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云陽心下生疑,隱隱覺得似有哪里不對,可是手中的折子有千斤重,他哪里敢耽擱。天』籟『小說Ww』W.』⒉ 于是上前兩步,一撩袍子,跪了下去:“臣剛接到江南送來的六百里加急,公孫大人與康定伯一路下江南賑災撫民心,途徑戶縣過山路時,遇到山匪。公孫大人——遇難了。” 皇帝的拳頭,猛然握緊成拳,可是他一雙眼睛,還盯著崔溥看。 果然,崔溥肩頭猛地抖了兩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平復下去。 皇帝心下冷笑。 他沒有冤枉公孫睿華。 公孫睿華,也確實該死。 連崔溥都知道這件事,足可見他與甄籍交情不淺,絕非三五年能成的。 這個逆賊! 然而萬云陽并不知其中內情。 他見皇帝臉色陰沉,忙低下頭去:“折子中還寫道,康定伯在公孫大人遇難之后,竟將其失.身棄之不顧,命隨行衛士一路護衛,倉促逃走。臨行前,陛下撥給用以賑災先行帶去的五千兩官銀,也全都落入了山匪手中。” “放肆!” 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劉光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萬云陽也被這一聲嚇了一跳。 然而未待萬云陽開口時,皇帝已經冷著嗓子回了話:“立刻給江南去旨,叫知府把康定伯給朕就地羈押!戶縣的那貨山匪,派兵去給朕剿了,公孫的尸體,一定得找回來!” 話到后來,已然是咬牙切齒的了。 萬云陽心里的不安越的重,他還有好些問題想問,可是皇帝龍顏震怒,連康定伯都下旨羈押了,他此時便也不好多問什么。 還沒等萬云陽往外退,皇帝叫了劉光同一聲:“你帶上朕的手諭,即刻動身,往江南去。朕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原由,一清二楚的知道!” 萬云陽此時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劉光同一眼。 叫劉光同去? 除了這樣的事情,再不濟,也該交付三司,派遣三司官吏前往江南。 況且江南水患剛過,民心尚且不穩,當朝輔又為歹人所害,豈不是更要人心惶惶? 這種時候…… 萬云陽叫了一聲陛下,又跪了下去:“臣以為,安撫江南民心才是當務之急,只怕劉提督此行,難以穩定民心。” “那依你所見呢?” “臣以為——” 萬云陽猶豫了。 要說到安撫民心,穩定民情,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太子派到江南去。 可是公孫睿華剛剛出了事,他敢讓太子去嗎? 那可是國之根本。 萬一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兒,他豈不是罪魁? “萬卿但說無妨。” 萬云陽的思緒轉的非常的快。 皇帝膝下雖不止太子一個兒子,可年紀稍長的,也只有二皇子如今十四歲。 這個年紀本來是可以成事兒了的,但是這位皇子的性情實在不好,真的派了出去,還不如不叫他去呢。 皇帝那頭還等著他回話,萬云陽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臣以為,襄安侯世子,最適合往江南去安撫民心。” “你說燕翕啊——”皇帝噙著笑,將燕翕的名字喃喃了兩聲,“也成,擬道旨,你親自去傳旨,叫太子跟他一起去吧。” 皇帝最后一句話說出口,萬云陽的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他嘴角動了動,似乎有話說。 但是皇帝卻先打斷了他:“太子也大了,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你既然說穩定民心,燕翕去,還真不如叫太子自己去。朕知道,公孫剛出了事,你是擔心太子的安慰,所以剛才才欲言又止的,是吧?” 萬云陽一時愕然。 “無妨,朕把隨行的護衛多指一些,”皇帝一邊說著,一邊兒又點了點劉光同,“光同的功夫俊的很,叫他陪著太子和燕翕,朕也好放心。” 劉光同一怔,好嘛,萬云陽這一提議不要緊,他肩上的擔子倏爾千斤重了。 這金貴的太子爺,路上真要是出個好歹,豈不全成了他的罪過? 不要說太子了,就算是燕翕,他也擔待不起啊。 想到這兒,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抽了,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奴才想跟陛下借一個人。” 他的這句話,卻是出乎皇帝意料之外的。 于是皇帝頗有興致的挑眉看他:“你說。” “云南道監察御史,崔旻。” 皇帝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暗了暗。 可是當劉光同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一如往常。 皇帝也沒遲疑,點了頭:“你點名要崔卿,自然有你的道理,朕不多問你,”說著又去看萬云陽,“那就把崔旻的名字一起加進去,叫他隨行跟著去。” 萬云陽應了一聲,隨后有話想要問,可是看見劉光同的暗示,就全都收住了。 皇帝打了他二人退下去,等二人離了大殿,才冷眼去看崔溥:“聽說公孫睿華死了,你好像觸動很大啊。” 崔溥渾身一震,陡然抬頭看皇帝:“您知道。” 這不是問句,他平聲陳述之中,帶了一絲驚懼與震驚。 “不錯,朕知道。”皇帝幽幽的丟出五個字,而后又說道,“朕還知道,康定伯跟甄籍,也早已來往多年了。” 崔溥感覺周圍有一張張開的網,緊緊的包裹著他,然后拼命地收緊。 他呼吸困難,幾乎要被勒死。 那種驚懼,是很難用言語來表達的。 皇帝該有多可怕。 他什么都了然于胸,可他卻能裝作毫不知情。 崔溥不由的想,當日派了康定伯和公孫睿華一起往江南——一起往江南?! “公孫大人的死,是陛下您……”是皇帝如何,崔溥終究沒辦法直言問出口。 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皇帝呵了一聲:“似他這等亂臣賊子,這樣死了,朕還嫌便宜了他。” 亂——臣——賊——子。 兢兢業業歷經兩朝的朝中棟梁之臣,此時竟成了皇帝口中的亂臣。 就因為他與甄籍多往來了些嗎? 崔溥一陣的心驚并著心寒。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沒由來的,他想到了這四個字。 公孫睿華當年會跟甄籍搭上線,理由最簡單不過了。 他怕將來有一日,陛下會動一動他輔閣臣的地位,不過是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罷了。 然而時至今日,皇帝卻斷交了他們所有人的后路,還把這么大的一頂帽子,扣在了公孫睿華身上。 崔溥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