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毅和靈漪相處得那麼愉快，碧霞心裡也有種古怪的感覺。

  一個是她的好朋友，一個是她喜歡的人。

  兩個人都值得她去信任，可是，當這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卻覺得心裡特別不踏實。

  「靈漪單純懵懂，不要多想。」

  碧霞自我安慰道。

  這麼一想，她也暫且安心了一些。

  靈漪的確很不成熟，她根本就不懂人間情愛。

  而她生性活潑，又與人為善，所以朋友多一點很正常。

  在心裡反覆安慰一番，碧霞決定先辦正事。

  她的正事，就是表現得正常一點，只要不引起東方天帝的懷疑就算成功。

  一切都如碧霞所料。

  陰司在得到了碧霞回復之後，迅速下了帖子，邀請東方天帝參加今晚子時召開的兩界會議。

  時間比較緊，碧霞便給東方天帝傳了訊。

  日中時分，東方天帝就回到了人間，降臨到了泰山神殿。

  讀了帖子，他有些不滿地道：「閻羅殿辦事未免太不知禮。」

  今晚就要召開的會議，今天才下帖子請他。

  一般來說，這種事至少該提前三天邀請。

  他是不知，自己的女兒在其中玩了花招。

  碧霞主動認錯，道：「是女兒的疏忽，前幾日他們就邀約了，但我今日才打聽到會議內容是要重新規範兩界權柄，女兒擔心自己去赴會可能威望不夠，這才想讓父親去。」

  這麼一解釋，倒是也能理解。

  東方天帝想想，道：「說的也是，你畢竟執掌泰山的時日不長，修為也不夠，若是去了陰間，沒準他們明里暗裡欺負你。

  既然這樣，那今日你便和為父一起去赴會。」

  「好。」

  碧霞答應得很乾脆，似乎她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這一步，自然也是在她的計劃之中。

  她知道，自己現在在東方天帝的眼裡，應該還算可信。

  但他也會提防。

  所以她只能儘可能地不讓東方天帝生疑。

  同去陰間，是勢在必行。

  不然，東方天帝若是產生疑心，又在暗中做了什麼手段，她反倒難以應對。

  她今晚和林毅的約定，本體自然是不能赴會了，但她學到了一個非常高明的分身術

  這是狐族的絕密神通，概不外傳，據說修煉到高深處，能分身千萬，而且分身的實力能不弱於本體。

  當然這是一種描述上的境界，能不能達到並不好說。

  但跨越兩界依然能操控分身，這點是絕對能做到的。

  既然是狐族秘術，想要學習自然沒那麼容易。

  碧霞也是費了一番手腳，才從狐族族長手裡換到了這門秘術。

  如今，萬事具備，只待子時到來。

  碧霞又隨口問道：「父親此行可還順利？」

  按理說，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她也就是隨便找個話茬而已，沒想到，東方天帝卻道：「說來也巧，東王公和西王母都去老君殿與老君論道去了，少說也得月余才能結束。

  此事也無需過於著急，等過一段時間他們還不出關，我就先送靈漪她們回去。」

  距離這一次殺劫開啟，還有些時日，也不差這一兩個月的。

  靈漪和靈霖的歷練如何安排，終歸是要讓她們的父母來決定。

  東方天帝覺得自己這麼安排已經足夠穩妥了，卻沒想到，這一次殺劫和以往都不相同。

  碧霞沒再多問，只是提一句給靈漪和靈霖分潤這一段時間的香火。

  靈漪和靈霖相當於打了幾年工，目前還沒領取過工資。

  這次她們要走了，一次性要給她們結清。

  碧霞心裡也有些寂寞。

  這幾年的相處，她雖然和兩姐妹都沒有怎麼一起玩鬧。

  但是朋友之間相處，哪怕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裡，也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過不了多久，她的朋友和愛人，都要離開了。

  碧霞想到這裡，心裡也有萬千感慨。

  但是她意志堅定，她也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在前進的路上，她不會再猶豫遲疑。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就臨近了子時。

  東方天帝的儀仗已經準備好了，碧霞也乘上了鑾駕。

  這時，東方天帝才忽然問了一句：「說來也怪，今天怎麼沒見著靈漪？」

  碧霞：「……」

  這丫頭在和林毅愉快地玩耍呢！

  想到這裡，她心裡也是一陣不爽，但還是很平靜地道：「也許是去山下鎮子裡去玩了，不用管她。」

  「哎，這孩子。」

  東方天帝只是嘆一句，靈漪調皮，靈霖倒是乖巧懂事，但性子太老實，少了幾分貴氣。

  還是他家碧霞好，知書達理，聰慧敏銳，端莊貴氣。

  想到這裡，東方天帝也有些驕傲。

  都是他教導有方，以後在朋友們面前，也有能夠吹噓的了。

  有娃的，自然是要曬娃的。

  兩人的交談只是一個小插曲，他們各自進了鑾駕，儀仗便往陰間去了。

  畢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平時想去哪就去哪，嗖嗖的自己飛也行。

  但正式的探訪，場面就必須要做足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陰間的門戶，霞光氤氳，仙氣飄飄。

  等儀仗全都走進了鬼門，仙氣依然繚繞了許久。

  在霧散之後，另一個戴著面巾的少女，才迅速朝山下疾行。

  也不知道這一場會議會進行多久，時間很短暫，碧霞想儘可能地和林毅相處。

  然而，等她匆匆下山之後，看到的卻是林毅和靈漪在一起說話，林毅在給靈漪講故事。

  畢竟是從幾千年之後穿越過來的，林毅的知識儲量十分豐富，再加上他的想像力也還算豐富，實在沒有說的了，他還可以現場編一個，反正是打發時間。

  商朝是實行宵禁制度的，這也是林毅的無奈之舉。

  雖然說限制了人身自由，但也儘可能地保障了百姓的安全。

  一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算是符合客觀規律，實事求是。

  這個時代可沒有那麼多電燈，照明的基本用具還是火。

  而這個時候的屋子多是木材，若是頻繁地使用火燭，也就增加了火災的危險。

  加上晚上也是不法分子活躍的高峰期，禁止良民夜間行走，也是對他們進行區分。

  晚上在大街上亂跑的，直接以壞分子處理。

  綜合來說，在這個時代實行宵禁絕對是利大於弊。

  林毅也算是被自己的政策給拯救了，不然，靈漪怕是會一直逛下去。

  說來也是奇怪，林毅的身體也算是比肩仙神，他跟別人打一場幾個時辰的架，說不定都沒有逛街累。

  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晚上沒有東西玩了，林毅只好帶靈漪走。

  靈漪不想他一個人在山下等著無聊，便一直陪著他一起等。

  兩人自然就聊起了天，可他們之間畢竟相識時間很短，沒那麼多話題可以聊。

  能聊的，都是機密。

  林毅只好給她講起了神話故事，其實他腦子裡故事挺多，但這時候，他只想到了封神榜。

  當然，林毅進行了大幅度的魔改，把時空背景換了一下，人物名字也完全魔改。

  簡單來說，就是抄襲界的中譯中模式。

  故事的內容，林毅則是說的港版封神。

  靈漪聽得津津有味，碧霞過來的時候，林毅正講到那坨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正是揪心的時刻，碧霞卻來了。

  靈漪知道，自己該走了。

  但是，她真的捨不得。

  林毅看著有點想笑，這感覺，就像是沉迷看劇的小孩子被父母關了電視。

  林毅安撫道：「別擔心，我明天來接著講給你聽。」

  「好！」

  靈漪臉上重新掛滿了笑容，對碧霞點點頭，便自覺地走了。

  她是單純，不是傻。

  知道這個時候林毅和碧霞會有很多話想要單獨說。

  不過，她其實也挺想近距離吃糖的。

  靈漪一走，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不同。

  兩人都看著對方的眼睛，這一眼，便勝過了千言萬語。

  林毅知道了，碧霞過來的目的，如他所料。

  她眼裡有決然之意，林毅便懂了。

  碧霞也知道，他懂了。

  相顧無言，許久之後，碧霞才道：「你和靈漪相處得很不錯嘛！」

  這語氣頗有些酸澀，分明是吃醋了。

  在這個時候，碧霞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感。

  畢竟，這一生，可能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再一次表現最真實的自己。

  林毅微微一笑，道：「我其實很擅長跟人交朋友。」

  「是嘛，我怎麼聽你說，你的朋友很少？」

  「這話也不假，身份所限，也不敢隨便和人當朋友。

  只有一開始不知道我身份的人，才能和我有最純粹的友情。」

  碧霞已經知道了林毅是人間帝王，所以這番話也能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

  吧！」

  碧霞為林毅感嘆，何嘗不是為自己感嘆。

  「如果是我，我會努力抗爭。」

  「若是抗爭不過呢？」

  「只管爭，哪裡還管什麼成敗。

  若是在乎得失勝負，便是一開始就輸了。

  我只求盡力而為，問心無愧，日後回想起來，不會為此時的怯弱而後悔。」

  林毅這句話很對碧霞的胃口，也許，他們本來就是同一類人。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寫信的初衷麼？明知道結果是什麼，還是寫了？」

  「並不是。」

  林毅搖搖頭，道：「既然愛一個人，當然不會是朝著失敗去想的，我是想要與你長相廝守，才會給你寫信。」

  林毅來了一發直球，讓碧霞羞澀不已。

  但她害羞歸害羞，卻也覺得這樣子的林毅很帥氣。

  「你應該猜到了，我不是凡人。」

  「我也是修士，長生大概沒有問題。」

  林毅對這點還是比較自信的。

  碧霞卻搖了搖頭：「人王不可得長生，你註定無法成仙。」

  人王可以修行一些凡俗之術，但絕對不能得道成仙。

  這一點是基本常識。

  「不能成仙，便不能和你在一起麼？」

  「和這個無關。」

  碧霞看著林毅的眼睛，也很認真地道：「你我之間，若是只有壽元之別，縱使你只有十年二十年的壽數，我也願意和你廝守十年二十年。」

  可能是被林毅感染，這個時候的碧霞也沒有害羞，她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聽到你這一句話，我這些年都值了。」

  真誠的情話最動人。

  林毅看著碧霞的眼睛，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但是，林毅也知道，他們之間還有問題沒有解決。

  碧霞的想法是告白之後就結束，林毅卻是抱著解決問題的態度過來的。

  他在信里寫了哪怕解決不了問題，知道她的心意也好。

  但既然是知道了她的心意，林毅又怎麼捨得放手？

  而不遠處，某神女捂著胸口，興奮不已。

  甜，太甜了。

  悄悄觀察的當然是靈漪，她走了之後，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在暗處偷看。

  看到兩人互相表達愛慕之情，她也覺得甜到了心裡。

  此時，靈漪並沒有意識到，現在越甜，接下來的刀子就會越狠。

  兩人在深情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林毅主動問道：「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能回應我的感情？」

  「原因有三個。」

  碧霞看著林毅，努力讓自己平靜。

  「第一個原因，我父親不同意，因為你是人王，我是神仙，我們若是在一起，產生的因果很重，可能會連累到我的家人，我不能不為他們考慮。」

  林毅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

  雖然有些難過，但他能夠理解碧霞的處境。

  雖然說不顧一切的愛情很美好，但若是一個人只顧愛情，不顧家人，為了自己的愛情能把全家人往火坑裡推，或者說為了愛情，連基本的道德都不講了，這種愛情本身也是不可取的。

  光這一個理由，已經能夠說服林毅了。

  而說完這一個，碧霞便停頓了下來，觀察林毅的反應。

  不過，她沒有在林毅的眼裡看到失望，反倒看到了理解和包容。

  「還有呢？」

  林毅果然是一個溫柔的人。

  碧霞心中難過，接著道：「第二條是天規不同意，人神不得相戀。你我人神殊途，我們現在都沒有能力對抗天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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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已經為我對抗過你父親，也想過違抗天規了，我愛你果然沒錯。」

  林毅露出了笑容，碧霞也不禁愣了一下。

  她本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林毅應該會難過。

  結果，他從這些理由之中，卻找到了更愛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