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聖女與男人偷生孩子的事早已在南疆王都傳得沸沸揚揚，但傳言畢竟是傳言，聖女殿多年威望健在，大多數人是不信的。

尤其那個三胞胎就離譜，一個孩子生下來都難，雙胞胎更是罕見，三胞胎可以說是從未見過。

即使冒着危險挺過鬼門關了，要把三個娃兒都養活也是難於上青天的。

可眼下，三胞胎活生生地出現在了眾人視野，還對着聖女叫了娘——

沒人懷疑三胞胎叫的是聖女面前的那位姑娘。

三胞胎看上去三四歲了，那姑娘才多大？再算上十月懷胎，怎麼也不可能是她生的呀。

聖女的年齡就正合適了。

「娘！」

「娘！」

「娘！」

三小隻繼續爭相叫娘。

那急乎乎的小眼神，那迫切的小語氣，養過孩子的都明白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們是真的看見自己娘了。

「不對吧。」一個婦人說道，「我怎麼聽聞還有個女兒的？比三胞胎大幾歲，挺漂亮一小姑娘。」

「你說那個嗎？」她旁邊的小夥子抬手一指。

婦人與其餘人一起朝着三胞胎所在的廂房望去。

衛曦月聽三小隻叫娘，也湊到了窗戶邊上。

大女兒，三胞胎，齊活了。

衛曦月話少，她就不是個會隔空喊人的性子，她只是沖七嬸嬸揮了揮小手。

眾人唰的看向了聖女。

聖女的臉色很難看。

進入聖女殿多年，從未被人如此詆毀過。

她一時倒是沒懷疑那幾個小傢伙是在叫蘇小小。

她已經查出來了，那晚來瓊華殿暗殺衛胥的人是姬家派來的，有姬長老給他們做內應，才讓他們順利潛入聖女殿。

她與男人生下孽種的消息也是那伙人傳出去的。

此時她自然覺得眼前幾個孩子是那伙人安排好的。

她打算去將幾個孩子抓住。

不曾想李婉先一步將孩子抱過去，把窗戶給合上了。

這落在眾人眼中，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了。

「聖女是不是心虛了？」

「不會吧……」

「不心虛幹嘛把孩子藏起來？」

聖女拽緊了拳頭：她沒有！

圍觀的人將巷口堵得水泄不通，商鋪二樓的窗戶也相繼被客人打開，街道上一下子變得比燈火還熱鬧。

蘇小小眉梢一挑，湊近聖女小聲問道：「你好像遇上點兒麻煩，自顧不暇了，怎麼樣？還抓我嗎？」

這副幸災樂禍的小樣子，看得聖女眉目一片冰寒。

抓自然是要抓的，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只不過，當聖女再次朝蘇小小的雙手看去時，卻意外地發現她手中的弓以及背上的箭筒全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

方才還在她身上的？

蘇小小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

適才被她追殺了一路，沒機會把弓箭收回去。

適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三個孩子吸引，包括聖女。

蘇小小便躲在聖女身後，將弓箭收進了藥房。

正所謂捉姦在床，捉賊拿贓，說她射殺她，好歹先把兇器找到吧。

孩子的事，正讓她遭受質疑，此時她空口無憑地抓人，根本無法說服百姓。

蘇小小有恃無恐地看着聖女，來呀，抓我呀。

聖女冷冷地走了！

蘇小小莞爾一笑：「慢走不送。」

聖女頓住腳步，回頭給了她一個無比危險的眼神。

蘇小小才不怕她，坦坦蕩蕩地看着她，整張臉都透著一股你儘管放馬過來的囂張。

敢在聖女面前如此囂張的，蘇小小是第一個。

聖女的眸色沉了沉，握緊手中長劍，轉身離去。

蘇小小看她的背影，就知她被自己氣得不輕。

很好，她不高興，自己就高興了。

「勞煩讓一讓，讓一讓。」

蘇小小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李婉猜到她會過來，早已帶着孩子去了後巷的馬車上等她。

蘇小小尋到馬車，與扶蘇打完招呼，掀開帘子坐了進去。

「娘！」

三小隻激動壞了，齊齊撲進她懷裏。

大虎、二虎撲得最快，小虎撲不過哥哥，擠又擠不進去，着急得不行。

「小斧也要！小斧也要！」

蘇小小笑着把小傢伙抱上來。

三人都埋進她懷中，一個勁地蹭蹭。

好幾天沒見到娘親了，要吸吸娘親的香氣！

蘇小小的心都化了。

她挼了挼三人的小腦袋，滿心滿眼都是他們。

李婉欣慰地笑了。

說句不該說的，剛剛得知七弟妹懷上身孕時，她其實有擔心過七弟妹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不再像從前那樣疼愛大虎二虎小虎。

可一路上相處下來，她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在七弟妹眼中，三個孩子與親生的沒有分別，就是她的長子、次子與三子。

衛曦月依偎在李婉的懷裏。

李婉低頭看了看她：「曦月，叫七嬸嬸了嗎？」

衛曦月對蘇小小道：「七嬸嬸。」

蘇小小輕輕一笑：「曦月真乖。」

她也喜歡曦月，軟軟萌萌的小女娃，讓人想捧在掌心疼愛。

李婉問道：「七弟妹，方才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是誰？」

「南疆聖女。」蘇小小說。

李婉的臉色微微一變，當着孩子們的面，她不好過問太多，只用眼神上下打量蘇小小。

蘇小小會意，笑着說道：「我沒事。不過，爹不是帶小虎出來了找你們的嗎？爹呢？」

「找到我們之後，爹就回去了。」李婉說，「我擔心爹走丟，讓扶蘇暗中跟着他，扶蘇親眼見到他進院子了。」

蘇小小點點頭：「那就好。」

蘇小小還得去找魅姬，不能待太久。

三小隻捨不得她，要了三個親親才肯撒手。

魅姬受了傷，在蘇小小將聖女引開之後，她立馬就近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蘇小小是順着她留下的記號找到她的。

她靠在一間廢棄的馬棚里，一臉的幽怨。

馬棚太髒了，回去她要洗十桶水的澡！

「魅姬。」蘇小小蹲下身，給她把了脈，從瓷瓶里倒出兩粒內傷葯讓她吃下。

魅姬緩了過來，上下打量蘇小小：「你怎麼甩開她的？你沒事吧？」

蘇小小道：「她遇上了一點小麻煩，顧不上我了，我沒事。我們先離開這裏。」

「嗯。」魅姬抓住了蘇小小遞來的手。

二人剛從馬廄出來，迎面碰上了前來找人的衛廷。

衛廷與冷子凌交手，受了一點內傷，不過這點小傷勢對他而言並不礙事。

「你們兩個怎麼樣了？」他問道。

蘇小小扶住魅姬說道：「魅姬挨了聖女一招，恐怕需要休養幾日，我暫時沒什麼事。你呢？」

衛廷道：「無礙。」

蘇小小往他身後瞧了瞧：「冷子凌呢？」

衛廷蹙眉道：「大哥與六哥來了，冷子凌見狀不妙，逃了。」

魅姬冷哼道：「真是狡猾！」

蘇小小想了想，提醒道：「他應該認出你了，你要當心。」

衛廷回憶了一番二人交手的情況：「冷子凌與我交手時，實則並未用到殺招。他似乎暫時還不想殺我，至少，並不想立即要了我的命。」

魅姬不解：「他突然這麼好心？」

衛廷淡淡說道：「不是好心，是想留着我的命，讓我再次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

冷子凌痛恨他害死了冷釗，所以想用這個法子折磨他。

魅姬嘖嘖道：「變態！」

冷子凌是私生子，冷家連族譜都不許他入，一直把他當成一個殺人工具，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心裏很容易扭曲。

衛廷道：「我送你們回去。」

蘇小小沒有拒絕。

……

二人剛進程宅的大門，程清雪便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姓何的！你做什麼手腳了！」

蘇小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句「姓何的」指的是自己。

特務頭子給自己安排的戶籍是何家女——何玉瑩。

蘇小小淡淡一笑：「我要糾正你一下，我姓程，叫程蘇。」

程清雪惱羞成怒地說道：「你上程家族譜了嗎？我爹可沒認你！」

蘇小小笑道：「你爹認不認重要嗎？我外祖母才是程家家主。」

程清雪一噎。

蘇小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程清雪你發什麼瘋，我一回來便對我大呼小叫的，讓我猜猜……第一輪殿選的成績出來了，我比你考的好？」

程清雪被踩中痛腳，氣得緊握雙拳。

一般人要等到第二日放榜才知曉自己的成績，可程清雪有關係，晚上便讓韓叔去打聽到了。

結果令她大吃一驚。

她竟然不是第一！

甚至也不是第二！

程蘇與尹小蝶總成績並列第一，她被擠到了第三。

輸給尹小蝶她不服氣，輸給一個鄉下來的臭丫頭她更不服氣。

只不過，她找不了尹小蝶的麻煩，只能將氣全撒在了這個小騙子的身上。

程清雪咬牙道：「你一定是作弊了！」

蘇小小意味深長地說道：「說起作弊我可比不上你，聖山的鴿子好養嗎？」

程清雪臉色一變：「你怎麼知……」

話到一半她閉了嘴。

蘇小小莞爾一笑：「魅姬，我們走。」

魅姬揚起下巴：「是，小姐！有些人自己沒本事，專找別人的茬兒，咱們不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程清雪氣到發抖，轉過身來望着蘇小小的背影道：「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不過是一根攪屎棍罷了！」

丫鬟們們幸災樂禍地笑了。

二小姐總算扳回一局了。

哪知下一秒，她們笑不出來了。

蘇小小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好歹是根棍，總好過你們這些屎。」

程清雪：「……」

丫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