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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婚后,人氣聲優突然搬來我家 - 546.我掙脫你所有的溫柔,給自己一場盛大的放逐。字體大小: A+
     

    新年很快過去,我的工作與生活並未受到過多的影響。

    也就只有出門工作與回家路上時,需要小心翼翼些,生怕自己在路上做了什麼奇怪的舉動,若是被拍到了,到時媒體必然又要添油加醋一番。

    我要做的僅有一件事,就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想得過於深刻,對任何事物都保持一定的距離。

    什麼共同走過的街道啦,那名女孩用過的便當盒啦,曾經贈予我的單曲cd啦,通通丟到腦後,一掃而光。

    電車像縫衣針似的蜿蜒前行,工作日午後的住宅區,空蕩蕩不見人影,就好像人都死得一乾二淨。

    滿懷着自我厭惡走在街道上,冬天的午後日光好生刺眼,嘴裏又干又苦,腦袋就像別人的似的。

    到得家裏,牆上掛鐘響着乾巴巴的聲音,留下時間的軌跡。

    有些脫力地在沙發上坐下,我甚至不願意去廚房燒水喝,心中想着種種,過去的戀情,現在的戀情。

    那戀情把我帶到一處極為紛紜複雜的境地,根本不容許我有欣賞周圍風景的閒情逸緻。

    我原本以為我這種人,是絕不會有被戀情困擾的一天的。

    果然沒錯,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事情。

    我與咲良已好些日子沒有碰面,電話倒是經常會打,但所圍繞的話題,幾乎都是關於有沙的事情。

    這事兒好似成了我們之間的障壁,而我想要捅破這層障壁,便得趕到她身邊去。

    可又因這件事,我無法與她私下見面,形成了令我深惡痛絕的閉環。

    閉上眼,耳邊傳來女孩兒的笑聲。

    睜開眼,屋內還是只有我一人。

    看着窗外的太陽一點點斜下,內心出奇地感到平靜。

    我這人就是這樣的性子,不管在外面裝得如何有模有樣,骨子裏終究是樂於獨自獃著。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看見上面顯示的備註名字,我沉默著等到它快自動掛斷時,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

    「喂,現在有時間么?」

    「有事?」

    「是有些。」

    「電話里不能說么?」

    「有些話,不看到你的臉,我說不出來。」

    「要不發去一張我的自拍?」

    「…………」

    「我說笑得,事務所沒有叮囑你么?」

    「說了,我不想聽。」

    我覺得她有些麻煩了。

    「是不是在想我真麻煩。」

    「讀心術?」

    「怎麼會是讀心術,只是故意做些讓你覺得麻煩的事兒,和人桑喜歡麻煩的女孩子,不是么?」

    她只說對了一半,我喜歡麻煩的女孩子,是因為恰好咲良是個麻煩的女孩子而已。

    我喜歡的是咲良彩音,而不是麻煩的女孩子。

    「哪裏見?」

    「真的沒關係么?」

    「正好我也有事要與你說。」

    「又想讓我哭鼻子么?」

    「如果會變成那樣,我先與你道歉,對不起。」

    有沙沒有在說話,留下地址,匆匆掛了電話。

    我坐立不安,給咲良打去電話,她又沒接。

    思前想後,在line上給她留言,一直是未讀狀態。

    穿上大衣,再度出門。

    ……

    ……

    都說大隱隱於市,我與有沙約定見面的地方竟是澀谷的街道,人潮擁擠,像是網絡遊戲中的復活點。

    這種環境,想來即便真的有記者偷拍,也不會那麼容易。

    而我在出門時也確認過了,並沒有人跟着。

    遠處的樹蔭底下,戴着口罩的女孩兒俏然站立,我一眼便認出了她。

    樹梢間泄下的冬日陽光,在她肩部一閃一閃地跳躍着。

    「新年好,和人桑,好久不見呢。」

    我不知道她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不明白哪有什麼好恭喜的。

    「餐廳或者是家裏那種地方反而危險,很抱歉約你在這種地方,今天是有事兒想與你說。」

    「嗯。」

    「我呢,準備暫時停止藝能活動。」

    「什麼?」

    她目光平淡,語氣柔和,彷彿一架被拔掉電源的機器。

    落葉繞着樹榦久久不願落地,任憑冷冽的寒風將它帶走,似乎想要挽回失去的時光。

    「醫生說,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活動,經紀人也勸說我休息,因此準備調養一陣。」

    我翛地無所適從,聲音卡在乾澀的喉嚨內,發出的聲音比掛在牆上的時鐘還要生硬難聽。

    「為……什麼?」

    「啊……和人桑,臉色終於變了呢,我搞不好有些開心。」

    「…………」

    「不過我並不是在捉弄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引……退?」

    她笑着匆忙擺手:「不不不!怎麼會是隱退呢。類似的新聞不也有許多麼,藝人因為身體原因,暫時停止活動這種事,過段時間又會華麗復活的,肯定。」

    「肯定?」

    「肯定。」

    我一番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或許應該去主動問她看得是什麼醫生,可我沒問。

    即便問了,她也不一定會回答我。

    「什麼時候恢復活動?」

    「誰知道呢,我也不曉得。」

    「手頭的工作怎麼辦?」

    「能放的放,不能放地只能做完。」

    看來她是認真的。

    我不認為這是有沙自身的想法,以她的能量,她還不足以驅使自由。

    可既然事務所會同意,便說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我沒有勇氣去詢問,我害怕自己會有所動搖,害怕會產生傷害咲良的想法。

    甚至在聽了她的話后,原本我想對她說的話,都無從出口,只得暗自咽回肚子。

    「所以,我今天是來與和人桑告別的。」

    「告別?」

    「嗯,我打算一個人去旅行。」

    「…………」

    「仔細想想,我還從來沒有出去好好看過這個世界,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不是么?」

    「將這稱為機會?」

    「不可以?」

    「只是不理解。」

    「那是因為和人桑從來沒有試圖理解過我呀。」

    「嗯,一點沒錯。」

    她嗤嗤地笑了起來,不曉得是在笑我,還是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別的什麼。

    有沙現在所追尋的東西,興許只有在我身上能夠尋到,可我卻不屬於她。

    所以她才選擇踏上旅途,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些傲慢,用咲良的話來說,就是自我意識過剩。

    「有想過去什麼地方么?」

    「唔……斯特拉斯堡?」

    「怎麼是疑問句。」

    「因為我也沒想好,可能是斯特拉斯堡,可能是維亞納……」

    她略一沉吟,嫵媚地丟下一笑。

    「也可能是京都深山裏的療養院。」

    「別說這種嚇人的話。」我情不自禁地口吻嚴肅起來。

    「我開玩笑的,現在哪能找到那樣的地方,而且和人桑才是我的初戀,我們可還沒做過呢。」

    「一點都不好笑。」

    隨着冬日的延伸,我感到她的眼睛比以前更加透明了,那是一種沒有任何歸宿的透明。

    透過樹蔭的日光,為她身段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恍惚隱約的光膜。

    她正站在我所觸及不到的地方。

    我感到名為清水有沙的女孩子,真正意義上的,正在離我而去。

    她好似在掙脫什麼,盡情的自由的放逐自己。

    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我知道的,是那個來了。

    一次又一次地侵佔我的大腦,驅使我的身體,只要我一鬆懈,我指不定會立刻伸出雙手擁抱她。

    人生在世,許多事情分做得與做不得。

    而在此時給予她溫柔,便是做不得的事情。

    我想,女孩子們稱之為「溫柔」的東西,其真面目只是存在於我心中的軟弱罷了。

    所以我才會那樣一次又一次,打着溫柔的幌子,看她們流淚哭泣。

    而這名叫做清水有沙的女孩,正在憑藉自身的意志,從我的身邊掙脫出去。

    面對即將踏上旅途的少女,任何軟綿綿的話語,聽上去都可能會變成挽留的諫言。

    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她正在與什麼東西戰鬥。

    她正在與喜歡我的心情戰鬥。

    我不想成為她蛻變路上的絆腳石。

    也許,她的內心正極度渴望我的挽留,渴望我說出「我真正喜歡的是你」這種傷人的話。

    戀愛妥實是一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我也曾期盼過從始至終的戀情,一生只同一個人交往,只同一個人親吻,只同一個人上床,只同一個人結婚。

    但顯然那早已是無法實現的事情,而那個人的名字,顯然也不會是清水有沙。

    我以前以為沙織會是那個人,假使那天早上醒來,我沒有放她去工作,而是用力抱緊她,或許我的人生還有機會走上正軌。

    那也許是我唯一能夠變得真誠的機會。

    「我只是有些擔心,我在這種時候突然不在了,會讓你沾染上麻煩的輿論。」

    「我這人向來不管不問其他人的想法,他們要說,讓他們說去就好了。」

    「藝人可不能說這種話哦。」

    「藝人也只是普通人,會賴床,會do愛,會發脾氣。」

    清水有沙咯咯直笑:「是在說neru桑?」

    「誰都一樣。」

    我很想知道她是怎麼回事,病得是否嚴重,是哪兒的毛病,病因是何,怎麼樣才能痊癒。

    在如今的我看來,有沙就像是站在另外一個世界似的,不是指我與她之間存在着看不見的障壁,而是我好不容易走進她所處的這個世界,卻發現原本呆在這個世界裏的她,翛地鑽進我曾經獃著的角落裏。

    我不禁開始懷疑,我是否真正地融入這個社會,還是我根本就站在原地,從未挪動過腳步。

    「我最後還想再問個問題。」

    「是什麼?」

    「和人桑可曾真心喜歡過我?」

    「這……」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說假話。唯獨這次,你若是與我說了假話,我肯定是不喜歡聽的。」

    我想了又想,展現出來的困擾,不知在她眼中會不會有故作糾結之嫌。

    我剛要開口,她便伸出手制止,我疑惑地望着她。

    「還是算了,答案對我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那什麼是要緊的?」

    「自然是我不再愛你這事兒。」

    我有些愕然,又不由得悲傷了些。

    不是悲傷她的話,而是悲傷她臉上的笑。

    「所以,和人桑也不必在因我的事內疚,盡情地去與neru桑談一場天昏地暗的戀愛才好。」

    「這話可是心裏的?」

    「當然是心裏的。」

    如此,我只得默然點頭。

    我過去對她說謊時,她也是這樣包容我的謊言的。

    「不小心說得有些多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回家之後還要想該去哪兒玩才好。」

    「要我送送你不?」

    她定定地看着我的雙眼,彷彿在一鴻清澈的泉水裏尋覓稍從即逝的小魚的行蹤。

    有沙突兀地笑出了聲,彷彿是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不了,上回一塊走過的五十米,已經足夠我回憶了。接下來的路,我可以一個人走。」

    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我打從心眼裏覺得她真是灑脫又帥氣。

    不像我。

    我彷彿心裏失落了什麼,而又沒有東西填補,只剩下一個純粹的空洞被棄置不理。

    回家的路上,我總算是收到了咲良的回信,她之前應該是在配音。

    我將與有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顯得多麼震驚,或許是先我一步知道了這消息。

    我也沒有責怪她為何不與我說,輕聲安慰着她,講著連我自己都覺得蹩腳的說辭。

    晚上,咲良來了我家。

    我沒有講什麼【被記者跟蹤了怎麼辦】這種煞風景的話,她熱情地索求着,我什麼話都被她堵在了嘴巴裏面,講不出來。

    她積壓了許多負面情緒,從她手指間暴躁的動作將我捏得生疼,便能感受得出來。

    等我進了裏邊兒去,她便緊咬着嘴唇,眼淚簌簌地落個不停,捶我,罵我,罵自己。

    我叫她別哭,她叫我別停。

    就連做這事兒的時候,我與她也沉浸在莫名的悲傷中,只一次便再也提不起勁,相擁著睡去了。

    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她又開始作怪,結束再睡二十分鐘,醒來再作,如同圓周率般無窮地進行着。

    枕頭上全是她哭泣的淚水,床單上也是。

    等她總算是精疲力盡了,縮在我的懷裏,用力揪着我的頭髮,哭哭啼啼,聲嘶力竭。

    「都是我的錯。」

    我默然地撫着她滿是汗水的頭髮。

    「不,是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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