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聽薇薇姐說你們昨晚在酒吧打架了？」

  小雨一套米老鼠小t恤，背著小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

  「嗷嗚！」孟浪邊走邊吃著小雨給準備的三明治。

  「你薇薇姐怎麼說的？」

  「她說有幾個小流氓想要調戲姐姐，你想英雄救美，然後被一拳揍了回來，最後她上去三拳兩腳就解決了問題。」

  孟浪：「……」

  過程是這麼個過程，但有你這麼斷章取義的嗎？

  咬著牙狠狠啃了一口三明治，「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啊？真的啊？那大叔你哪兒受傷了？」

  「我看上去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嗎？比較受傷的是那些小流氓。」

  「哦！那就好！」小雨鬆了口氣，不過看模樣有些小失落。

  「怎麼啦？」孟浪問。

  「沒什麼，只不過每次這種關鍵時候，都是你們在前面保護我們，而我只能待在家裡，什麼都幫不上忙……」

  孟浪看著小雨，有些好笑。

  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啊，這麼早就著急長大了？

  「小雨，這你就錯了，像我，動起手來打一個就差不多了。

  房東這種習武的高手強點，不過撐死了也就只能打幾十個。

  劍一人敵，不足學，要學就學萬人敵！」

  「萬人敵？」

  「用這個，你才能萬人敵！明白嗎？」孟浪點了點她的小腦袋瓜。

  「哦！說了半天，不就是好好學習嘛！」小雨嘟了嘟嘴。

  「那你們也上過學啊，怎麼沒學成萬人敵？」

  「呃……」

  面對這來自靈魂的反問，孟浪好懸沒被自己灌出去的雞湯一口噎住。

  這年頭的小學生不好糊弄了啊……

  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小時候要是有你一半的聰明和天分，就算學不成萬人敵，怎麼也能敵個五千人了！」

  「那大叔你上學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是不是也很努力？」小雨問道。

  「我？」孟浪回想起那些窩在被窩裡看漫畫的夜晚，忍不住笑了笑。

  「我那個時候啊，一進學校就犯困！」

  「啊？」

  小雨顯然沒想到，在自己心中仿佛無所不能，無比崇拜的大叔居然也會有這種「小時候」？

  孟浪指了指眼前越來越近的青松小學大門，笑著問道。

  「知道我為什麼一進去就犯困嗎？」

  「為什麼？」

  「因為這裡啊……是夢開始的地方……」

  「呃……」

  ……

  小雨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校園。

  一想到大叔剛剛那個冷笑話，小雨就覺得先前剛冒出來的一丟丟小失落直接就煙消雲散了。

  大叔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挺特別的……

  「小雨！」

  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突然叫住了她。

  她扭頭一看，就看到了站在校門口，手臂上帶著紅色袖標的班主任。

  「方老師早！」小雨轉過身，很有禮貌的問好。

  「早早早！小雨吃早飯了嗎？看著心情不錯啊？呵呵！」方老師一臉和善。

  「嗯！吃過了。」

  「吃的什麼呀？」

  小雨：「……」

  面對明顯沒話找話的班主任，小雨看了看遠處的時鐘，有些奇怪道。

  「方老師？我沒遲到吧？」

  「沒有沒有！咳！就是呢，老師有些問題想要問一下你。」方老師乾咳一聲。

  「方老師您說。」

  「那個……我聽說咱們班上朝歌的簽名，都被你給收走了？」

  「哦！是呀！不過不是收，是換！我用遊戲機跟他們換的！」小雨點點頭。

  「你……你又不是朝歌的粉絲，換那麼多份簽名幹嘛呀！十幾份呢！」方老師急道。

  小雨無奈的攤了攤手。

  「誰讓他們又哭又鬧的，話都說出去了，我只能想辦法以物易物了，還好朝歌的簽名值點錢。」

  主要是小孩子嘛，有騙有還，再騙不難。

  方老師嘴角抽了抽。

  我說我怎麼想悄悄的從小屁孩們手裡收張簽名當收藏，結果直接撲空，一張不剩！

  原來在班裡居然出了個二道販子！

  「咳！小雨啊，你看，老師可是朝歌的粉絲，你手上那麼多簽名也不好處理，不如老師也用一台遊戲機跟你換一張？」

  方老師終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啊？可是我答應了別人，已經全部都賣給她了。」

  什麼？已經全都出手了？

  十幾份簽名啊！什麼效率這是！

  「都賣了啊？能不能勻一張出來給老師？」方老師果然是真粉，依舊不想放棄。

  這簽名……這麼搶手的嗎？

  小雨想了想，小臉嚴肅。

  「老師，您教育我們做人要講誠信，這跟人約好的事我也不好反悔。

  但是老師您放心，既然您開口了，我一定要一張回來！

  不過恐怕……」

  「恐怕什麼？」方老師看到希望急忙追問。

  「恐怕得加錢！」

  方老師：「……」

  ……

  這邊孟浪送完小雨，就徑直去了他鴿了許久的華夏人壽。

  倒不是他閒著沒事過來打卡上班，而是張叔早上打了電話。

  想著也有段時間沒見張叔了，就在路上買了點茶葉，吹著口哨到了公司。

  一進公司，就遇到了老同事馬喬。

  他正和幾個同事聊著什麼，看見孟浪進來，頓時眼睛一亮。

  「喲！稀客啊！」他笑著湊了過來。

  「你小子真是可以啊，你再不來，我差點就要以為蘇市多了一個失蹤人口了呢！」

  上下打量一番，「嗯！看上去最近混的不錯嘛？」

  「混得不錯的是你才對吧，聽說都當上小組長了？你果然適合幹這行！」

  孟浪上下打量一番馬喬，發現這傢伙變化也挺大，居然連西裝都穿上了。

  在保險公司里，小組長的意思，就是普通業務員發展出了下線，湊夠了人數就可以自己申請成立一個小組。

  小組長除了自己開發業務之外，還可以通過抽取小組成員提成的方式增加收入。

  也就是說，你拉越多的人進保險公司干銷售，你就可以抽取越多的佣金。

  熟悉保險行業的都知道，自己干業務才能賺幾個錢？

  拉團隊抽提成，那才是賺錢的王道！

  聽起來是不是很耳熟？

  沒錯，就跟cx的裂變方式差不多……

  保險，有時候也被稱為國內最大的合法cx·組織。

  當然了，和那種可能隨時跑路的團伙不同，保險公司它有國家信用背書，無法破產，所以兩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行了行了，不跟你商業互吹了，張叔呢？」

  「領導們開會呢！」馬喬指了指會議室。

  「哦！那我坐著等會兒吧。」

  孟浪坐下後四處打量一陣，發現公司里熱鬧了許多，而且很多還是生面孔。

  「說起來，我才這麼久沒來，公司的人多了不少啊？」

  「呵！那還不是因為公司換了新領導了，這位領導……能力可是不一般啊！」馬喬嗤笑了一聲。

  聽出了馬喬話語中的不屑意味，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新領導？」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南波王……進去了！」馬喬一臉神秘的低聲道。

  「呃……是嗎？」

  王志平……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孟浪忍不住有些唏噓。

  明明是前段時間剛發生的事，卻感覺已經有些久遠了。

  接踵而來的一個個人生，將時間感都錯亂拉長了……

  「咦？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你早就知道了？」

  馬喬見孟浪居然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頓時有些疑惑。

  「咳！有所耳聞。」

  「聽說王志平這件事影響很惡劣，所以被上頭壓了下來，現在公司里知道的沒幾個。

  我還是通過王家保姆閨蜜的閨蜜才打聽到的，你從哪兒來的消息？」

  你要說這個消息，那恐怕沒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

  畢竟我也是當事人之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都是干業務的，瞧不起誰啊！你消息靈通，我的人脈網那也是在極速膨脹中的好麼！」

  孟浪打了個哈哈。

  「呵！口氣不小啊，那你說說，他犯了什麼事兒進去的？」

  「小三逼宮想翻身，王志平鋌而走險想滅口，結果一頭撞進了警方的包圍圈，於是乎當場人贓並獲！

  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

  「呃……我知道的都沒這麼詳細，真的假的，你看現場直播啊？」

  現場直播？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片子裡我算是導演……

  「我有個朋友，局子裡當差的。」

  「哦，原來是這樣……」馬喬恍然，然後笑著看了他一眼。

  「怎麼樣，你不是以前對他相當不滿嗎？現在人家進去了，心裡是不是特爽？不發表點感慨嘲笑一下？」

  嘲笑？我一個十八年的接盤俠，有資格去嘲笑那個曾經的勝利者？

  雖然那時候我還年輕，但……那也是段黑歷史啊！

  「笑什麼呀？人生在世，還不是有時笑笑人家，有時給人家笑笑。」孟浪一臉唏噓。

  「哈哈！你倒是豁達！

  要說王志平那傢伙，其實現在回過頭來看還是挺不錯的，除了脾氣臭點，喜歡找出氣筒，平時也不遲到早退，兢兢業業享受著加班福報。

  可惜，只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馬喬也有些唏噓。

  「聽這意思，怎麼還有點思念的味道？是因為這個新領導？」孟浪疑惑道。

  馬喬看了看四周，見並沒有注意他們這邊，這才小聲道。

  「可不是嘛！王志平進去了，這經理的位置不就空出來了。

  代經理梁老頭也就是個過渡，省公司那邊很快就空降了一位新領導過來接經理的位置。」

  「嗯！」孟浪點點頭。

  保險公司有輪崗制度，所以許多分公司的一把手都是干一兩年就換個地方。

  人員流動速度特別快，所以換領導，這事兒算是家常便飯。

  「這傢伙姓孫，聽說之前待的幾個分公司業績相當亮眼，最近幾年爬的特別快。

  據說哪怕是業績再差的分公司，只要交到他手上都能起死回生，業績直衝全省前列！」馬喬意有所指道。

  「怎麼，這傢伙拼命三郎啊？」

  一般來說，業績做得好的領導，那都是實行的高壓政策，也就是把業績任務往業務員身上逐級往下壓。

  莫非這就是馬喬不滿的原因？

  「哪兒啊！」馬喬不屑的撇撇嘴。

  「他要是真是拼命三郎帶動的業績，那也算人家的本事。

  不過靠弄虛作假得來的業績……呵！」

  「怎麼說？這業績還能造假？」

  「嘿！你在公司呆的時間不長，這裡面的水深著呢！知道什麼叫長險短做，什麼叫虛假增員嗎？」

  「呃……不知道，你跟我說道說道！」孟浪閒著也是閒著，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知道業務員新增業績公司是有獎勵的吧？比如佣金、獎勵、績效獎金等等。」

  「知道啊！」

  這不就是業務員主要的收入來源嘛。

  「所以，將某個產品『包裝』成1年期儲蓄產品，先欺騙客戶投保，然後第二年再安排客戶統一退保，這樣就能套取公司的各種佣金和績效，公司業績還會做的相當漂亮。

  但是長險短做的方式，收入根本無法覆蓋佣金支出。

  這樣公司根本談不上賺錢，長期來看，只會給公司造成實質性的虧損，完全是鑽了公司制度的漏洞！

  被套取的佣金和績效去了哪裡？還不是進了某些人的口袋。

  這就是一種變相的侵吞那啥，知道了吧！」

  「哦！原來是這樣！」孟浪恍然。

  他總算是知道，公司里這些生面孔是哪兒來的了。

  想套取佣金，業務員是必不可少的，而且算是一種「消耗品」。

  那這新人裡面，到底有多少是過來客串的虛假增員，那就相當值得玩味了……

  「城裡人，真會玩！」孟浪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砰！」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十幾個人走了出來，張叔赫然在列。

  走在眾人最前面的是個穿著西服，戴著副眼鏡，看上去有些威嚴的中年男人。

  「領頭的就是那孫子！」馬喬撇嘴道。

  「哦！」孟浪點點頭，也沒多在意。

  城裡人再會玩，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畢竟現在雙方完全是在玩兩種截然不同的副本……

  可沒想到，那孫經理出來後，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孫經理！」馬喬當即笑著站起身。

  「嗯！小馬啊，這個月你們小組的業績不錯，不過還得跟上新政策的腳步，其他小組可是在你追我趕，你可是3組的業績骨幹，有些落後了。

  回頭我安排人做一個經驗交流會，分享一下新政策和工作心得，大家都過來聽一聽。」

  「好！我一定組織小組所有人，認真學習，努力完成孫經理的任務要求！」

  馬喬一臉嚴肅，那模樣，仿佛是在做入d宣誓。

  孟浪：「……」

  這世上，每個人都在憤世嫉俗，每個人又都在同流合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