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郁垂眸，暗暗無奈：

  『那能怎麼辦？人投資人就是衝著林放去的，你莊和當初血梅還沒拍，還沒有老徐導的名聲，只能算聲名鵲起。有徐家父子珠玉在側，給你拍，還是部文藝片，光虧錢，不賺錢的，單純就是為了捧林放。那我不如投資徐氏父子，這不僅能捧林放，說不準還能賺回來，甚至大賺一筆！』

  那時候的投資人，都是些商人、煤老闆，只管投錢捧，別的什麼也不管。

  目光就局限華夏，哪裡知道歐洲三大電影節，哪裡懂文藝片？

  被這徐導一頓遊說，哪能不動心。

  詠霞嘆氣。

  「這事小林當時也是懵懂，被蒙在鼓裡，等著知道自己投資人轉頭了小徐導劇組，經紀人還簽了新劇本，這才知道，自己說禿嚕了嘴，被坑了。」

  夏郁還記得林放的一段採訪，說：

  「自己年輕那陣，有過一段特別虛榮的、太好顏面，最後做出了一件讓我現在都後悔的事！

  但也是那一次，讓我初次感受到了，這個社會的利益至上的競爭一面！

  對錯與否以不想，也沒辦法追究，只能強迫自己保持一份對於表演事業的敬重和熱愛！」

  夏郁猜想，約莫就是這一次。

  夏郁也非常讚嘆，因為「林放他做到了，幾十年，始終如一！」

  這個圈子，每一個圈子，都有陰暗、不乾淨的一面，但同樣有非常多，願意踏實、願意心懷光明、願意去做哪些利人利己，甚至是利人不利已的事情、舉措！

  這就是光明存在的意義。

  詠霞老師繼續道：

  「但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小林在老莊這裡評價還可以？主要是知道這件事的當下，小林就負荊請罪了。小林從小的家庭環境，個人素養，讓他不能接受這種陰暗的算計。

  哪怕是拼著最後，跟小徐導解約，跟經紀人鬧掰了，也堅決不進組。

  因為這件事，投資人也被弄得很惱火，撤資了。

  一拍兩散。

  誰也沒落著好。」

  「最後，這事兒在圈內，還曝出去了，老莊跟小徐導、徐家父子也是徹底老死不相往來。

  我跟老莊當時，也是差點就沒堅持下去，心態和拍攝工作上的事情，一股腦壓了過來。

  我們以為投資穩定了。前期《血梅》劇組一切都準備好了，老莊也提前砸進去了幾萬塊，等投資到位再補過來。

  那是我倆工作後，一塊攢的錢……

  但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你老師的父親，那一段時間去世了，母親也生病住院。

  你大師姐當時是小升初，生病了，有一科考試沒考到，托關係要錢，擇校要錢。

  那一回，也間接導致了你大師姐沒去到心儀的學校，還有當年我們的一些家庭上的事！

  可以說一個錢字，當年差點把你老師跟我壓垮了。

  老莊犟，差點就退圈了。

  我當時只能咬牙跟娘家借了三萬，老莊親戚其陸陸續續你十萬，我五萬，才終於解決了家裡的事、還有《血梅》劇組的穩定。

  但《血梅》能夠真正拍攝起來，還是陶老哥，給投資了四十萬！

  演員這邊，小魏又是分文不要，擔任主演，還幫著跑前跑後的，《血梅》折騰三年才拍完了。」

  「《血梅》總投資五十二萬，跟預想的一百萬差了幾十萬，導致很多原定的場面，沒有能夠拍出來。雖然後來拿了挺多獎項，老莊也憑藉《血梅》成為咱們華夏文藝電影的領路人，

  但《血梅》拍攝的不完整，仍然是老莊的一大遺憾！

  至於小林，知道老莊難處，當時拿了所有積蓄，老莊別說沒要，愣是連人都沒見。

  沒說怪他，但也是多年不合作、不碰面。好在，最後還是和好了。

  小林能夠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還有老莊這些老前輩的支持。」

  上一屆協會主席，就是莊和，現下也仍然是名譽主席。

  詠霞這話意思也很明白了。

  『林放欠老莊很大一個人情，面對林放，你就不用太擔心他會坑你。』

  「難怪！」夏郁恍然大悟，瞅了一眼客廳外，跟詠霞老師咬耳朵：

  「早年就聽說了老師跟徐蔚導演不合，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

  『徐蔚導演……確實不地道！』夏郁心道。

  夏郁給詠霞老師倒了一杯剛燉好的枇杷水，「師母來喝杯水，潤潤喉。」

  稍潤潤喉，放下杯子，詠霞老師拍著她的手，道：「都是些陳年舊事，老莊也不在乎了。」

  聽完這些，夏郁對於林放還是挺佩服的，那個年代，能用兩百萬捧一個演員，不亞於現在一兩億華夏幣，但林放就是那麼有骨氣，當時還感慨，「是個人物！」

  轉頭，被莊老爺子這麼一句，「碎嘴子！」

  這濾鏡，嘎嘎碎。

  碎倆。

  她心道：「您可別說了！」

  也不搭理莊老爺子，跟師母挽著手，進了屋。

  *

  這段時間，夏郁稍微能夠幫著照顧一下謝子昂後，陶棠是徹底沉浸到工作中。

  有理有據，「過段時間，你忙起來了，我也要備孕了，趁著你有時間，我的抓緊吧接下來一兩年的工作，安排，都給規劃好了，讓他們有個執行的方向，我就能安心調整！」

  文藝系統四個成就階段後，夏郁不僅體質、精神、恢復力超乎常人，連帶視覺、聽覺等感官也非常敏銳，即便如陶棠家的隔音牆，也防不住。

  這也是謝燃在家，夏郁不會選擇在陶棠家住的原因之一。

  即便夏郁一般選擇在十點左右休息，但，回到帝都大多時候都沒辦法早睡。

  夏郁沒有窺聽別人「打架」的喜好，尤其是親人，太尷尬了，太羞恥了。

  所以，她更喜歡莊園。

  原因？

  因為老爺子跟詠霞老師大大過了那個階段了！

  一年的時間。

  夏郁對於聽覺、視覺已經能夠控制在一個很微妙的程度。

  但深夜一點多，

  夏郁從工作室剪輯回來，還是能夠明顯聽到，陶棠在敲擊鍵盤、或者手寫工作內容的聲音。

  距離約莫在書房。

  夏郁洗手消毒，先是去陶棠隔壁嬰兒房，確認了一遍謝子昂屋內溫度、有沒有踢被子。

  準備回房洗漱休息，這才湊到陶棠書房，敲響半掩的門。

  「怎麼還沒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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