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站在原地,絲毫不敢亂動,他俯下身來,仔細地瞧著地面,只見地面上均勻地鋪著一層細沙。
這層細沙十分輕薄,尋常人極難看見,再加上夜晚燈火昏黃,更容易被人忽略過去,若非陳元修為極高,這陣子又屢經大場面,一顆心鍛煉得非常細膩,還真就著了道。
他心中讚歎,這幫暗衛行事真是謹慎。
看這地上的細沙,絕非隨手從哪裡抓過來的,必是提前炒好,備在身上,以備外出辦事的時候,灑在住處,用來探查是否有人闖入。
分身看這地上細沙,上面只有一行腳印向門外走去,想來是張大秋聽到掌柜敲門臨時灑的。
他當時根本不知道掌柜為何前來叫門,也不知道自己會出門,可還是隨手灑下細沙,可謂滴水不漏。
分身左右看看,見無處可以落腳,遂輕輕一躍,跳在半空里,雙腳勾住房梁,倒掛著看向桌上的案卷。
他已經領教過張大秋的警惕,因此不敢翻動案卷,擔心他在上面做了手腳,遂只能看到最上面那頁,只見到幾個平陽縣,除妖司,隊長等字樣,他還以為這是自己的卷宗,卻忽然瞥見一個名字,桃紅。
分身愣了下。
這竟然是鄭小陸的案卷,他調鄭小陸的資料做什麼?
只是一瞬間,分身就想通了一切。
他娘的,肯定是這傢伙對他有顧忌,因此不敢直接出手對付他,因此想通過鄭小陸,旁敲側擊,逼他露出破綻。
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好法子,對方這也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和鄭小陸共事幾年,關係不錯,鄭小陸對他也向來義氣相交中帶點崇拜,如果對方真拿他做筏子,陳元還真不能為了隱瞞身份,就置鄭小陸生死於不顧。
擔心張大秋返回,分身不敢多停留,身子一晃,從窗口閃了出去,輕巧地關上窗戶,分身消失在黑暗中。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打算,那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就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
……
張大秋離了悅來客棧,一直奔到清揚河邊,眼見就要穿過石橋,進入東城,卻仍不見馮捕頭蹤影。
他猛地停下腳步,臉上滿是狐疑之色。
不對勁!
馮捕頭頂多四五竅修為,若是他真往衙門去,現在早被他追上了,不可能現在還不見蹤影。
張大秋心中一動,陡然轉身往悅來客棧奔去。
回了悅來客棧,他直接一掌震破大門,只一步就跨上二樓。
輕輕把門打開,張大秋往地下看去,留影沙沒有異樣,上面只有他離開時留下的一行腳印。
他來到桌邊,看向桌上的卷宗。
卷宗的第一頁上壓著一隻鎮紙,鎮紙下面的紙上,右邊第一字是個「武」字,左邊第一個是「王」字,正是他離開時特意擺放的樣子。
一切都沒有異樣。
張大秋眉頭微皺。
難道是他想多了?
他踱著步子往窗口走去,忽然眼神一凝,伸手從窗前的椅子上撿起斷掉的兩截頭髮。
果然有人進來過!
那留影沙…
張大秋心中一動,身子躍起,兩手扒住房梁,往上一看,果然見到上面有一段灰塵被擦掉了。
他暗中冷笑。
好警覺的一個賊!
到底是誰?
張大秋大踏步下了樓,掌柜早被他破門的動靜驚醒,此時正戰戰兢兢在樓下候著。
「我問你!」
張大秋道:「方才來送信的確是馮捕頭?」
掌柜不住鞠躬道:「小人絕不敢說一句假話,的確是馮捕頭。」
「你不可能認錯?」
掌柜苦笑道:「小人是開客棧的,
衙門裡隨便哪位捕快都是老爺,小人哪敢不牢記在心,更不用說馮捕頭。」
張大秋點點頭,快步出了客棧,往衙門奔去。
是不是馮捕頭,等找到他審一審就知道了。
張大秋來到府衙,高宜還沒有離開,因為擔心張大秋傳喚,高宜這陣子都是留宿衙門。
見張大秋去而復返,高宜忙迎接道:「張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張大秋搖搖頭:「馮捕頭呢?」
高宜滿頭霧水,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找馮源捕頭,忙道:「馮源回家去了,大人有什麼吩咐,下官親自去給大人辦就是!」
張大秋並不領情,冷聲道:「馬上叫人把馮源給我帶來!」
高宜見他神色不對,不敢多言,連忙派人去找馮源。
等派出去的人回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回來的捕快報告道:「回稟大人,小人去馮捕頭家找人,馮捕頭的娘子說晚間馮捕頭曾經回去過,但很快又被人叫走,以後再沒回去,到現在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張大秋原本挺直著身子坐在圈椅中,聞言陡地往前一傾,如同猛虎下山,駭得眼前捕快呼吸為之一頓。
「被人叫走?什麼人?」
捕快咽了口吐沫,回道:「小人問過馮家娘子,不過馮家娘子就是個婦道人家,認不得許多人,所以也不知來人是誰,只說馮捕頭對那人十分恭敬。」
十分恭敬…
張大秋重新坐迴圈椅中,在心中思忖著。
看來去客棧傳信的是馮捕頭無疑了,可是晚上去他家裡指使他的是誰?
「陳元從公主行宮回來了嗎?」
張大秋問道。
高宜道:「下面的人剛來報告說已經返回。」
「什麼時候回來的?」
高宜道:「大約半個時辰前出了公主行宮,一刻鐘前從南門外進城。」
半個時辰前…
那看來不是他,可如果不是陳元,又有誰會對付他。
有意思!
向來只有我暗衛尋人的不是,今天竟然有不知死的反撞到他門上了。
高宜見他沉默不語,有心表現,試探問道:「大人,你說那喚走馮源,然後派他去驚擾大人的,會不會是公主的人?」
張大秋一驚:「怎麼說?」
高宜見他反應不錯,心中更是得意,說道:「下官想,這雲州府能讓馮源這麼恭敬對待,要麼是知府大人的人,要麼是公主的人,知府大人是心向大人的,不可能會這麼做,想來想去,最可能是公主的人。」
「可公主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還派人來試探我?」
高宜道:「公主或許不知,但是陳元機靈的很,或許能猜到有暗衛的大人在調查他,於是趁機說動公主,派人試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