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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 135、羨安、老妻字體大小: A+
     

    接下來的數天都是太平日子。

    事情也如徐從所料,軒盛米鋪掌柜之子劉旦被巡捕房的人抓進了監獄,理由是父子二人一起販賣煙膏。劉掌柜入監獄難撈了,但劉旦是其獨生子,於是劉家一家老小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箱箱的朝鐘科長的家中搬錢,目的就是為了讓劉旦無罪釋放。

    「賢侄,神了!神了!還真讓你說准了。」

    「鍾科長果然沒放過那個混蛋玩意。」

    得知這個消息后,二超子當先向徐從表示了恭賀。

    至於大蟲一眾匪徒的消息,縣公署並未著急發布告文,而是一直嚴刑拷打剩下的匪徒,問清他們以前劫掠的銀錢藏在哪裡,還有沒有剩餘的潛逃人員,以及同黨之事。關於具體的消息,還是在八月八號先生的婚宴上,徐從和鍾科長同座后得知的。

    娶小妾犯不著動用大排面,深夜一棟花轎抬回家就是。

    今日之所以舉行盛宴,一是娶妾,二則是慶賀喬遷之喜。

    喬遷,有二意,一是搬家,二是升官發財。

    「這次劉縣長的升遷和徐從你這個門生的關係是分不開的……」鍾科長捧起一杯酒,和鄰座的徐從碰了一下道:「劉縣長聯合我查抄煙膏四十三斤六兩,其後又勸課農桑,順著販賣煙膏的事追查了下去,抓了不少種植大煙的劣紳。府上很賞識你先生,就給他補了副縣長的缺。」

    「府上和縣裡的事我不知道,不過先生能受人賞識是一件好事。」

    「此外鍾科長說的客氣了,查抄煙膏也有您的一份功勞。」

    「改日說不定我就到您府上吃喬遷宴了。」

    徐從慌忙拿起酒杯,和鍾科長碰了一下。他一口飲盡杯中之物,等面色稍顯酡紅后,才開口道。

    先生之所以能晉陞為副縣長。

    不單是功勞,還有其它的因素。譬如其是進步黨人,而進步黨在國內的實力自不必多說。

    「一定!一定!」

    「要是我陞官了,一定請你入席。」

    鍾科長大笑幾聲。

    縣裡的煙膏生意他亦摻了一手。此次被劉昌達打擊,若說不滿意那肯定是有的。不過劉昌達事先也賣了他面子,沒有動他這個官,只動了一些手底下人。相較丟官后的凄慘下場,他反倒要感謝劉昌達沒追究到底,只是淺嘗輒止。

    徐從又面帶笑容的附和了幾句。

    不過沒過多久,一個女傭就走到二人身旁,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少爺,太太請你入內宴。」

    她朝徐從躬了一下,輕聲道。

    「賢侄與劉縣長關係親密,令我羨煞啊。」

    鍾科長用筷子夾了一口魚肉,聞聲而笑。

    「改日再和鍾科長喝酒……」

    「我先不奉陪了。」

    徐從對鍾科長拱了拱手,又對席間的鄭科長道了聲別,隨同女傭離開了前廳。

    先生既然要娶小老婆,那麼在學堂內的寓所肯定不夠用。這套宅子是臨時選買的,位於縣公署的附近,是一等一的好位置。宅子總共三進,雕廊畫棟,廊腰縵回。

    少傾,內廳。

    內廳的飯菜僅有七八道,遠沒外宴豐盛。

    席上,除了主持的路女士、小師弟於青外,還多了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師娘,於青……」

    徐從對二人打了聲招呼后,入了席位。

    他雖猜出了另一個年輕女人應該就是先生新娶的小妾。不過毋庸置疑,他肯定會站在師娘這邊。即使這個小妾是師娘所挑選的……。

    故此,若無師娘開口介紹,他不會率先對這個年輕女人打招呼。

    一方是失禮,一方是討師娘歡心。

    他懂得如何去選擇。

    舊規矩中女人不上餐桌,但師娘和先生待久了,早在三四年前就上了餐桌,與他們一起吃飯。只不過在外人面前,路女士還是會守著老規矩。

    「這位是……你先生新娶的老婆,叫素雲。」

    路女士嘴角輕抿,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待她說話的時候,又恢復了寵辱不驚的神色。

    為大婦者,就得端著面孔,不能太過輕佻。

    她想了一下,說道:「你就學於青的叫法,喚她……雲姨娘。」

    姨娘,是對媵妾的泛稱。

    稱呼先生新娶的妾為雲姨娘,很貼切。

    不過哪有人的名字叫素雲,至少也得加個姓。徐從心裡生出一些疑竇,但他沒有直接道出。而是聽了路女士的話后,順從的叫了一聲「雲姨娘」。

    「這是給你的……紅包。」

    「請徐少爺收下。」

    雲姨娘聞言,當即迅疾起了身。

    她拿出了一個紅包,躬身朝徐從遞了過去。

    今天是她和劉昌達的大喜日子,而徐從、於青是劉昌達為數不多的子侄,於情於理也該去散紅包。

    只不過雲姨娘散紅包的姿態太卑微了一些。

    徐從心道。

    「謝雲姨娘。」

    他收了紅包,揖禮致謝。

    二寸長的紅包紅紙上有許多的褶,像是拿在手上攥了許久。紅包里的喜錢並不豐厚。他一摸,僅憑錢幣的圓周,就能猜出是兩個單角銀豪。

    「你們先生去外宴酬謝來賓了。」

    「這是我們兩人合做的菜,比不上盛雲樓請的廚子,不過是自家做的菜,勝在溫馨。你們兩個嘗一嘗,品鑒一下。雲姨娘今後也要給先生,給你們做菜……,要是不合口味……」

    路女士捻著手帕,指著桌上的幾道菜。

    雲姨娘一聽大婦的話,臉色瞬間白了,有點坐立難安。

    這兩句話未免太過刻薄,有悖師娘一向的溫和作風。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徐從倒還好,他見識過這種場面,就和衙門的殺威棒一個道理。進衙門之後,先不管被告原告,有無訴狀,統統先打三十棍殺威棒。路女士想管住這個家,頭幾天苛待雲姨娘是免不了的。得先立住規矩。規矩一立,才會再施以懷柔、

    但……於青就滿臉儘是錯愕了。

    「小師弟,待會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徐從瞧見這一幕,眼神朝於青示意了一下。

    他們同是劉昌達的門生,待久了,也易生出一些默契來。

    於青找到靠山,連忙點頭稱是。

    「這道溜肉段,口感綿密、順滑,酸甜的口,和師娘以前的做法不太一樣。應是雲姨娘做的吧……」

    「我覺得下次給肉勾芡的時候要……」

    「這樣,才能做出和師娘差不多的飯菜。不是說雲姨娘你做的飯菜不好吃,只不過吃久了師娘做的菜后,再吃別的,就會不太習慣。」

    徐從話里話外都在捧路女士,貶低雲姨娘。

    這一桌菜,就是路女士對雲姨娘的三十棍殺威棒。

    儘管他不知道師娘從哪學來的這一招,但他只能打配合。

    幫親不幫理才是常理。

    此外,若他真幫了雲姨娘,反倒是對雲姨娘的「壞」。

    「是,是,是……」

    「就是和徐學長說的一樣。」

    「我的感覺……也是這樣,和徐學長的想法相同。」

    於青附和道。

    他學聰明了,大體也會到了徐從的意思。

    路女士含笑不語,「你們也別光顧著誇我,我做的飯菜哪有那麼好吃。你們雲姨娘做的飯菜也不錯,等你們習慣了,就會誇好了。你先生先前試過菜了,說你們姨娘做的菜很好吃呢。」

    雲姨娘臉色更白了,緊咬著唇,不敢說話。

    女人的妒意?

    徐從聽明白了。

    只不過讓他捧幾句師娘還可,化解妒意他還是沒招。他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天前的事,當時先生要是沒答應師娘的話就好了。也就不必生出這麼多的麻煩。

    但他轉念一想,難道真讓先生絕嗣?

    他搖了搖頭。

    他目光看向灰白狐狸,但狐仙亦搖了搖頭。

    它雖有百多年的人生經驗,對化解家庭矛盾有一定的造詣。但在這件事上,它還真的沒有辦法。就如六年前師娘和先生二人的婚姻一樣,它和徐從難以插手其中。

    時間是一切感情的磨合劑……。

    只有等時間了。

    它如是道。

    「徐從,你別說了。讓你小師弟也說說,他一直嗯嗯個不停……」

    路女士不打算捉弄徐從了,她目光挪向於青,指著飯桌上的一碟糖醋排骨,「於青你品嘗一下這道菜,是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可比剛才的言辭交鋒更難答。

    於青將無助的目光投向學長,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路女士瞪了回來。

    於是他只能訥訥道:「我吃的時候感覺很好吃,沒出什麼問題……」

    雲姨娘面色一松,偷偷的喘了口氣。

    這道糖醋排骨是她做的菜。

    「素雲,你看,於青說你做的菜不錯。」

    「他和先生的口味相近。」

    路女士笑了一下。

    「太太,沒有的事,我做的菜不如太太您……」

    雲姨娘著急辯解。

    「沒事。」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路女士拍了拍雲姨娘白嫩的手,「今後就由你負責給先生做菜了。」

    「這我不敢。」

    雲姨娘搖頭。

    不過這句話落下之後,路女士再也沒有說話,似乎這一話題隨著雲姨娘的話而終結。餐桌上的飯菜也漸漸稀少了。

    沒人再去動那一盤糖醋排骨。

    「我身子不適,暫時離開了。」

    路女士面帶微笑,起身道別,離開了內廳,前往了主卧。

    餐桌上靜謐了一會。

    雲姨娘看了眼於青和徐從,什麼話也沒說,躬了一身,徑直離去。

    「學長,怎麼了?」

    「我惹……師娘生氣了?」

    於青雖有察覺,但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他僅是一句之失,應不至於如此吧。

    「唔……」徐從也不知道回什麼好,他嘆了口氣,「師娘這個人,嘴上說著不在乎,但她心底里是一直在乎的。師娘並非生你的氣,她是在生自己的悶氣……」

    剛才於青要是沒說錯話,稍稍再捧幾句路女士,她應該不會這麼失落。

    但可惜,於青還是有點嘴笨。

    「是啊,我也沒想到,先生竟然另娶了一房。」

    「我感覺師娘和先生的關係一直很好,他怎麼……突然就……」

    於青放下手中的竹筷,語氣複雜。

    他自然知道先生娶了雲姨娘是為了生孩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沒道理不知道。只不過他以為先生是個新派人士,哪怕師娘未曾有孕,卻也不會娶一房小的。

    只有那些老爺才沒有一夫一妻。

    「這是師娘的建議……」

    徐從拍了拍於青的肩,「我當時在場。」

    師娘讓先生再娶,是為了向外界表明她不善妒。

    所以他這句話,並非是大嘴巴。

    倘若外界所傳的是先生執意去娶,師娘沒有阻止成功……,那麼就會同時污了路女士和劉昌達他們二人的名聲。一人負心,一人善妒。

    「什麼?」

    「是師娘她讓先生……,那她……」

    於青驚愕住了。

    不過還未等徐從為於青解答這其中的關係,劉昌達就從外面入了內廳,他看到飯桌上僅有兩個門生時,皺了皺眉,「你師娘,還有那個女人呢?」

    素雲是路女士挑選的,他對其並不熟悉。

    「師娘身體有點不適,雲姨娘……進去照看了……」

    徐從說了句謊話。

    有些事大家可以心知肚明,但絕不能在明面上提及。

    「是這樣?」

    劉昌達不怎麼相信這句話。

    不過他並未追究到底,他轉移了話題,「稱呼雲姨娘,倒也合適。她還你們見過面就好。對了,這是我給你們倆的紅包,收好了。」

    他掏出兩個紅包,分別遞給了徐從和於青。

    先生的紅包就比雲姨娘的紅包大多了,錢幣的圓周一摸就是銀元。

    每個紅包放了三個銀元。

    「謝過先生。」

    「謝過先生。」

    徐從、於青齊聲道謝。

    喜宴過後的劉宅顯得很冷清。

    估摸著是因為主子們剛搬入新宅,沒來得及雇傭太多傭人的緣故。

    徐從走出門,剛思量這一點的時候,他又被之前見過的女傭叫了進去。這次他知道這個女傭的名字,叫「彩兒」。彩兒帶他入了門,就自稱她是舊宅子過來的。

    「舊宅子?」

    「是洛城那邊的舊宅子。老爺說了,他給你許配的親事有著落了。我猜是瑜小姐吧。她比你能小六七歲,老爺合適的親眷也只剩下了瑜小姐……」

    彩兒笑吟吟道。

    尾隨二人的灰白狐狸聽到這個名字,抬起了腦袋,痴楞了一下。

    瑜?

    它的老妻名字也帶著一個瑜字。

    是它的老妻?

    望著越走越遠的徐從,徐二愣子踟躕了。

    它此刻深知,徐從愛上了一個進步女學生,他曾無數次給它提及過他要娶陳羨安。對此,它也默默為徐從祝福過。

    只是如今……它該怎麼選?

    是放手,還是抓住命運,讓徐從碰上那個它深愛的妻子。

    「怎麼了?胡老爺。」

    見身邊少了灰白狐狸,徐從又折了回來。

    ……

    ps:改了一下,是瑜小姐,寫錯成了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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