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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娛樂圈都以為我糊了 - 五百二十二、《販罪》七字體大小: A+
     

    劉長棟到這個時候,凝固沉重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確實,他很好奇……好奇到底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導致他被逼到了眼下的地步。

    他眯起眼凝視張玉琴,看着那張想出了八年,一日日讓他覺得厭惡、作嘔的臉,不只是陌生,彷彿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半個月的變化能有這麼大嗎?

    只有一點不變,讓讓他覺得作嘔!

    「想知道嗎?」

    她臉上竟然是淡淡的笑,當然了,還有一抹淡不可見的譏嘲。

    「十年前,還是十二年前?我在你的車上,發現了一條絲巾——我故意裝做不知道,然後隔兩天買菜的時候,我看到,同一條絲巾帶在菜市場門口的小超市老闆娘身上。」

    多餘的話,沒有說了,沒有解釋,以劉長棟的腦子,不會猜不出來。

    劉長棟的好奇被調動了,他死死盯着張玉琴的眼睛,問她:

    「你又是什麼時候,重新發現的?」

    「……你認為呢?」

    她突然閉上了眼睛,她揣緊的雙手,讓觀眾意識到了她此刻內心並不像表面上的不平靜。

    這裏恐怕還有一段故事。

    看到她這副模樣,劉長棟又往前走了幾步,但很快就在她睜開的雙眼下停住了腳步——

    在她眼裏劉長棟看不住任何情緒,

    但他卻知道,這個女人一旦發瘋——恐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沒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季梅,以及他的兒子,在他兒子驚恐的目光中,她雙手撫摸着他的腦袋,這一舉動讓劉長棟投鼠忌器,他抬起了手,然後畏縮地往後退了幾大步——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渴望激怒張玉琴、卻又害怕激怒張玉琴……

    他環顧四周,重新感受了一番這座廢棄屠宰場內,銹跡與以往牲口留下的腥臭——

    他神色複雜,「是我告訴你,我可能要找到斌斌的那天……你跟過來了?」

    想到自以為,隱瞞住了一切,在他眼中,張玉琴就像是活在他陰影下的牲口——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切的一切,早就被張玉琴洞悉了,自己反倒像個小丑。

    張玉琴目光一點點幽暗,她輕輕拍了一下他兒子的腦袋。

    看着劉長棟複雜的目光,她的目光更加複雜,怨毒、自責、自嘲、她笑了。

    「是啊……」

    至於那一天張玉琴到底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到了這一步,劉長棟看着張玉琴撫摸著兒子,她眼神平靜,但他卻逐漸失去了耐性——

    他眼神偶爾露出茫然,這讓他內心的不安攀升到極點。

    「你說吧,怎麼交換?」

    「交換?一個換兩個?」

    「那你想怎麼樣!?」

    張玉琴指了一指不遠處,一個被焊接起來的半個屋子大的籠子。

    她說,「誰能活着出來,誰就能夠帶着她們離開,怎麼樣?」

    「我怎麼敢相信你?」

    在劉長棟質疑的目光里。

    張玉琴率先走向鐵籠,她身形有點佝僂,腳步微微一瘸一拐,她的背影很瘦弱,但哪怕是觀眾,都能夠感受到她瘦弱的脊背上,承負的……是重逾千萬均的希望!

    夏郁的台詞、眼神、情緒無疑是極其到位的,縱觀這五年的作品,她每一部影片的進步,都是橫跨式的,就如同她的肢體語言——她瘸著的腳!

    在這一幕以前,陳凜其實沒有太關注,因為她的演繹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天然的認為,她就是一個天生瘸子,直到導演用了這一幕長達二三十秒的鏡頭,陳凜才真正關注到了她的「瘸」。

    這種傷到了神經,哪怕外面已經好了,實際上受傷的位置以下,可能是常年無力的。

    雖然沒有一條腿都殘廢掉,勉強也還能走路,可兩腳的不平衡是真實存在的。

    長期的不平衡,會導致身體一上一下的顛簸,不只是腳,你的肚腸會因為來回的顛簸而形成絞痛、你的通根脊椎也會受到影響,最重要的是腰椎,長期的不平衡會讓它磨損日益加重!

    前面都被兩人出色的表演掩蓋了,這一刻陳凜才注意到了,夏郁經常性的咬牙,以及那張乾枯蒼老的臉頰一側,略有些歪曲,這是長期咬牙導致的!

    而她的每一步,都像是發自內心痛苦的敲門聲,叩打着陳凜的脊椎、敲打着他的肚腸、敲打着他的心臟,每一下都極重陳凜要害——這種痛苦她不哭不鬧,忍受了六年!

    終於,踏進了籠子,而當她抬起眼睛的一瞬間,那雙滿是滄桑,飽經風霜的眼睛,讓陳凜忍不住捏緊了手裏的鋼筆,手裏的顫抖導致筆端在筆記本上來回地輟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寫道,【張玉琴瘸的,可能不只是腳,還有,她的心……】

    就在她進籠子的這一刻,劉長棟暴起,就要衝到屠宰場中央,將季梅母子救下來——他料想就張玉琴的腿,指定是沒辦法,來不及阻止他的,他的臉上浮現猙獰與興奮。

    卻沒想到,「嘎吱」一聲,原本吊在半空的一大一小,突然被拉動,很快就被拉到了頂部,與此同時,綁着她們母子身上的繩子一松,兩人直接被倒吊起來!

    劉長棟猙獰興奮的申請頓時凝固在臉上,整個人一怔,一面看着已經小便失禁,滿臉恐懼的季梅母子,一面轉頭看向在籠子裏正在轉動一個器材的張玉琴。

    耳邊則是響起她嘲笑的聲音:

    「地面距離房頂七米,腦袋砸到地上……神仙都救不了。」

    「張玉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着內心的驚怒怨恨。

    劉長棟被逼到了絕路,他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殺了那個小丫頭片子,不顧季梅母子的生死,然後再殺了張玉琴;或者是,殺了張玉琴,救下季梅母子!

    他最後看了一眼被吊在頂上的兒子,終於還是踏進了被焊接起來的籠子裏——為了兒子,為了季梅,更為了他自己一輩子,他不想終其一生活着都不得安生!

    籠子門鎖上。

    鑰匙被張玉琴丟到了門外,在一個勝利者能夠抓到的位置。

    這一瞬間,就是看多了武打電影,甚至看過真正的肉搏擂台的陳凜,都忍不住提起了興緻。

    但陳凜是不解的,張玉琴掌握了這麼大的主動權,

    卻最終將自己也送進了這個註定了只能活一個人的屠宰場。

    到底是為什麼呢?

    與此同時,他更是不解的——一部文藝片,如果添加的太多暴力的場面,好不好看另說,但想要過審,是極其困難的,畢竟華夏跟國外的電影定級制度不同,只有過審和不過審這麼一說……

    無論如何,這場註定只能活一個人的角逐,開始了。

    這一場戲,非常之關鍵,前期鋪墊了那麼多,要是這一場戲沒拍好,前期拍的再好,也會導致整部影片質量上的大打折扣,到底是演,還是真打?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這也是戴承弼當初考慮了兩三個月的問題,因為有時候,真打還不一定有假打的效果,畢竟真打,還是會有顧忌,打出來,終究容易少了那麼一股狠勁!

    就連程志清也沉默了,打算採取柔和點的方案,他雖然知道夏郁有每天在晨練,不也不是嬌氣的人,但要是真打,下手有沒有輕重,他也挺擔心的。

    戴承弼問,「演,你們有把握演出那股狠勁嗎?」

    程志清當然沒問題了,夏郁也沒問題,但夏郁當時只有倆字。

    「真打!」

    該下手就下手……

    所以當門一關,兩人徹底撕打在一塊時,影院內的觀眾都瞪大了眼睛。

    劉長棟猙獰從後面抱着張玉琴,拿手肘死死勒著張玉琴脖子,而張玉琴發狠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拿着腦袋狠狠往他下巴一頂……

    而當看到兩人並非假打,而是真打,兩人那股狠勁,讓陳檸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手捏著,整個人都繃緊了,完全沉浸到了影片里。

    劉長棟每一次出手都是下的死手,這是他在販罪生涯里,進行的一次次殊死搏鬥學習到的求生技能,而張玉琴看似只能被動反抗,但她這種不要命的反擊,也讓人頭皮發麻——自損以前,傷敵八百,拿命在搏殺!

    而此時此刻,她一而再讓劉長棟換衣服的隱藏優勢就出來了。

    她雖然力量不如劉長棟,但她好歹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有些許防護作用。而只穿了短袖、短褲的劉長棟,每一下受的傷,都是肉眼可見的,毫無防禦的,而且一副褲子都沒有口袋,想裝器具都難!

    一次又一次……兩人那種猙獰扭曲的搏鬥,令人觸目驚心。

    張玉琴抱着必死、求死的信念在搏鬥,她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指望,她的生活早就如同一汪死水,或者對她而言,可能反倒是一種痛苦。

    所以漸漸地,抽打、重擊、落在身上那種劇痛,翻到讓她麻木的心,麻木的身體,感到一陣陣的快感——她的臉上帶着痛苦,更帶着暢快!

    劉長棟則是帶着求生之心的,他想活,那麼他就有軟肋,他的每一下都是沖着要了張玉琴的命下的死手,張玉琴就那麼死死扛着,然後拚死反擊。

    看着一臉血跡的張玉琴,看着她扭曲的笑容,他反倒怕了。

    最終,在張玉琴的步步緊逼下,他們扭打着靠近的鐵籠——

    就在劉長棟退縮的一瞬間,張玉琴抓住了機會,雙腿死死捆住他的腰,從身後牢牢抱住了劉長棟的腦袋,一手肘扼住他脖子,跟劉長棟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她腦袋死死往後仰,一手拿出了一塊讓他熟悉的毛巾,死捂住了他的口鼻眼睛!

    熟悉的氣味、窒息感撲面而來,有一瞬間暈眩,意識到這一切,劉長棟迅速做出了反擊,瘋狂后頂,拿張玉琴撞牆,最後在失去意識前,就要重重往後一倒!

    但他手掌已經脫力根本抓不住張玉琴的手腳,被張玉琴借力一翻,他整個人摔打出去。

    「砰!」地上血跡不多,與汗水交織,塵土在一瞬間飛揚。

    整個影廳內,好似安靜無比,誰也沒想到,這一場搏鬥,會如此的真實又震撼。

    劉長棟已經昏死過去了,而張玉琴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大概三五秒,她拖着疲憊的身體爬了起來,從羽絨服的內口袋裏拿出了一跟繩子,將劉長棟牢牢捆住;一瘸一拐走到鐵籠口,將鑰匙勾了回來,打開門,一眼都沒有看別人……

    而是十分忐忑地走到了被捆在柱子上的童童身邊,沒有說話。

    從腳上靴子裏抽出一把小刀,隔開了捆住她的繩索,帶她離開——等到屠宰場大門口的時候,污穢不堪且醜陋的臉上,浮現一抹隱忍而溫柔的笑容,「……你走吧,回你家!」

    她從口袋裏,拿了一個本子,一個存摺,還有自己的手機,交到了童童手上,

    她聲音嘶啞,「打電話給你家裏人……以後,不要偷跑出門!」

    要小心一些……以後就碰不到媽媽救你了。

    聽到這句話,小姑娘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瘋狂搖頭,死死握着她的手,卻被她緩緩扒開了。

    門一關,不只是屠宰場,彷彿整個世界都黑暗了起來——

    她一腳踢翻了一桶汽油,然後拿着另一桶汽油走進去,潑灑在她早就搬好的易燃物上,一桶油一桶,很快,整個屠宰場就充斥着刺鼻的汽油味。

    直到此時,被關在籠子裏的劉長棟終於恍惚醒來了。

    看着突然衝起的火光,他慌了,張玉琴就在他旁邊,他起先還強忍着恐懼,驚慌軟言軟語。

    「玉琴,玉琴,快放了我,我知道斌斌在哪!你快放了我!我帶你去找他!」

    眼見就在他身邊的張玉琴無動於衷,他慌了,恐懼引得他大怒,

    「你這個瘋女人……」

    「你他媽瘋了!」

    張玉琴渾身上下都是上,強撐著一口氣做完這一切,已經上氣不接下去了,卻一臉平靜地看着他,也終於講這麼多年的憤怒宣洩於口。

    「我是瘋了……」

    「十三年前,看你早出晚歸、夜不歸宿的時候,我就瘋了……」

    「斌斌失蹤的時候我就瘋了……」

    「還有——我這隻腳被你當做抵抗人販子,故意壓斷的時候,我就瘋了……」

    「可為了斌斌,我都能忍。」

    「直到那天,當我在見到這個女人,看着你們在這個廢棄的屠宰場的奸、情、曝光被她老公逮住,你怕被報復,跟這個女人喪心病狂弄死她男人。

    當那個男人說出來,當初就是他們拐走斌斌,這個女人就是罪魁禍首,而你居然沒有報復她,只因為他已經懷了你的孩子的時候,我他媽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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