眾士兵的拉扯下狼狽不堪，再也不復剛才的優雅從容。
「都什麼年代了，還想着治外法權呢？帶清早亡了……」
面色古怪的嘀咕著令人迷惑的話語，趙胤舜平靜拍拍馬文·莫德的肩膀，感慨的嘆息。
「先生的微言大義令我大受啟發，你說的沒錯，這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強者就該淘汰弱者！」
「你弱，所以……這就是你的命啊！」
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白衣少年悲天憫人的搖搖頭。
「帶馬文·莫德先生下去，把他吊在聖金聯駐地的路燈上，快過年了，給大家添點喜氣。」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無不勃然變色。
趙胤舜這行為已經不能用膽大包天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在萬國諸聖的臉上瘋狂踐踏！
要知道，聖金聯背後可不是某一個勢力，而是幾乎絕大部分聖域的利益聯合體！
侵犯聖金聯，就相當於觸動所有聖域的利益！
他這麼打聖金聯的臉，難道就不怕報復嗎？
目送獃滯失神的馬文·莫德被士兵拖下去，趙胤舜將視線移向瑟瑟發抖的其他人，露出「親切隨和」的笑容。
「我這人最講究以理服人，諸位還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
「…………」
眾人面面相覷，兔死狐悲的眼神中充滿了憋屈不甘，但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生怕多說一個字就變成掛在路燈上的「喜氣」……
不知過了多久，在趙胤舜意味深長的注視下，一個人硬著頭皮站出來。
「沒……沒有難處，為國紓難，吾等義不容辭！」
「很好，諸位真不愧是國之棟樑。」
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趙胤舜隨意擺擺手，重新轉過身去，遙望窗外的天空。
從頭到尾都沒有談論什麼具體的事務，少年需要的僅僅是眾多商行話事人的一個態度。
一個懂事的態度！
另一邊，眾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對着少年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禮，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廳。
等到他們全部離開后，一個英姿颯爽的倩影走到趙胤舜身後，疑惑問道。
「君上，為何不將這些奸商一網打盡？」
沒有回頭，趙胤舜悠悠凝望蒼穹，過了許久才淡淡開口。
「商人存在本身有它的積極意義，我們不能因為看到了壞處，就直接把它掐死。」
「我們應該做的是利用它，把它關進籠子裏，防止它無限野蠻膨脹。」
轉過身，趙胤舜看着若有所悟的岑興，失笑呢喃道。
「雖然很可能一抓就死，一放就亂，但這正是治大國如烹小鮮的微妙滋味啊。」
「不過，這些人大多都是推到台前的白手套，未必能完全做主，他們背後的人可不會心甘情願的放棄利益。」
「只有鐵與血才能從這些貪得無厭的蟲豸嘴裏摳出東西。」
聽着趙胤舜若有所指的話語，岑興彷彿聞到了屍山血海的味道，敬畏的低下頭。
而在府邸外，直到走出一條街的距離，一眾商人才徹底放鬆緊繃的神經，疲憊的垂下肩膀。
雖然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會面，但趙胤舜帶給他們的壓力卻差點摧垮了他們的靈肉。
僅僅站在他面前，無形的壓迫感就像泰山一樣時刻籠罩在眾人頭頂。
若不是【商人】職階的強大精神抗性，他們恐怕會當場跪倒，徹底臣服在少年的威壓下！
「怎麼辦啊？難道真要配合武安君的行動？」
「先跟東家商量一下吧。」
「沒錯，讓大人物去斗，我們這些小身板可經不住武安君折騰……」
滿面愁容的商量了一會兒，眾人匆匆散去，幾名中年白人這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迷茫的對視一眼。
剛才攝於趙胤舜的恐怖壓力，他們沒敢出聲，但此時放鬆下來，熊熊怒火開始在他們胸中蒸騰。
「大旻的貴族太野蠻了！」
「未開化的原始人！」
「那傢伙分明是沒把我們聖金聯放在眼裏！」
「他怎麼敢如此對待一名泰西男爵？！他有什麼資格？！」
「不行，我要通知總部，一定要把莫德救出來！」
「那我去聯繫【列格魯克帝國】，讓他們出手教訓教訓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子！」
義憤填膺的商議后，幾人各自返回，【重雲港】的夜空中開始輻射出密集超凡波紋。
……………………
「那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第二天，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悄悄匯聚一堂，眼中都泛著血絲，明顯一晚上都沒睡好。
「我們已經夠給他面子了，要捐糧就捐糧，他還想怎麼樣？」
「踏馬的，一想到白花花的糧食全便宜了城外那些賤民，我就心痛！」
「看樣子，這小子貪得無厭，一旦開了口子，猶如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沒錯，絕不能答應他！」
「但……那傢伙帶着數萬大軍虎視眈眈，吾等該如何應對？」
「簡單，他不是要各種物資嘛，給他就是了！」
「啊？」
「哼！明面上的都給他，倉庫里的全部轉移，到時候把空空如也的倉庫給他敞開，看他還如何搜刮！」
「這可不是個小工程啊，而且轉移過程中難免會有損耗……」
「總比便宜那些賤民好吧？」
「唔……這倒也是。」
一番商議后，眾人很快取得了共識。
「那就麻煩各位大人施展官術，【瞞天過海】，掩人耳目了！」
「好說，好說。」
「有諸位大人遮掩，那粗鄙武夫定然察覺不到，到時候再賣賣慘，他就算有所懷疑，也無計可施。」
「放心，他一個外來的，怎麼可能知道【重雲港】的物資有多少，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就在眾人越說越起勁的時候，一個人經過一番盤算，苦惱的皺起眉頭。
「踏馬的，我所有糧倉全滿了，根本沒地方轉移啊！」
糧食不是其他東西，必須有專門的倉庫儲存，不然各種小動物分分鐘給你禍禍乾淨。
「那把明面上的都捐掉，暗中的全部封存。」
聞言，此人又經過一番計算，還是苦惱的搖搖頭。
「不行，我儲糧體量太大了，光是明面上的幾個倉庫就能把市面上的糧價打下來。」
「這……」
糧價一旦下跌，大家的利益都要受損，眾人面面相覷，陷入沉思。
「我有一計。」
這時，場內唯一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男子站起來，侃侃笑道。
「直接燒掉就行了，不要心疼損失，供給短缺后，價格上漲，你會賺回來的！」
「相反，便宜了窮鬼后，他們更不會買，價格持續下跌，那才損失慘重！」
看着眾人驚訝的視線，白人男子露出發自內心的自信微笑。
「相信我，我們有經驗！」
感謝【Celestrail】等書友的打賞。
月末，票來~ヾ(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