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之後，憐曦這才減速，不再含淚狂飆。

不過，她還是嘟著嘴、板著臉，氣呼呼的，煞是可愛。

雲逍轉瞬就追到她身邊。

「不生氣了，小曦。」雲逍拉著她的玉手說道。

「哼。」憐曦抱著雙臂，扭過頭去不看他。

「都怪我，以前年少不懂事。」雲逍道。

憐曦回頭瞪了他一眼，咬唇問道：「怎麼不懂事了？」

雲逍只能道：「我以前在九獄界一個凡塵小國當國君，到了適齡歲數，宮裡給我安排的……」

「說吧，有幾個？」憐曦緊張看著他。

雲逍摸摸腦袋，乾笑道：「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吧！」

「到底是幾個！」憐曦瞪眼道。

雲逍汗顏低頭，道：「一天換一個。」

憐曦：「……」

她先是懵了一會兒，爾後悲憤看著雲逍，欺身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砰砰砰捶打他的胸口，道：「你煩死了！」

「輕點。」雲逍被揍得胸膛震蕩，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揍了好一會兒，憐曦這才停手。

「不想再說這事了。」她抬頭幽怨看了雲逍一眼，道：「對了，你還去那大道仙源嗎？」

「不去了。那女童死在那，對方肯定會察覺，那裡不適合修行了。」雲逍搖頭道。

「那你的五衰劫怎麼辦？」憐曦拉著他的衣襟問。

「你看這個。」雲逍拿出了一個玉瓶，晃了晃，那玉瓶里水波激蕩，隱約可看到有粉色霧氣冒出。

「這是剛才那真仙的？」憐曦問。

「對。裡面的液體，就是天衰之力的根源。有它在，我何須那大道仙源？」雲逍目視著這玉瓶，目光灼灼。

「哦哦。」憐曦恍然點頭，「我記得那人，喊它為『蟠桃汁』？」

「我也聽到了。」雲逍點頭。

「蟠桃可是天庭神物啊，據說凡人只要吃一口，就能延年益壽。這是蟠桃榨的汁嗎？」憐曦雙眼微亮，但也有一些疑惑。

「蟠桃個屁，美化稱呼罷了。」雲逍在那玉瓶上聞了一口，皺著眉頭道：「味道聞著是香甜，但這絕對是天地劇毒，正是它混入重合的日月，引起萬界眾生衰變，掠奪蒼生壽命！可以說，這裡每一滴，都是禍及億萬蒼生的罪惡。」

「那怎麼處理掉它？」憐曦眼神厭惡看著這玉瓶。

「沒事，我先嘗一口。」雲逍忽然道。

「啊？？嘗一口？？」

憐曦聽得一懵，還沒反應過來，雲逍就已經捏著那玉瓶，放在嘴裡嘬了一口。

啵！

他拿開那玉瓶，臉色當場通紅，感慨道：「味道真爽，比虎鞭酒還猛，就像小曦你一樣，又甜又辣。」

「你瘋了？」憐曦一臉緊張看著他，俏臉憂愁道：「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雲逍面色醉紅看著那玉瓶，搖頭道：「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喝上一口還想要一口，一下就上癮了！」

「給我！」

憐曦聽完嚇了一跳，連忙將那玉瓶拿了過去，緊張道：「我來保管，你先別再碰了。」

「哈哈哈……好酒！」

雲逍忽然大笑了三聲，忽然就踉踉蹌蹌，腳下御劍縮回體內，雙眼眯著閉上，整個人直接往九獄界掉下去。

「哥哥！」

憐曦連忙追上，將雲逍懶腰抱住。

這可把她嚇壞了。

好在她發現雲逍應該只是醉了，身體暫時還是熱的，呼吸好像也有，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連這能毒翻萬界的劇毒都敢喝，應該要死了，你趕緊趁他還熱乎……」小白虎冒出頭來，激動說道。

「你滾。」

憐曦瞪了它一眼，火速抱著雲逍墜落，穿過萬千雲海，剛好回到了之前那一面湖泊旁邊。

她注意到，雲逍眉心那鎮獄命符亮了起來，形成密集的紫色龍紋席捲其全身，這龍紋經過之處，其身體那通紅之色這才緩緩消散。

之前那些通紅的地方，其實已經呈現出了衰老的跡象，比如說原本的黑髮，有那麼一瞬間都變白了。

「神奇啊，這人的壽命在瘋狂上下波動，地府的判官估計都得看著生死簿懵逼。」小白虎獃滯道。

「你別吵了！」

憐曦有些慌張，眼眶再度通紅，掛著晶瑩的淚珠。

雲逍體內的劇變、生死博弈，她都能感受到，這傢伙正在鬼門關來回橫跳呢。

「哥哥，千萬要撐住……」

她本來還挺生氣，而今看到他生死未卜，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心都要碎了。

三仙誕那一天，自己被綁在羅盤上，雲逍護著她對抗五衰巨靈，再殺地玄仙……這一幕幕，早已經刻在了她的心臟上，從根源上改變了她！

又或許說，沒有人能改變一個混元仙尊渡厄體，除了造化仙。

「嘔！」

就在憐曦玉手微顫，淚眼朦朧的時候，雲逍在一陣乾嘔當中驚醒。

迷迷糊糊中，他抱住了憐曦的臉，笑道：「咋了憐曦寶寶，我還沒死呢，怎麼哭成這樣？不是討厭我嗎？」

「哇……你嚇死我了！」憐曦嘩然而哭，梨花帶雨，淚水再次狂飆，惹人憐惜。

憐惜、憐曦。

她這名字，或許就天生註定，會讓人憐惜她。

「這才哪到哪，就把你嚇死了，還有更刺激的呢。」

雲逍醉醺醺的，手倒是挺快，一手就撈到了旁邊放著的蟠桃汁玉瓶。

「你幹嘛啊！你幹嘛！」

憐曦如遭雷擊。

「寶寶，我幹了，你隨意！」

雲逍面帶笑容，一手按住憐曦，另一手拿著玉瓶仰天暢飲。

咕嚕咕嚕！

「啊！啊！」

憐曦瞪大雙眼，人如被定住，只能尖叫，完全說不出話來。

咕嚕！

雲逍打了個飽嗝，將那玉瓶倒了過來，笑眯眯道：「好寶貝，哥旋完了！」

說完后，他手上玉瓶一松，倒插在地上，而其本人手腳一顫，然後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腦袋一歪，舌頭耷拉了出來。

「啊！哥！哥！」

憐曦頭髮蓬亂，慘烈嚎叫一聲，眼淚如決了堤的洪水般再度狂飆而出。

「趁熱！！」

小白虎急吼一聲，冒出頭來。

「滾啊！」

憐曦抓住了它的腦袋，悲憤之下猛然用力，直接將這小白虎甩到了天雲之外，當場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淚如雨下，跪在地上抱起了雲逍的手臂。

「不要，不要……」她凄聲喊著，無比絕望。

在她眼裡分明可以看到，雲逍的身體，不管是皮膚、毛髮，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那滿頭黑髮轉眼花白枯燥，緊緻的皮膚瞬息全是皺紋，連那張神顏之臉轉眼也成了個老頭，牙齒搖搖晃晃。

再這樣下去，馬上就會老成一塊枯骨。

憐曦見這一幕，魂兒都斷了。

「五衰劫，五衰劫到了，剩下四劫一起來了……」

這是她見過的最恐怖的五衰劫，它們在雲逍的體內如劇毒蔓延，深入心臟、骨髓、五臟六腑。

可惜，雲逍好像連抗住的機會都沒有了！

「哥哥，我和你一起死！其他事我不管了！」憐曦哭道。

「我靠！」小白虎剛回來，就聽到這一句，當場氣得尾椎骨都在顫抖，「你踏馬談戀愛談瘋了，忘了萬界人民還在受苦嗎！」

「咳咳。」那老邁的雲逍睜開了一隻渾濁的眼睛，道：「聽我的，把那隻貓扔遠一點。」

「哥哥？好！好！」

憐曦驚喜看著他，順手就把小白虎掄了一圈，扔出幾倍遠，再回來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雲逍低頭一看，皺眉道：「就是下半身暫時沒知覺了！」

「那怎麼辦？」憐曦獃滯道。

「不礙事。」雲逍深吸一口氣，「五衰巨靈我都扛得住，我還怕這蟠桃汁？干就完了！」

說完，他頭頂上那鎮獄命符，再度席捲全身。

憐曦便看到了一個神奇的畫面，那就是——

雲逍的身體，起死回生、返老還童！

他的血肉重新緊實，頭髮重新變黑，眼眶炯炯有神，結束之後，精氣神似乎更旺盛，連體內的聖元到仙元的蛻變過程，好像也加速了！

「太好了，太好了。」

憐曦見雲逍重活而來，凄絕的淚水變成了喜悅之淚。

「記住，我不是普通的人，我是不老的……靠！」

雲逍拍了拍胸膛，話還沒說完，那衰竭之力再度於體內席捲，他的身體再度衰竭老化，從一個精壯青年變成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老、更衰弱。

「哥！哥！」

憐曦喜悅之淚馬上夾斷，下一波湧出的又是悲痛，她雙手按住雲逍的胸膛，哭著搖晃道：「怎麼又沒了！」

不推不知道，一推嚇一跳，這一次不但更老了，連心臟都停止跳動了。

「死，死了……」

憐曦坐倒在地上，獃獃看著雲逍，魂兒已經丟了。

「嗚哇！」

她趴在雲逍身上，凄絕痛哭。

這一次，是真的撕心裂肺了，一輩子都沒苦痛過。

「寶寶，你快壓斷我肋骨了！」

忽然一隻手伸出，托住了憐曦的胸口，將她輕輕推開。

「呃……」

憐曦在悲涼逆流成河中又被拽了回來，懸在半空之中，徹徹底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