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區。

  「卡察！」「媽！我回來啦！」

  正將一盤蒜香排骨擺上餐桌的唐芸抬頭見女兒進門，笑著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

  「小琪回來啦，正好，飯好了，快去洗個手！

  對了，鄭晚怎麼沒跟你一起？不是說好了讓他來家裡一起吃飯的嗎？」

  「不知道啊，聊到一半呢，突然說有事就跑了，把我一個大美女丟大馬路上……」唐小琪都了都嘴。

  「這樣啊……那肯定是人家臨時有什麼急事吧。

  我看小晚這孩子挺有禮貌的，就是性格有些內向，也沒什麼朋友，你有空多帶他出去走走。」

  「您還挺上心，知道的以為那是同事家的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家親戚呢！

  什麼同事，讓您把工作都做到人家家裡去了？

  您現在做的到底是人力資源管理，還是人力資源保障啊？」

  唐小琪說著，一副餓極了的樣子，坐下也不顧燙，捏起一塊排骨就啃。

  唐芸有些忍俊不禁的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

  「誰跟你說我這全是為了工作，我是讓你多在國內交交朋友，省的你無牽無掛的跑國外去工作，以後一年也見不到你幾次！」

  唐小琪愣了一下，頓時豎起一個大拇指。

  「原來利用的是友情的羈絆，攻心之策啊！您可真是高！

  比我爸動不動就拿高工資高福利說事，讓我留在國外發展可強多了！」

  旋即又故意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可是我國外朋友也不少啊，還有好幾個閨蜜呢，怎麼辦呀……」

  唐芸看著自家女兒卻是笑了笑。

  「誰說我利用的是友情的羈絆了？難道你就沒發現……小晚看你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對勁？」

  唐小琪臉色微微一紅，反應過來之後瞪著唐芸。

  「媽！合著您這使的是美男計啊？」

  「呵呵！普通朋友拴不住你，那男朋友總行了吧？」唐芸笑的有些揶揄。

  「呃……您就別瞎琢磨了，看我當然是看出來了，不過學弟他可不是我的菜，年紀還比我小。

  今天我也已經特地暗示過學弟了，您可別再亂點鴛鴦譜啊！」

  女性的心思比起男性本就更加細膩的，鄭晚又是個直男，根本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唐小琪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

  唐芸聞言似乎是有些失望，「這樣啊……」

  她知道自己女兒是個有主見的，決定的事情就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自己的算盤怕是沒戲。

  唐小琪見狀白了唐芸一眼。

  「我說您了解人家嗎，這麼草率就把你寶貝女兒往外推？」

  「怎麼不了解，鄭教授的入職調查我可是事無巨細，絕對的高知家庭，書香門第。

  有些事你不知道，不過媽可以跟你保證，這絕對是支超級潛力股……」

  唐芸自然知道，只憑阿爾茲海默症那篇論文，鄭大路現在就絕對稱得上網紅級教授。

  她已經收到風聲，業內有不止五六家高級獵頭公司在明里暗裡搜集他的情報準備挖人，其中有好幾家是國際大公司。

  只要鄭大路肯鬆口，哪怕就是高額的違約金，也未必沒有公司願意幫他出。

  到時候隨便加盟哪一家醫藥公司，直接就能身價倍增，薪資翻個好幾倍那都是輕輕鬆鬆。

  鄭晚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是個預備役的富二代了……

  唐小琪有些無語。

  「不愧是干HR出身的，您還真做了家庭背景調查啊？

  還超級潛力股，幾套房啊就讓你這麼賣女兒，我唐小琪是那種要房要車要彩禮的女人嗎？」

  「傻女兒！找女婿，首重家庭背景，以後你就知道了。

  再說了，誰跟你說我只是看中人家家庭的？

  我幹了這麼多年HR，三教九流什麼人沒見過，你還不相信你媽我看人的眼光？

  我看小晚這孩子就不錯，目光清澈，心地善良，比那些油嘴滑舌，背地裡一肚子壞水的小男孩強！

  雖然內向了點，不過人際關係簡單也不是壞事。」

  「人際關係簡單？那說明您對他了解的不夠深入！」唐小琪哼哼道。

  「嗯？怎麼說？」唐芸有些疑惑。

  「嘿嘿！媽你是不知道，我們今天遇到學弟一個朋友，那場面，跟拍電影似的……」

  唐小琪當即眉飛色舞，繪聲繪色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的唐芸一愣一愣的。

  「小晚還認識這種朋友？」

  「昂！不過看樣子也不熟就是了！」

  唐芸皺著眉頭。

  那什麼梁山泊，聽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經的拳館……

  「嗯……那回頭我可得好好勸勸小晚，可別跟這些社會人士走的太近，誤入歧途了。」

  唐小琪有些無語。

  社會人士？這分明就是奇人異士好麼……

  「好好好，您多勸勸，總之美男計什麼的您就別惦記了啊！」

  唐芸白了自家閨女一眼。

  「要不是想讓你留下來，我至於用什麼美男計這麼早把閨女搭進去？

  之前拜託獵頭朋友給你物色了那麼多家國內的大公司，你一家都沒看上，連個簡歷都沒投過。

  還說什麼人家條件太高……你一個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去哪兒會沒人要？

  你這丫頭恐怕是已經決定留在國外了吧？」

  唐小琪聞言，知道小心思瞞不過自家老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媽，不是我不想留下來，你也知道我的研究領域是軟體工程，國內根本沒什麼研究環境。

  最近有個叫OpenAI的公司想要和我的導師團隊合作開發人工智慧技術，據說微軟也會注資……

  我也不是不回來了，等過兩年多學一些東西，再回來報效祖國也不遲嘛！」

  過兩年？過兩年你說不定連孩子都打醬油了……

  唐芸心中嘆了口氣，不過也知道女兒說的是實情。

  雖然最近幾年國家經濟和科技實力迅勐發展，但是工業軟體產值占全球比例僅6%左右。

  相比於硬體，華國在軟體方面的投入和發展其實是更加滯後的。

  女兒一向是她的驕傲，也很有主見。

  對她的選擇，唐芸也不想強加干涉，只能無奈一嘆。

  「好吧，媽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朋友介紹了幾個青年才俊，你過兩天必須去見一見，萬一就看上眼了呢？」

  「啊？」唐小琪目瞪口呆。

  「不是吧，這不就是相親嗎？您怎麼還來催婚那一套呢？」

  「哼！你就當是我最後的掙扎吧。」

  「不要啊~」

  母女兩久別重逢，聊著家長里短，聊著婚姻，和未來……

  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很晚……

  「叮~」唐芸的手機突然傳來一個信息提示。

  她拿起來看了兩眼，然後隨手點了兩下，寫了些什麼，便又放下了手機，繼續陪女兒一起在沙發上刷肥皂劇。

  吃著薯片刷劇的唐小琪看了看時間，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媽，前陣子你不是說公司換了個新老闆，工作量增加了很多，老是加班嗎？

  回國前你接個視頻都只能匆匆聊兩句，怎麼我回來這兩天覺得你還挺悠閒的？

  破天荒的都能準點下班了。

  這要換以前，你給我做過幾回晚飯啊？

  要麼就是讓我去外婆家對付一頓，要麼就是一個電話說哪兒哪兒的餐廳又訂好位置了……」

  說到這裡唐小琪就有些心塞。

  反正從小到大，印象中只要是工作日，唐芸要麼是在公司加班，要麼是在家裡加班，整個一女強人的工作時長。

  要不是夫妻兩一門心思都撲在事業上，誰也不肯讓步，到最後也不至於鬧到離婚的地步……

  看著這麼空閒的母親，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唐芸聞言，樂呵呵的笑了笑。

  「誰說我不忙，前陣子忙的腳不沾地，簡直就恨不得一分鐘噼成兩分鐘來用。」

  人力總監已經算是公司前三的重要高管崗位，日常工作自然相當繁重。

  自從成為高媛的心腹之後，高媛又開始進入瘋狂投資人模式。

  唐芸除了長青生物的工作之外，還兼著好幾個投資項目的人力資源負責人。

  孟山牧業、靈境傳媒、布局上游供應鏈、重金打造科研團隊，最近居然還準備all入股造船廠……

  所謂領導動個嘴，下屬跑斷腿。

  入局新領域，相關人才要招募吧？人員培訓要抓緊吧？職責規範得制定吧？崗位調動得落實吧？

  這每一個的決策之下，都是他們這些負責具體事務的執行人員5+2，白加黑。

  唐芸的工作量自然是成倍的提升……

  「那該忙忙啊，不用特地陪我的。」

  「沒事兒，媽多陪陪你，工作嘛，明天再做也來得及。」

  唐小琪頓時覺得有被感動到。

  「沒想到為了把我留下來，您是下血本了啊！

  媽，您要是能每天像今天這樣做一個賢妻良母，我說不定就從了你了。」

  「去！整天沒個正行！」唐芸笑著打了閨女一下。

  「倒也沒下血本，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媽最近這工作量是成倍的提升了，可工作時間卻反而是下降了。

  靠的就是這個!」她拿起手機晃了晃。

  「啊？可我看你剛剛好像就拿著手機點了那麼幾下而已啊？」唐小琪納悶道。

  「呵呵！那是公司的內部核簽單，自從有了新的ERP系統，公司流程就簡化了很多。

  經過一段時間磨合，最近更是幾乎能做到無紙化辦公了。

  喏，就是這個。」

  唐小琪好奇的接過唐芸的手機，上面是一個看著十分舒服的APP界面，羅列著人事審批、出勤、統計、查詢等幾個功能模塊，看樣子是個移動端ERP系統。

  她有些好奇的試著操作了一番，發現這款APP不論是界面、功能等用戶體驗方面都相當優秀。

  功能模塊暫且不說，至少操作流暢度上，就甩了市面上那些動不動就卡頓，刷半天才能出數據的同類產品好幾條街。

  那如絲般順滑的操作，幾乎可以媲美市面上主流的幾款即時通訊APP。

  可那種APP使用人數都是數以億計，N多人幫忙找Bug，還花費了數年時間不斷改版才漸漸達到如今的用戶體驗。

  一款移動端ERP做成這效果……著實是太豪橫了……

  「你們公司還挺有錢啊？」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移動端ERP到底是否必要，到現在還是個爭論話題。

  因為ERP增加移動端是需要增加成本的，無論是購買廠家提供的移動客戶端，還是自己開發，亦或是外包給第三方開發，都需要不少的費用。

  這個費用有時候甚至超過企業當初購買ERP時的花費。

  但是移動ERP辦公，又沒有多少使用場景，畢竟電腦的大屏幕它不香嗎？

  何苦要在幾英寸的手機屏上跟芝麻大小的數據和內容較勁？

  這也導致市場上的企業沒多少動力去開發優秀的移動端ERP。

  唐小琪雖然不太了解移動端ERP的市場行情，不過怎麼看，自家老媽手裡這個的開發費就便宜不了……

  「技術方面我也不太懂，不過這軟體是真好用，不僅手機、平板、電腦通用，還能用來開視頻會議。

  手機端功能比較少，也就是用來做些核簽流程，電腦端那才叫功能強大！」

  「是嗎？」唐小琪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怎麼個強大法？」

  見閨女有興趣，唐芸便從旁邊的桌上取了自己的筆記本，打開了辦公終端。

  開場Logo依舊是那個端坐星空仿佛入定般的銀色機器人。

  等唐芸輸入自己的密碼之後……

  【您的帳號屬於高級管理人員，請對準屏幕進行人臉識別！】

  彈出的對話框讓唐小琪愣了一下。

  現在一個普通企業的ERP，都需要雙重網絡安防了？

  唐芸卻是習慣了一般，做完人臉識別，將電腦上很有些CG畫面質感的ERP功能界面展示給唐小琪。

  「喏！這個是人事資料資料庫、等級評定系統、員工KPI考核、崗位一鍵調動功能。

  大多數功能都是可以個性化定製的，系統會主動記錄你的操作習慣進行優化，越用越順手！

  還有這個，資料庫分析工具。

  只要你在上面操作一遍，它就能按照你的制表流程進行重複操作。

  以前製作表格費時費力，現在一鍵完成，還能根據需要隨時調整，主動抓取數據，輸出報表，節省了我們相當的工作時間……」

  隨著唐芸的介紹，唐小琪的雙眼漸漸瞪大，一臉的狐疑。

  唐芸不懂技術，她卻是懂的。

  想要達到唐芸所說的這些功能，那這就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ERP系統，而是一個……商業智能ERP？！

  所謂商業智能ERP，是在傳統ERP系統的基礎上引入商業智能，用數據挖掘技術從資料庫中挖掘數據並深入分析。

  它能夠抽取出隱含在公司資料庫中有價值的信息和數據進行轉換和模型化處理，構建專業化的決策支持系統，為企業管理決策層提供最想要的信息數據……

  它無疑能夠大大提高企業員工的工作效率，提升管理層的決策準確性。

  可是……這東西似乎連那些頂尖公司都還在開發階段，國內居然已經有成品了？

  難道是我在國外呆久了，已經與世界前沿技術脫軌了？

  「對我來說最驚喜的是這個功能，僅供部分高級管理人員使用的『情報模塊』！」

  「情報模塊？」

  唐芸神秘一笑。「雖然我的權限只能有限搜索特定信息，不過絕對讓你大吃一驚！

  我給你試試效果……蘇市，唐小琪……」

  唐芸說著，在搜索對話框輸入女兒的名字。

  界面信息框緩緩彈出一行行字符。

  【唐小琪，女，23歲，麻省理工軟體工程學在讀碩士，入學GPA分數5。】

  【身份證號：XXXXXX，家庭成員：唐芸（母）（本公司職員），唐益敬（父）（華爾街高勝集團投資經理）】

  【常用通訊工具：Ins（帳號XXXXX）飛信（XXXXXX），愛好：騎行、拳擊、徒步……】

  【共發表SCI論文2篇，均為人工智慧相關，論文連結http：/XXXX。

  導師布魯斯·李，在校期間綜合考核成績A+……】

  【人才綜合評定：A】

  唐小琪瞪大了眼睛，除了自己的籍貫、生平、學歷等基礎信息之外，甚至還有自己的社交平台、生活習慣……

  「嗯？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還喜歡拳擊？」

  「喂喂喂！這東西侵犯隱私了吧……」唐小琪忍不住叫了起來。

  「不是哦，這些都是網絡上公開信息的內容，有心要找的話，其實都是可以找到的公開資源。」唐芸搖搖頭。

  「這……」

  好像是這樣沒錯，原理基本就是一個超級網際網路爬蟲。

  怪不得自家老媽說事半功倍呢，有這種情報搜索神器在，什麼人事資料不能快速獲得？

  可是……這情報搜索效率未免也太嚇人了一些……

  該不會是國安的系統插錯線了吧？

  「媽，你確定這不是你提前把我的資料輸入你們資料庫，然後用來誆我的？」唐小琪一臉狐疑。

  「我有那麼無聊嗎？不信你自己試試！」

  唐芸翻了個白眼，把筆記本往唐小琪面前推了推。

  唐小琪不信這個邪，準備找個難度高的，看看這所謂的「情報模塊」性能有沒有那麼神奇。

  想了想，自己熟悉的人老媽也熟悉，陌生的吧，不能太有名，否則資料都是現成的……

  唐小琪突然眼睛一亮。

  今天不就遇到個現成的？

  這要是能搜到他飛信號，那我就承認你不是個樣子貨！

  當即噼里啪啦輸入幾個字——「蘇市，孟浪」！

  在唐小琪一臉期待的目光下，界面卻似乎是卡住了一樣。

  過了老半天，終於飄出來孤零零一行字。

  【孟浪：男，華夏人壽，保險銷售顧問。】

  唐小琪：「？？？」

  唐芸：「？？？」

  唐小琪扭過頭看著自家老媽。

  這玩意兒那麼先進，敢不敢像剛剛那樣，把身份證號加上？

  我寫的自傳不可能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