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月之海，內部的人工天堂。

巨塔之中，顧墨正與女神倫戈米尼亞德正在一處內部觀景台里，近距離隔著特製的玻璃，觀察著內部的空想樹的生長情況，討論著它的生理機制，結合對聖槍特性的模擬推演。

而就在這個時候，顧墨的眉毛狠狠的挑了挑。

他停下話語，在對面女神蹙眉不解的視線之中，一邊舉起手來揉了揉額頭，另一隻手輕輕的掐指一算。畢竟這種心血來潮往往不是錯覺，而是精神至誠，可以前知，福至心靈的預兆。

隨著威脅程度的不同，感知到的預兆強度也是不同的——

而像是現在這樣，突兀出現的預警，強度讓他也是感到一陣心悸不已，彷彿是防空警報在長鳴著一般，瘋狂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危險！

極度的危險。

就宛若是電影里出現的預警，急促閃爍的紅色警戒燈，還有那頻率極高而又尖銳的報警聲，兩相結合起來，自然而然的就給了人一種急迫感與緊張感，總覺得下一刻就是大災難來襲似的。

然而——

在他的卜算之中，一切都是那麼曖昧而又模糊，因果氣機都是糾纏不休，好似一團亂麻般的雜亂線團，理不清楚。

一切都是那麼的紛紛擾擾，千態萬象，光怪陸離。

波函數坍塌前後所呈現的無窮種可能性世界，在他的星之瞳孔之中倒影而出，迅影影綽綽，模模糊糊，好像是因果流轉的萬物命運，每每驚鴻一瞥之間，往往就是一角可能性的未來片段。

「……」

「……」

注視著他的星之瞳孔，感受著那種悠長深邃的目光，女神倫戈米尼亞德微微張了張口，最終也沒有說些什麼。

只是那種壓力卻是作不得假的，令得她這位獅子王也是不由得有種一窒的感覺，明明也持有著造國級別的神力與權能，

但是差距果然太懸殊了……果然是原初大魔一級的存在，也幸好不是「人類惡顯現」。

不多時，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回歸，不再有那種穿透性的意味，好像是直接越過自己，在看向虛空之外的樣子。

她定了定神，開口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還不確定，但是……估計是一個超級麻煩。」

顧墨輕輕的吁了口氣，他沒有能夠卜算出什麼，明明剛剛的那一剎那的預感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人，被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盯上，不寒而慄，頭皮發麻的那種感覺。

既熟悉又陌生，也不知道多久都沒有體會過了。

但是在反向預測占卜的時候，他卻沒有能夠反過來抓住那個源頭，簡直就像是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那樣。這樣的情況，發現不了問題，卻往往最能夠說明問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面的級別太高太高了。

不沾因果，不入輪迴，位階又這麼高的話……

很難不聯想到某個被隔絕在宇宙之外，不久之前正讓自己發愁的假想敵來著。

若不是自己的超凡心靈也是一枝獨秀，也達到極其驚人的數值高度，那麼估計連預感都不會出現，在被對方殺到頭上，直接被秒殺退場之後，大概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任務失敗的。

不過30+強度的精神屬性值，也就是能夠讓他在這種被碾壓局之中，能夠提前有所預感而已。

想要單純的依靠精神力量抗衡，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就像是現在這樣，明明預感這麼強烈，反向占卜卻一點兒痕迹都抓不住，就意味著互相之間的差距何等巨大。保守估計，即使是這麼指數型增長的屬性值……

可能也要達到50+以上的數值，才能夠憑藉自身的體量，與那種層級有硬碰硬撼的可能。

「超級麻煩？」

女神詫異的揚了揚眉：「有多麻煩？又是一個蓋提亞嗎？」

「不是，蓋提亞的力量給這個敵人撓痒痒都做不到……」顧墨搖了搖頭，魔神王的光帶能夠燒卻人理，前往星的彼端，但是如果轟在卡俄斯的外殼上，估計就連破防都做不到。

就是這麼可怕的差距……

幸虧那東西就要自動關機了……

「這是在開玩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級別的敵人？」女神的表情微微凝固，蓋提亞的力量都沒有辦法給那個麻煩撓痒痒，那這是捅了什麼馬蜂窩？這種級別的差距，還有什麼希望嗎？

「當然不是開玩笑，說實話，我也有些疑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敵人……」

顧墨低下頭來，非常認真的沉思著。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以預感到的狀況來判斷，卡俄斯似乎也是沖著自己來的，但是這就奇怪了。自己甚至還沒有涉足那個異聞帶，也沒有和希臘機神們打過交道，這按道理來說，不應該的啊？

這樣子都能夠因為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讓異聞帶發生了未知變化，然後又影響到了卡俄斯的行動？

貌似有些說不過去，實在是太扯了一些。

自己以卡俄斯作為假想敵還可以理解，但是卡俄斯沒有必要以自己作為假想敵吧？

但是不管怎麼說都好，似乎命運的軌跡的確是發生了一些變化，那麼就得考慮一下應該怎麼應付的問題了……說來也是奇怪，在這之前不一定能夠碰上，顧墨還多少有些發愁頭疼，然而現在幾乎肯定要發生碰撞之後——

他的內心卻是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不再有任何的疑慮或者焦躁，反而是徹底的冷靜通透起來，似乎進入了一個玄妙的精神狀態。

「我應該做些什麼？還有其他的英靈們，要安排一下他們的工作嗎？」

倫戈米尼亞德也是迅速端正態度，一本正經的問道。

「你們做不了什麼……」顧墨搖搖頭，「這個情況非常棘手，只能夠由我自己來面對，也不一定有什麼把握。」

「但是我們總得做些什麼，這世上不存在讓御主去解決問題，從者坐享其成的現狀。」倫戈米尼亞德也是搖搖頭，用她那雙漂亮的金色與翠綠交織的眼眸直視著他，「不管是我也好，還是其他從者也一樣，他們都不會願意這麼做的。」

「……」

「……」

「那你們先去大西洋異聞帶吧，幫我看看那裡的情況……」顧墨稍稍思索了一下，很快的就做出了決定。

他派出了不少的從者，相當一部分前往第五次聖杯戰爭的平行世界，準備將那邊的世界作為退路，所以先鋒軍就是過去準備布置了。而剩下的部分，自然是開始嘗試著進入其他的異聞帶領域，去搜集情報，執行任務。

不過不管能不能進去，關於希臘眾機神的異聞帶領域，他都是刻意避開了的。

主要是暫時不想那麼快發生衝突，也不想那麼快引起關注。

但是現在不行了，而且仔細想一想，卡俄斯的行動也應該需要時間，貌似是眾機神一一退場之後，它才真正的出現，大概是需要回收的機體數據什麼的，才能夠精準的反向定位到異聞帶領域，並且打開虛空的通道？

想想也是，畢竟只剩下那點兒能量。

只有一次的操作機會，若是浪費了的話，就是徹底靜默的結果了，卡俄斯大概也不想冒險的吧。

迅速統合分析著自己所掌握的情報，顧墨覺得自己還有一些準備的時間，接下來就是需要分秒必爭了。若是自己派遣過去的從者，能夠成功拖延一段時間的話，那就更加好了。

…………

……

俄羅斯異聞帶。

永久凍土覆蓋的帝國，環境總是那麼的惡劣而且嚴寒。

「派遣守在風暴通道那邊的獵兵，最近遭到了襲擊，有外來者進入了這片土地……」白髮的皇女平靜的說道，「不過現場的情況並不算很糟糕，根據傳回的情報來看，應該是那群迦勒底的人。」

「迦勒底……他們還沒有徹底覆滅嗎？」

看上去，精神面貌就顯得很是頹廢的青年，略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伴隨著地球白紙化的進程開始，迦勒底那邊似乎也是直接無聲無息的就覆滅了，他還以為那群人是全滅了呢，卻沒想到今天還能夠聽得到這個消息。

「應該是沒有，還組織起了力量……」

皇女輕輕的抱著懷裡的使魔，平靜無波的說道。

「不過我不明白，那天的雷暴果然是為他們打開的道路，但是既然能夠呼喚來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什麼還要他們自己這樣子行動呢？」

「說的也是……」

頹廢青年卡多克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那天發生的事情超乎想象，無比恐怖的巨大球形閃電，就這麼硬生生轟開撕裂了風暴之壁，哪怕遠隔這麼遠的一段距離，當時也像是萬鈞雷霆在天空盡頭炸裂，讓人的靈魂都像是要離體一般。

結果就是包裹著整個永久凍土的風暴雲牆，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豁口……

而且伊凡雷帝也被驚醒過來，當時鬧出了好大的動靜……

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皇宮的深處，像是在確認那化身為魔獸般外形，成為與神相近存在的男人的沉睡，卡多克也是緊緊皺起眉頭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輕佻的聲音——

「哎呀哎呀，你們居然還活著呢……我還以為你們肯定要被那頭髮狂的怪物踩得粉碎呢。」

臉色微微變化，卡多克和皇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高揚斯卡婭臉上帶著惡劣的神色，嘲諷著走了過來，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招惹到了她，臉色變得這麼臭的樣子。

而在這個狐狸精的背後，是一個容貌俊秀的青年，神色有些嚴肅。

「隊、隊長？」

看到這個青年的時候，卡多克頓時愣了一下，也顧不得計較高揚斯卡婭的態度了：「你……你怎麼過來了？」

「我失敗了。」隊長平靜的說道，似乎很輕鬆的接受了這個結果，「我負責的異聞帶那邊出了巨大的問題。」

「這、這……」

卡多克張了張嘴巴，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比較好。

被異星之神選為代行者的a組成員，一共就他們六人，正好每人負責一個異聞帶領域，而互相競爭也是可以預見的結果。對於這一點，卡多克一直都不懷疑，自己沒有天賦，只怕會是第一個出局的。

然而，現在隊長首先出局了？

「我的那邊，那些希臘神明們突然出了問題，不好說祂們是故障還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全部都變得極端起來……」

隊長也是皺著眉頭。

明明在那之前，一切都還非常順利，那位神王還是和自己這邊的立場一致的，不光是想著切除空想樹，還有連帶著泛人類史都一同拯救的決心，正如曾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一定保護人類的決意。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就像是最核心的程序層面，突然被寫入了全新的指令一樣，即使是宙斯也無法違背這個趨勢，這是比祂更高許可權的指令寫入。

所以機神們紛紛故障，然後開始走向另一個極端的方向。

他已經試著盡最大可能去阻止，然而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所以非常尷尬的，不得已暫且只能先退出自己負責的異聞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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