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

林毅推了推姜玲瓏，將她從失神的狀態喚醒過來。

「在想什麼呢？」

林毅一臉關切地說道，姜玲瓏連忙回答：「沒什麼。」

她現在所思所慮，還不敢告訴林毅。

雖然理智告訴她，遇到危機的時候，要坦誠相待，才能更好地度過難關。

但姜玲瓏怕。

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玲瓏，現在也有了畏懼的東西。

她怕真相真是如那個黑影所說，她有林毅接受不了的過去。

與其將真相挖掘出來，不如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過去？

什麼過去？

沒有的事！

她什麼都忘了，現在只記得林毅。

「不要想太多了，沒事的，一切有我。」

林毅看出了姜玲瓏的不安，便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撫道。

姜玲瓏沒有說話，依然是心事重重。

林毅悄咪咪地觀察她的狀態，不禁更多了幾分疑慮。

姜玲瓏現在是自責又心虛，惶恐且迷茫。

這就讓林毅有些不懂了。

自責和惶恐乃至迷茫都能理解，但心虛是為何？

林毅總覺得，這兩個字當中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不過，姜玲瓏既然不說，林毅也沒有死盯着不放，他只是默默在心裏思慮了一番，沒有答案，便暫且放下了。

這段時間要好好觀察姜玲瓏，免得她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又或者再次被人找上門來。

顯然，原本在他老婆當中最強的姜玲瓏，現在已經被人視為破綻，想要從姜玲瓏身上找到突破口。

對於這種不講武德，從他身邊人下手的行為，林毅絕對不能原諒。

龍王殿裏，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也算是各懷心事，但場面還算溫馨。

「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了。」

「嗯。」

姜玲瓏十分乖巧，在林毅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其實，殭屍是不用睡覺的，但林毅要她睡，她也就睡下了。

只是，她一開始想做個樣子，慢慢地卻真的睡過去了，身邊的一切似乎都慢慢遠去，她感覺自己像是飄在雲端上，那雲像是一條小船，在水裏搖蕩，讓她覺得舒心且安逸。

忽而一陣急浪湧來，猛的將她安睡的小船撞翻了，姜玲瓏本能地驚坐而起，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船上，而是在營帳之中。

「嗚~」

悠揚的號角聲從遠處傳來，還有轟隆隆的鼓聲，聲如雷霆，密密麻麻，肅殺之氣由遠及近。

「啟稟將軍，我們已經被包圍了，還請將軍速速下令突圍！」

「？？」

姜玲瓏有些迷惑，卻很快代入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個將軍，現在正在戰場。

她率領的大軍與暴君交戰，不小心中了暴君奸計，大部隊被衝散，現在只剩下了五千殘部，深陷重圍。

「衝出去！」

畫面一轉，姜玲瓏發現自己已經騎在了一隻神俊的老虎身上，帶着部下好一番廝殺。

但很快，穿紅色鎧甲的友軍很快就被穿白色鎧甲的敵軍吞沒，好不容易衝出了敵軍的包圍圈，她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友軍了。

而衝出了包圍圈，也不代表她就安全了，此時的她已經力竭，前方卻是出現了一個白袍小將，遠遠地看不清模樣，只聽到他朗聲道：「小公主，這一局，是孤贏了。」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你也算是天資卓絕，孤不忍殺你，投降吧，孤封你為大月王，替孤征討天下。」

這個人的聲音很溫和，聽着並不討厭，姜玲瓏也對自己的身份還沒什麼代入感，卻莫名憤怒地開口道：「你殘暴不仁，滅我大月氏族，屠民數萬，我與殷商不共戴天，豈有投降之理！」

「大商的鋒刃從不指向平民，但大月氏全民皆兵，彼求仁得仁，豈能怪我不義？」

對方的解釋似乎有些道理，但姜玲瓏不停，而是挺劍而起，怒喝一聲：「暴君，受死！」

單挑局開始了，姜玲瓏拔劍沖了上去，然後，她倒下了。

白袍小將的樣貌依然模糊，但他手裏有一把赤色長劍，看上去十分熟悉。

在恍惚中，姜玲瓏只聽到了一聲嘆息。

「是個忠義之魂，厚葬了吧！」

「……」

我這就死了？

姜玲瓏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還在龍王殿。

她這才鬆了口氣，之前被長劍捅穿胸口的痛感還十分清晰，但蘇醒過後，那種感覺卻又迅速變得模糊了。

大概只是一場夢吧！

但好端端的，怎麼會做那麼奇怪的夢？

這個夢又在預示着什麼？

姜玲瓏很清楚，作為一個殭屍，睡覺已經很離譜了，做夢就是離譜中的離譜。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夢。

姜玲瓏仔細回想夢境的細節，皺眉沉思。

在夢裏，她是一個將軍，還是大月氏的公主，從後面的對話來看，她是被殷商的暴君滅族了。

「大月氏……大月氏……」

姜玲瓏坐起身來，打開自己的水晶棺，從中掏出了大量的竹簡和紙質書籍，迅速地翻閱起來。

林毅從殿外進來，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他只是離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姜玲瓏又是怎麼了。

「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看看書了。」

姜玲瓏趕緊放慢了自己翻書的速度，她下意識的想要掩蓋這些事情。

但是，林毅何其雞賊，他在進屋的時候，就聽到了姜玲瓏的嘟囔，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那你慢慢看吧，要是書不全的，可以找我，我走南闖北，也收集了許多書籍。」

「謝謝。」

林毅這麼溫柔體貼，姜玲瓏心裏更不好受了。

她卻不知，林毅表面溫柔，卻是暗戳戳地在看她的狀態。

又是心虛緊張，肯定是有秘密。

林毅不動聲色，囑咐了姜玲瓏幾句，便出了龍王殿，給姜玲瓏獨處的空間。

而離開了龍王殿，林毅始終保持着對姜玲瓏的密切關注。

「她怎麼樣了？」

何冬忽然飄到了林毅的身邊來，跟個鬼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姜玲瓏出事，何冬心裏也很是關切，但是她不會安慰人，還是交給林毅處理比較好。

這會兒她也想知道第一手的情況。

林毅搖搖頭，道：「情況不算樂觀，但是也不用擔心，你悄悄盯住了她，她有什麼動靜，你都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問題。」

何冬作為鬼，也有其優勢所在，就是擅長隱匿，不容易被發現。

若是有xx在，這件事就更好辦了。

「嗯？我剛才在想誰？」

何冬搖了搖腦袋，總覺得自己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怎麼了？」

林毅看何冬皺着眉頭，一副頭疼的樣子，不禁有些緊張。

可別了吧？

馬上就要成親了，一個個都出現問題？

「沒什麼，就是感覺自己忘掉了什麼東西。」

「沒事，別多想。」

林毅伸手撫摸著何冬眉心的褶皺，讓她不要太糾結。

想不起來的事情不要太霸蠻，讓自己頭痛就不好了。

「可我覺得很重要。」

「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你重要。」

林毅柔聲安撫，本以為何冬會因此放棄，何冬卻嘆息了一聲。

「我真是沒用。」

顯然，這隻鬼有些抑鬱了。

「為什麼這麼說？」

沉默，就是何冬的回答。

她並不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吸引林毅的注意，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一開始她和林毅相依為命，她就是林毅最大的依靠。

但現在林毅已經特彆強大了，成了所有人的依靠，而她卻沒什麼用。

雖然她還是林毅要娶的女人，但她覺得自己在林毅心裏沒什麼存在感了。

她不怪林毅，只覺得是自己沒本事。

像之前姜玲瓏發狂，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去搬救兵。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可是，這些話，她也不好對林毅說，也就只能用沉默來應對了。

林毅：「……」

快結婚了，一個個都鬱鬱寡歡，這可不行！

「你要是想發揮點作用的話，不如，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一聽說林毅要她幹活，何冬很快振作起來了。

這個鬼，大概就是太閑了，閑的都快玉玉了。

林毅壓低了聲音，並且在周圍形成了一個靈氣隔膜，才道：「你博覽群書，熟知歷史，可曾聽過大月氏？」

說實話，林毅總覺得這個大月氏耳熟。

何冬聽聞，一臉無語道：「你不會是來哄我開心的吧？這麼簡單的問題你也要問？

月氏是異族的一支，匈奴人打不過大漢，便欺負月氏，把月氏打成了大月氏和小月氏，一路趕着出了西北，不知去哪裏了，你問這個幹嗎？」

何冬果然是熟讀史書，隨口就回答了林毅的問題，雖然是少數民族的故事，她也知道一二。

但林毅聽了，總覺得這個答案不對。

他想知道的大月氏，應該和被匈奴人揍出來的大月氏不是同一個。

這個猜想也是合理的，名字相同，未必是同族。

就像南朝宋和南宋，都是宋，卻不是一個王朝，魏國和魏國，也不一定是一個國家。

不同的時代，出現重名是很正常的。

林毅補充道：「有沒有更早的大月氏，比如，在秦以前的？或者說商周時期的？」

姜玲瓏在意的大月氏，應該就是在這個時期，畢竟姜玲瓏自己就是周時期的人，沒道理去關注一個被匈奴胖揍的月氏。

可林毅這個問題就為難何冬了。

她翻了個白眼道：「秦以前的歷史，我知道的不多，你想要查的話，就只能去找一些古籍了。總會有一些遺留下來的殘卷的，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

林毅：「……」

焚書坑儒是真的坑，你坑的是儒嗎？

你坑的是我啊！

這一刻，林毅對傳說中的秦始皇怨念極深。

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秦始皇焚書坑儒，那可沒焚燒史書，該保留的書人家可沒燒。

哪像這裏，關於歷史的，燒得乾乾淨淨，很少有遺留。

周有八千年不合常理的歷史，愣是都被掩埋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這八千年的時間，能發生太多事情了。

「也許，四聖齋的人應該會知道。」

林毅腦筋一轉，將主意打到了海外仙島的頭上。

他們既然是超然於世但一直有在人世間行走，對人世間發生的事情，肯定有所記載。

即便是始皇焚書坑儒，也坑不到域外仙境頭上去。

機智如我！

林毅覺得自己找到了方向，可惜他現在不方便親自出海，要在家裏防範著敵人侵擾，不然，他直接奔赴海外，逮到四聖齋的就問。

不過，算起來，四聖齋應該要來找他才對。

之前不是有說他殺了蕭昭，要被四聖齋制裁么？

林毅只求他們可以快點過來。

林毅沉思的時候，何冬還以為他失望了，難得林毅有需要幫忙的事情，何冬也不想這麼結束了。

「你想知道的話，先別着急，我的鬼域裏面也有一些殘篇古籍，容我先去找找。」

不等林毅答應，何冬便鑽進鬼域去了。

林毅：「……」

你是忘了要監控姜玲瓏了么？

林毅也是無語，算了，這事還得自己來。

能夠監控姜玲瓏而不被發現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默默看了一眼姜玲瓏的狀態，林毅便去探望傷員了。

管不平和鮑三娘都傷得不輕，但喝了葯之後，也差不多穩定了。

只是一旁陪護的曲婧有些悶悶不樂。

陪伴她那麼長歲月的劍被姜玲瓏啃了，她知道，劍靈消散的時候，一定很痛苦。

可她更知道姜玲瓏也是無心的，這就讓她的心裏更加難過了。

林毅見狀，也很無奈。

姜玲瓏的忽然失控，讓這個家裏的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得給曲婧再重新鍛造一把劍才行。

有了這個想法，林毅也就沒進去了。

正好他之前殺了幾個生肖，還殺了紫道人，獲得了一些不錯的材料，用來鍛造成劍，應該沒問題。

這段時間，他哪裏也不去了，就在家裏打鐵吧！

正這麼想着，林毅的眉心忽然麻了一下，像是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林毅心神一動，知道這是兩個天目終於徹底融合到了一起。

林毅屏氣凝神，將意志力集中到第三隻眼，細細感受着天目的變化，這一刻，世界在林毅的眼中變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