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睡得早，醒的也早。

她睜開眼，就瞧見蘇小小躺在自己身邊，睡覺的樣子嬌憨又可愛。

她心裡湧上一股莫大的喜悅與滿足。

魅姬在蘇小小的另一側睡著。

程桑把她搖醒，小聲道：「小鳥精，小鳥精！」

魅姬迷迷糊糊睜開眼：「幹嘛？」

程桑的眸子亮若繁星：「你看薇薇，她睡得好香！」

魅姬：「……」

程桑過了把炫女兒的癮，成功把魅姬的瞌睡蟲全部掐死。

魅姬後悔了，早知道程桑這麼魔怔，她昨晚就不該三個人擠一擠的，她一個人去程桑那邊睡多好。

早飯是院子里的廚娘做的。

自打蘇小小住進院子，廚娘的活兒都快被搶完了，再這麼下去，廚娘擔心自己會失業，於是鉚足心思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飯。

程桑如今的胃口好多了，也肯乖乖進食，氣色都養回來了一些。

蘇小小沒著急給她用任何藥物調理身體，她常年飲食不規律，枯瘦如柴，腸胃也熬壞了，承受不住太強烈的藥性。

先食補養養胃。

蘇小小給程桑盛了一碗粥，把程桑偷偷藏在饅頭下的肉夾了出來：「早上不要吃太油膩的。」

程桑像個被抓包的孩子，有些害羞。

蘇小小談起正事：「娘，我今天還是得出去一趟，晚上就回來了。」

程桑一聽女兒又要出去，心中萬分不舍。

不過由於昨日蘇小小平安歸來，讓她不像當初那般害怕找不到女兒。

「好吧。」

她點頭答應了。

蘇小小又道：「我一會兒安排一個人暗中保護娘，娘見到他了不必害怕，也別對外聲張。」

「不害怕，不聲張。」程桑掰著手指頭記下女兒的叮囑。

蘇小小從來都是做兩手準備的。

蘇小小不確定謝雲鶴與程蓮究竟對程桑有幾分慈悲之心，還是說所作一切只是為了得到家主令，如今家主令到了她的手裡，她不得不做好二人會狗急跳牆的準備。

如果是她多心了，最好。

如果不是，防患於未然。

不多時，五虎帶著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黑斗笠的男人來到了院子。

男人抱著長劍，單手壓了壓斗笠，在窗外凹了個酷帥狂霸拽的造型：「何方凡人召喚神君？吾乃——」

程桑看著從頭到腳一身黑的某人，眸子一亮，十分形象地叫道：「小黑！」

尉遲修：「……！！」

留下尉遲修，蘇小小與魅姬出了府。

昨晚從聖女殿回來后，車夫立馬將二人在聖女殿的舉動稟報給了謝雲鶴，連二人挑選的藥方也找盧長使拿了一份回來。

謝雲鶴找來大夫。

大夫看過藥方后表示，上面的藥材的確是治療瘋癲之症的，還詢問這麼高明的方子是哪兒來的。

由此可見，蘇小小的醫術至少是貨真價實的。

大夫退下后，謝雲鶴獨自在書房靜坐良久，連程蓮來了也沒見。

今日一大早，他便出去辦事了。

蘇小小帶著魅姬出府，被下人攔下。

「老爺可沒說今日允許你們出府。」

蘇小小道：「那他說了不許我出府嗎？」

「這……」

下人噎住了。

魅姬呵斥道：「閃開！得罪了我家小姐，大夫人怪罪下來，至少你這個小廝是不用做了！」

這一招屢試不爽。

程桑在程家早已失了實權，可架不住謝雲鶴對她好，誰惹了她不痛快，謝雲鶴會立馬將人攆出去。

蘇小小與魅姬出了府。

二人沒找龐管事安排馬車，而是去附近的車行租了一輛。

程清雪先到的。

程蓮今日要去街上採買，順道將程清雪送過來。

她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兒，心中很是歡喜：「聖女之位非我兒莫屬，去吧，什麼也別擔心，你姐姐自有安排。」

哪個家族出了聖女，在下一任聖選時是佔了莫大優勢的。

當年程桑懷孕時，聖女是姬家的千金，姬家連任的勝算很大。

若非聖鳥陰差陽錯落在了程桑的孕肚上，給了程家一個聖女命格，程清瑤怕是沒那麼容易當上聖女。

「娘，我去了！」

程清雪雀躍地下了馬車。

她的臉痊癒了，不必再戴著面紗，姣好的面龐出現在人山人海的聖女殿門口，依舊足夠出眾。

不少來參選的千金圍了過來。

「程小姐，你來了。」

「我們等你多時了，就想一睹下一任聖女的風采。」

程清雪到底還知道客套一二：「你們說笑了，聖選還沒開始呢，我怎麼就成下一任聖女了？」

「誰不知聖女之位早已是清雪你的囊中物？我等前來，並非覬覦聖女之位，是希望被選入聖女殿做一名弟子。」

聖女殿的弟子，地位也不低，尤其晉陞了長使等官職后，與朝廷命官不相上下，也是能光宗耀祖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相誇著程清雪。

她們選不上聖女，就指望著與程清雪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在選弟子時，得到聖女的一點照拂。

來自其餘三大家族的尹小蝶、岳清歡、姬柔不近不遠地站在一旁。

三人冷眼看著程清雪被人追捧，絲毫沒有過去巴結她的意思。

「尹妹妹，聽說你昨日已經來登記過來，今日為何還要來？」

問話的是岳清歡。

她與姬柔昨日沒來。

尹小蝶雙手抱懷：「我來等一個人。」

岳清歡笑了笑，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你們尹家這一次又舉薦了不少人吧？」

尹小蝶冷聲道：「誰說的，一個也沒有！不對，如果她來了，就算一個。」

岳清歡好奇地問道：「什麼人這麼大的架子，居然勞駕你在這裡等著給她舉薦？」

尹小蝶不想和她說話了。

雖說兩家在談論岳清歡和她哥哥的親事，可她一點兒也不想讓岳清歡做她嫂嫂。

她踮起腳尖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不會不來了吧……」

程蓮見女兒眾星拱月、滿臉笑意，放下心來，打算離開了。

就在此時，一輛看似不大起眼的馬車停在了聖女殿外。

馬車實在太多了，程蓮原本並未在意的。

可馬車上的人一下來，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

就連尹小蝶也揮手叫了起來：「這邊這邊！」

岳清歡順勢看了看，不解地問道：「她就是你在等的人？模樣很普通嘛。」

尹小蝶恣意地問道：「你可知她是誰？」

岳清歡：「誰？」

尹小蝶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自家爺爺的架勢，挑眉介紹道：「程桑的外孫女，程家真正的嫡千金！」

她的聲音可不小。

周圍的人全聽見了，唰的朝她示意的方向望去。

蘇小小依舊是易了容，相貌平平，不如做丫鬟的魅姬艷麗。

但架不住她舉手投足間從容不迫的氣度，一時間倒真有些令人挪不開視線。

一個與程清雪相熟的千金扯了扯程清雪的袖子：「清雪，外頭那些傳聞是真的嗎？程家的嫡小姐回來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一句嫡小姐，猶如一巴掌啪的甩在了程清雪的臉上。

程清雪與程清瑤做了那麼多年的程家繼承人，早已是嫡出一般的身份。

可蘇小小的出現，無異於把庶出二字刻在了她的腦門兒上。

程清雪的笑容瞬間消失，臉色沉了下來。

她轉身望向朝這邊走來的蘇小小二人，不悅地問道：「你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

九歲的尹小蝶邁著小家主步伐，大刀闊斧地走過來：「她來競選聖女呀！」

程清雪沒好氣地問道：「她有什麼資格競選聖女？」

尹小蝶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是程家庶女，你都來了，她身為嫡女，難道不比你有資格？」

程清雪被尹小蝶噎得夠嗆。

庶女不庶女的，這種窗戶紙也只有尹小蝶敢捅了。

岳清歡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清雪，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尹小蝶呵呵道：「岳姐姐，這個消息還是你昨天告訴我的，你就沒必要裝瘋賣傻了吧？」

鑒茶達人尹小七！

岳清歡拽緊帕子瞪了尹小蝶一眼。

程清雪指著蘇小小的鼻子道：「她是個騙子！我爹根本就沒認她！大家不要相信她！」

尹小蝶笑道：「你爹是沒認，可我聽說程桑認啦。」

程清雪咬牙道：「我大娘瘋瘋癲癲了多年，她的話豈能作數？」

尹小蝶嗤道：「她是程家家主，她的話不作數，你的話作數？」

程清雪說不過這個毛孩子，氣到炸裂：「這是我們程家的家事，你們尹家人不要摻和！」

說著，她再一次看向蘇小小，胸口劇烈地起伏。

「不要以為你偷來一個遺物，就能做我們程家的千金，你沒那個資格！」

蘇小小風輕雲淡地說道：「我今日不是來向你證明身份的，勞煩讓開。」

程清雪冷笑：「你想做什麼？難不成真去參選聖女？尹小蝶拱兩句火，你便真當自己有資格了？沒有程家的舉薦，我看你拿什麼參選！」

尹小蝶大聲道：「你們程家不舉薦，我們尹家舉薦！」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尹家舉薦？」程清雪笑了，「若無程家的同意，你們尹家舉薦了又如何？她除非不以程家人的身份參選，否則就得經過我爹的同意！」

尹小蝶：糟糕，忘了這一茬了。

程清雪得意地看向蘇小小：「我爹同意你過來了嗎？」

一個鄉下來的小騙子，也配與她爭奪聖女之位？

不知所謂！

蘇小小淡淡說道：「哦，你爹沒同意。」

程清雪譏諷地笑了：「我就知道！」

蘇小小莞爾道：「家主同意了。」

「你一會兒說我爹沒同意，一會兒又說他同——」

程清雪才諷刺到一半，就見蘇小小自懷中拿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

程清雪沒見過家主令，她沒認出來。

馬車上，程蓮的臉色卻是唰的一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