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實驗室里，男人的聲音清冷低沉——
“手指會不受自己控制的顫抖，是精神源與身體出現輕微排斥反應的緣故，現在經過調試，已經恢復正常，總體情況來看，精神源契合的情況還是非常好的，截至目前為止也只發生了一次輕微排斥反應，接下來再觀察三天，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
吳卿恩坐在感應臺上，試著動了動手指，一切無恙。
他臉上露出笑容，道：“王教授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績，今后的前途只怕是不可限量啊……”
裴黎君聞言，臉上亦露出微笑，“您過獎了，我只是一個研究員罷了，前途再如何，也僅限于這座實驗室里罷了。”
吳卿恩似有所指的道：“想要走出這間實驗室，也并非什么難事，只要……善于把握機會，而機會這個東西，總是轉瞬即逝。”
裴黎君默然，片刻后，笑答：“吳將軍說的是，是我鼠目寸光了。”
吳卿恩笑著在裴黎君肩上拍了拍，往外走去，走到門口處停住，轉身道：“我記得，再過幾天，好像是給盧正德做移植的日子？”
裴黎君低聲答道：“是的，但是盧老的精神源狀態十分虛弱，暫時不適合進行移植，我已經讓人報備給了盧少將，到時會優先給其他幾位將軍做移植。”
“哦，這樣啊……”吳卿恩想了想，道，“既然盧正德不方便，那就讓劉嚴東先來吧，老劉那個病，每天晚上咳得半宿睡不了覺，早一天移植，也能早一天睡個好覺。”
裴黎君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您放心，劉將軍很快就會恢復的。”
吳卿恩笑了笑，走了出去。
……
實驗室里，從儀器后面走出來一個女人，裹著灰色的長外套，一臉肅穆。
厲晴空蹙眉道：“您真的準備給那個姓劉的做移植？”
裴黎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身往電腦那邊走。
厲晴空跟上前去，“可是如果不給盧正德做移植，盧安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裴黎君坐下，打開電腦，“盧正德的精神源有問題，如果做了，盧安旭更不會放過我。”
“有問題？”
“嗯，雖然還不能下定論，但是我懷疑盧正德已經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
厲晴空愣住，“阿爾茨海默？”
“對，一種進行性發展的神經系統退行性疾病。臨床上以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執行功能障礙等全面性癡呆表現為特征，你可以把它稱為，老年癡呆。”裴黎君看著電腦液晶屏幕微微笑，“一代梟雄，晚年卻變成一個癡癡呆呆的瘋老頭，呵……多么殘酷。”
厲晴空喃喃道：“精神移植也救不了他嗎？”
“救不了，精神移植的前提基礎是，精神源必須具有活力，并且健康。”裴黎君滑動鼠標，隨手點了幾下，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窗口，畫面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不過此時，房間里并沒有人。
裴黎君皺起眉，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嘀咕了一聲：“怎么還沒回來。”然后不耐煩的將窗口關閉。
厲晴空在一旁問道：“那您是否需要跟盧少將解釋清楚？若是引起矛盾，您夾在中間會很難做……”
“沒法解釋！”裴黎君不耐的說道，“之前我做過幾次失敗的精神移植，實驗體的表現特征和癡呆差不多，盧安旭也親眼見過那些失敗的實驗體，如果我給盧正德做了精神移植，而盧正德因為阿爾茨海默病逐漸變得癡呆，盧安旭只會認為是我的實驗失敗了！——既然不論做與不做都會得罪他，不如現在就讓他們內訌好了。”
厲晴空擔憂的道：“會不會有危險？”
裴黎君嗤的笑了一聲，“晴空，我哪天不在危險里？只要找準方向，危險并不可怕。放心吧……那幾個老頭，并不是一塊鐵板，這些人全都各懷鬼胎，而我現在……只需要小小的，利用一下下，嗯，就需要一下下。”
厲晴空想了想，垂頭問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裴黎君看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喃喃道：“需要，當然需要……等我把儀器弄到手，會想辦法送你和老丁出去，這個游戲，我已經沒有興致，再陪他們玩下去了。”
說完，看向厲晴空，壓低聲音道：“好好照顧老丁，我們以后……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仰仗他呢。”
“是，我會的。”厲晴空頷首，嬌艷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神色肅冷的走了出去。
裴黎君看著厲晴空離開，撇了撇嘴，“果然還是，完全不一樣……”
幽幽嘆了口氣，再次打開監控窗口。
此時，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出現了一個年輕女孩。她靠坐在床上，手里捧著書，正在看著。
裴黎君把鏡頭放大，看清是一本英文教材，喃喃自語：“在學英文？……我可以教你的呀……”
又有人走進房間，似乎是她的姐姐，遞給她一個剝好的冰糖橘，然后轉身出去了。
裴黎君看著女孩吃橘子，笑了笑，“好吃嗎？是不是很甜呢？……和你一樣……甜嗎？……我的小甜心……”
女孩一瓣一瓣吃著橘子，小嘴經果汁濕潤后又嬌又嫩，面頰微微鼓起，咀嚼著，認真得可愛。她吃橘子的樣子，使人即使隔著屏幕，也仿佛能感覺橘子的甘甜與多汁。
手指貼著屏幕輕輕摩挲，片刻后，人忽然站起，裴黎君往外跑去，嘴里喊道：“晴空？晴空！”
厲晴空從樓上跑下來，被裴黎君急促的喊聲叫得臉色也發白，“出了什么事？”
“有橘子嗎？”裴黎君問她。
“啊？”厲晴空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黎君說道：“橘子，有嗎？如果沒有的話，去告訴采購員，我要吃橘子，今天就要吃到。”
“……噢，好的。”厲晴空有些摸不清頭腦，但是她對裴黎君的話一向言聽計從，當下便準備去找采購員。
“等一下。”裴黎君忽然又叫住她。
厲晴空迷茫的回頭，“怎么？”
裴黎君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說：“橘子，要甜的，越甜越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