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我能知道您的真實目的麼？」殼小姐平靜的道。

  「請放心，做為部門智能，我只效忠於歷屆的部門最高長官，您不用擔心，我會把您的秘密，泄露給任何人，包括八神素子小姐。」

  「我會幫您更好的執行您要做的事。」

  高工笑了笑，不以為然。

  也許對方說的是真的，但『秘密』本身，就是信息的一種形式。

  「比如說，現在就有一個消息，或許對您有用。」

  「哦？」

  「第三書架，從左往右數第五本書，或許您會發現一個驚喜。」

  高工揚了揚眉，走到書架前，找到一本頁面泛黃的一本書——

  講的是這個星球古生物時期的一些演化，科普性質的一類文章。

  高工將它翻開，很快便發現了一封信。

  「這是？」

  「這是某個前任部長，通過一些渠道送上來的，我想，他是想要讓您看的吧，當然，也許不是現在看，但我認為，不應該對現任部長保留秘密。」

  「荒卷留給我的？」

  高工將之拆開，眉頭一揚，上面只有一連串的名字。

  「需要我給您確認這些人的身份嗎？」

  「嗯。」

  很快，一個個標記的人物資料出現，大部分是雲端貴族，而且是雲端貴族中的佼佼者，謝家的某位長老、米勒家族的一個核心成員、某一個仿生人富豪、一個太空殖民者後代、一個骷髏會的成員、老友俱樂部的一個組織者……

  「這些人的資料都是加密級別，沒有監察者部門的權柄，根本無法檢索。」

  高工一一掃過去，漸漸露出恍然的表情，不過在看完之後，恍然的表情不見了，反而多了一絲難以形容的疑惑。

  雲端貴族十二支

  也就是勾結外星勢力，召喚記憶母體，攻入要塞的那群人。

  高工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比如極樂會的創建者、老友俱樂部的某位成員、那位開發腦洞少女的三代米勒、地網集團的第一智者、骷髏會中，童話玩具樂園的創始人，癲狂企業家萬代。

  高工的確沒有想到，連骷髏會都被發展成了內線，他還以為只有雲端貴族才有資格成為外星帶路黨呢。

  不過聯想到骷髏會成員在賽博之潮的作用，倒也很正常。

  而這群人和『記憶母體』的污染者還不一樣。

  後者只是單純的被污染，本能的渴求這個五階信息怪物的降臨。

  而這一群人，才是真正的帶路黨。

  他們的後台，是真正將這個星球的坐標，送到記憶母體口中的勢力。

  那些人才是真正背景深厚，畢竟，敢於冒著得罪『七級文明』的風險，去賽博試驗場搞事的，放在宇宙中，也絕不是一般人。

  「荒卷老傢伙的速度可真快啊。」

  高工喃喃道，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

  「這件事，你告訴素子隊長了嗎？」

  「沒有，」殼小姐回道。

  「很好，繼續保持。」

  「可是——」殼小姐難得表現出了遲疑的語氣，「素子小姐應該很樂意加入你們的事業。」

  「她會加入的，但不是現在，」高工輕輕道：「你要知道，這些人的背後，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勢力，別說荒卷和我，就算是母城，在那個勢力的眼中，也未必夠看，所以，謹慎是必須的。」

  「難道不能先把這群人控制住？」

  「不能，這是最忌諱的，」高工搖了搖頭。

  雖然動用攻殼機動部的力量，至少在這個星球內，是可以把這些人一網打盡的。

  但然後呢？

  對方背後的存在，提前掀起賽博之潮怎麼辦？

  現在的情況分秒必爭，能拖延多久，便是多久。

  螺螄殼裡做道場。

  他明白荒卷的意思了。

  如果他中道崩殂，那這份名單，就會交到他的手上，由他繼續推進這件事。

  某種意義上，這才是荒卷真正的『遺產』，而不是腳下這座攻殼機動部。

  「帶我去看看這座部門真正秘密吧。」

  「好的，部長。」

  隨著殼小姐的話語，整棟樓層開始有了變化，大量的書架按照規律活動起來，地面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以高工的聽力可以聽出，這不是一兩層的變化，而是上千層的樓層轉換。

  最後，一個三米左右的空洞，出現在了書架的中心。

  「重力空洞？」

  「是的。」

  「那這個地方可遠啊。」

  重力空洞分為兩種，一種是『區域型』，比如專門針對高級npc開發的戰鬥中心，或者某些大型機體，比如天空航母自帶的反重力系統，這就屬於區域型；還有一種屬於『遠距離傳送型』，這種重力空洞，就屬於必須藉助某些大型星體，才能完成的超遠距離傳送。

  相當於大型空間傳送的一個前置性技術。

  高工踏入其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撐住了他的身體，讓他懸浮在空洞中。

  然後下一刻，他的人影瞬間消失。

  而這個『重力空洞』所借用的星體，毫無疑問，就是這顆機裂星。

  ……

  這個『傳送』，大概傳送了接近一天。

  高工下沉、下沉、再下沉。

  下沉的過程中，一股熟悉的力量包裹住了他。

  因為在下墜到一半的時候，熱力開始越來越高，高到高工這具軀殼，都有一點扛不住的地步。

  那是接近5000、甚至6000度。

  壓力也很大，大概是機裂星體表的兩千倍。

  高工的整個身子，像是被塞入一顆越來越大的行星，不僅要徹底把他淹沒，還要完全吞噬掉他，讓他完全不能翻身。

  每一個細胞、每一根骨骼、每一條神經迴路，都在這股巨力之下『嘎吱』『嘎吱』作響。

  高工念頭一動，存下來的20點自由屬性點，全部加入了耐力。

  耐力：232→252

  雖然只是好一點，但也是一個很好的放鬆了。

  『荒卷以前都是這麼進來的？怪不得這老頭瘦不伶仃的，估計壓壞了腎。』

  好在當四周的環境全部變成光焰之後，重力空洞的重力，已經進行二度變化，像是一個球一樣包裹住他。

  這種情況下，高工一點重力都感受不到了。

  他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機裂星的地心，地核所在。

  在內核的超級高溫之中，岩漿已經接近完全凝固，但隱約可能看到，有一些大型的機械，正在其中挖掘，高溫讓機械的表面裹上了一層亮光，照的纖毫畢現。

  這種金屬的耐高溫性，超過高工認知的任何一種合金，包括自己機械體的這一套。

  而重力空洞把自己引入了內核表面，一個肉眼看不到邊的『長方體』中。

  ……

  有這麼一種說法，對付黑客最好的方式，不是安裝什麼防禦無敵的軟體，而是直接拔網線。

  在賽博時代，這套做法也適用。

  賽博黑客的黑入手段，完全是藉助於人體溢出的擬感信號。

  但沒有任何一種信號，能夠橫跨近7000千米，從地表到地心，也就是說，在這裡，完全處於斷網狀態。

  你在別人身上安裝的任何『隱秘插件』、『大腦讀取信息軟體』、『腦波接收器』，都會完全黑掉，進入宕機的狀態。

  並且，這裡近萬度的高溫，也阻絕了一些信息生命的滲透。

  畢竟能量克信息嘛。

  而六大監察者部門的總部，就是裝在地心之中。

  高工的腳方一落下，就忍不住感慨。

  「以前還總是說，以後敵人再威脅我們，就用自家的『地元突破機』挖入地底，玉石俱焚，現在看來我們還是天真了，母城想必早就在這處星球最薄弱的地方，安裝了足夠強的防禦體系，而這個防禦體系，就算是三階文明武器，都無法衝破。」

  「保護這顆星球的安全，也是這座賽博試驗場的正常維護工作。」

  高工放眼望去，是望不到盡頭的空間，而空間內部，同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機櫃』。

  「老派的作風。」

  「整個『攻殼中心』由1000萬台運算機櫃組成，主要負責所有對企業高層的監控、進化路線的模型建設、技術方向的模擬試驗、以及對違規試驗的警示提醒。」

  「賽博試驗場居然還有『違規試驗』？」

  「有的。」

  「舉幾個例子。」

  「賽博歷41年5月，『紅水集團』試圖製造液體生命，因為該生命具有強烈的污染性，被我方叫停。」

  「賽博歷51年9月，骷髏基金會成員，死亡科技試圖製造大規模『死亡試驗』，被素子隊長提前趕至，破壞，殺死死亡科技的創始人。」

  「賽博歷52年1月，生物巨頭，維諾斯生命安全集團試圖在4個殖民地，製造大型生化試驗……」

  高工聽了一會兒聽明白了，所謂的『違規試驗』，便是有可能引發『星球危機』的技術試驗，什麼製造虛擬人、搞全球腦波串聯什麼的，都是作死的行為，而且是帶著星球上的生命一起作死。

  這種行為就必須得到制止。

  其它的嘛，基本上就沒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嗎？」高工突然問。

  「不是荒卷前部長讓您來的，調查伱手上的這份名單嗎？」殼小姐露出疑惑的語氣。

  高工沉吟了片刻，道：「沒錯，是這樣。」

  「根據您的心跳、脈搏、皮膚毛孔的變化頻率，有2%的可能，您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