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燈花一般的情凝聚定定格于木簪之上，定影定格，將這一段記憶和愛意篆刻。

    然而就在儀式即將完成的最后一刻，劉能卻猶豫了，半響后，張口道。

    “老婆...”

    “嗯？”

    “我這段時間看了很多書，是這里的歷史書。”劉能盯著柃羽美麗的瞳孔說道：“咱們人類的歷史, 真的很輝煌，也很短暫啊...”

    書中世界的瑰麗，歷史的瑰麗讓劉能忘掉了病痛。

    而從書海之中醒悟過來后，他卻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人類的歷史，輝煌璀璨，卻又宛如華光微逝。

    即使是這里最年幼的小妖狐, 也是經歷了一個王朝興衰的。

    劉能也徹底的發現了，人，妖, 之間的區別，還有結緣之后的代價。

    和妖種比起來，人族的壽命實在是太不值一提。

    此時，劉能低下頭道。

    “如果我真的轉世，到下一世還能當一個人，還是那么短壽的話，對你來說，真的太不公平了啊...咱們的關系，只會成為你的枷鎖。”

    在流光水幕之中，劉能看著妖狐柃羽。

    心中只有無限的憐惜和愛意。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柃羽似乎心中早有，只是微微的笑道。

    “我們鳥族的心臟很小，很閉塞。”

    “小到，容納一個人的身影，已經差不多了。”

    “即使在未來，也容納不下他人了。”

    “所以請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填滿我心臟的你，要為此而負責啊。”

    這和壽命無關, 過去未來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即使你未來的壽命于我而言，只是短暫。

    也無所謂。

    諸因之果，諸業之因，一切一切，皆由續緣之我來承擔。

    剎那芳華相聚之喜，歲月等待離別之苦。

    我皆是有覺悟的。

    此時，面對柃羽的坦然，劉能感動，擁抱上去。

    “即使沒有這個東西，我也會先找到你的。”

    “嗯，我很期待哦。”

    紅鸞樹凝出金色的果實，有著一道道狐影流光彩掠，跳舞哼唱，在光影交匯之中，紅鸞樹以金色的果實落下，祝福著這一對新人，祝福著他們的愛情，能夠在下一世開花結果。

    ......

    在紅鸞樹下不遠處, 赤狐長老看著這一幕，看到柃羽此時此刻坦然的表情，心中也不由得震撼。

    然后，就感到了羞愧。

    腦子里不禁浮現起了，當年那位白發蒼蒼，卻依然精神抖擻的老道士，和她相依相守70年，最終還是不敵壽元侵蝕的他...

    當年的他也是這般對自己說的。

    不要續緣。

    我啊，會成為你未來的業障呢。

    你可，愿意在未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我，又一次又一次的將我尋回來呢？

    和眼前這個人類說著大差不差的的話。

    可是自己卻選擇了放棄放手，少了柃羽的勇氣，沒辦法，也不敢去面對第二世的失去。

    直到今天，他已經成為了心中的遺憾，無論用什么東西去填補，也是填補不能。

    赤狐呢喃道。

    “我終究沒有她那么有勇氣啊...”

    也許，正因為這樣，走有情之道的我，修為進境才會卡在此處的吧。

    谷牋

    不管如何，此時此刻的赤狐只想祝福這一對有情人。

    欽佩她的勇氣信念。

    自己做不到，也祝福能夠做到的人。

    “果然我還是沒辦法共情理解呢...”

    蘇云玉能感覺到這兩人互相對對方的愛意。

    卻沒辦法感受到，甚至，心中還有些許的羨慕。

    不管怎么樣，簽訂來世契約的事，還是很...浪漫的事兒。

    此時，蘇云玉看向了李衛。

    那個招惹小狐貍們喜愛的道人。

    赤狐長老見狀如此，也是觸景生情道。

    “人類就是如此短壽的種族啊，就算修為再高，對于我們妖族的壽命來說也是滄海一粟。”

    “只可惜感情這個東西，真的無法控制，就算知道和對方有著這般的差距，也想要靠近，想要擁抱啊....”

    赤狐有些傷感，她是能理解情為何物的，也是能夠理解感情能帶來的動力和枷鎖。

    愛是推動的力量，也是枷鎖。

    樹下結緣有助于紅鸞樹的成長和復蘇，而作為妖怪本身和短壽種結緣，赤狐還是覺得這是一段凄苦的因緣。

    若是和自己一樣走不出來的話，就連修為也會卡在這里動彈不得。

    “和他生孩子可以，可請不要動心...”

    只是，此時此刻和赤狐想的不太一樣。

    蘇云玉并非對李道長本身有反應，而是指著紅鸞樹那一邊說道。

    “不是生孩子的問題，胡妹，你看紅鸞樹那邊...”

    “嗯？”

    此時，赤狐看向了紅鸞樹那一邊。

    原本因為續緣成功，煉化續緣時留下的香火愿法之力的紅鸞樹，此時還沒有停止閃爍金色的光芒，那些金色的幻狐之影還在飄蕩尋找著什么。

    明明儀式已經結束了，紅鸞樹應該沉睡去才對的。

    最后居然朝著李衛的方向奔涌而去。

    李衛稍微警覺了一下，卻沒有感受到這一些狐影靈韻的惡意。

    反而...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這搖曳的狐影舞姿，這搖曳的空靈歌謠。

    “原來是你啊...”李衛隱隱猜測到了什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摘星樓上的妙曼舞姿，重現人間。

    甚至在包括蘇云玉在內，所有狐妖愕然的目光之下，這紅鸞樹飄飛出來的金狐幻影，竟化作一個人影，穿著來自亙古的華服。

    “祖...”赤狐一臉震驚的呢喃道。

    青丘國的狐們都知道，這紅鸞樹乃是當年摘星樓上蘇妲己所化。

    只是那么多年，蘇妲己的意識，從來就沒有蘇醒過，只是在沉睡之中，由化出的紅鸞樹，本能的回應續緣的愿望。

    如今這看上去，貌似是元神意識的蘇醒...

    金色的狐影集結起來，化為妙曼的少女身姿，眼神之中，有著和魅惑相貌不相同的慈愛。

    對時間一切愛意包容于此的慈愛。

    李衛想想也是覺得理所當然，若是無有大愛，又怎么會在死后化為紅鸞樹呢。

    “當真好久不見了啊，故人...”

    跨越時光的交界，來自過去的蘇妲己。

    對李衛溫柔的說話，然后盈盈行大禮。

    看呆了周圍一眾妖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