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人上次來過，不過最後面身材魁梧的人，她沒見過。

單玉芬手裡還拿著豬食盆子，看見這麼多人進來，正準備把盆子放在旁邊的牆上。

就聽見趙龍瓮聲瓮氣地說，「媽，他們說那是我爹！」

咚的一聲，單玉芬手裡的盆子掉在地上，她整個人也後退了兩步，正好踩上個石子，若不是趙龍一把拉住她，單玉芬非得跌過去不可。

趙龍為人不苟言笑，說出的內容卻跟天大的笑話似的，別說單玉芬了，村裡看熱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趙龍是不是想爹想瘋了，隨便找個當兵的就認爹了？」

「不是說玉芬的野男人早死了嗎？咋突然冒出個爹？」

「誰知道啊，看那男的年紀倒是能對上！」

「年紀能對上的就是爹，我還和玉芬同歲呢？那我豈不也是趙龍的爹！」

「那咱幾個年紀差不多，感情都是啊！」

……

村民議論紛紛，開始還說著人話，越到後面越難聽。

單玉芳扶著趙龍站穩，只是淡淡地掃過趙波，臉上並沒什麼波瀾，「小龍啊，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爸爸死在戰場上，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未等趙龍說話，趙波已經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玉芬，我是趙波啊！」

「趙波……」單玉芬這才抬頭，仔細地盯著趙波。

眼前的男人高大魁梧，雖然比年輕時候胖了，成熟穩重了不少，但五官沒變，單玉芬知道，他就是趙波。

頃刻間，單玉芬眼淚像斷了線珠子，噼里啪啦地流出來，伸手想要摸他的臉，顫顫巍巍的還沒到跟前，又縮了回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怎麼還活著？」

趙波一把抓住單玉芬粗糙的手，「玉芬，我活著，我一直活著！」

單玉芬咬著嘴唇，把手從趙波手裡強行抽出來，然後轉過身，拔腿就往屋裡跑。

「玉芬，玉芬，你別跑，你聽我解釋！」趙波和其他人在後面緊跟著單玉芬。

單玉芬跑得飛快，快50歲的人，一陣風一樣，跑進屋，二話不說就把門插上了。

門是那種兩半的木頭門，有十公分厚，從裡面把門划擦上，外面的人撞都撞不開。

啪啪啪！

趙龍敲門，「媽，你開門啊，有話好好說。」

「把你爹帶走，我不認識他。」單玉芬整個人虛脫了一樣靠在門背上，滿臉都是淚。

老天爺真是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25年，本以為死在戰場上的人，25年之後又出現在她面前，你讓她情何以堪？

那年戰後，公社發來通知，說他戰死，屍體都沒找到。

她懷著孩子在家待到四五個月，後來被父母發現，問他是誰的孽種，她打死沒說。

家裡人讓她打掉，否則就永遠別進這個家門。

她怎麼捨得，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禮物，她怎麼捨得把孩子打掉。

所以，無奈之下，她投奔大姐，大姐雖然沒收留她，總算讓他們母子有個棲身之地。

她在小馬村一住就是25年，她受盡嘲諷，村裡人唾沫星子都差點將她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