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兩人的擔心，王業也能理解。
畢竟杜馬議員嘛，本身就是代表民意的，理應是得到民眾的支持才對。
現在倒好，被上千號民眾堵在門口抗議……
這上了新聞後，很不好看啊！
尤其是對于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這兩個老牌議員來說，那臉上絕對是掛不住的。
哪怕這次的示威並不是針對他們兩個，而是針對米哈尹爾的，他們也同樣感同身受啊！
所以就急匆匆地過來找王業，想討論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這次的遊行示威給趕快完結掉，千萬別真的鬧起來了。
…………
王業笑著請兩人坐下，又讓諾娃端來熱氣騰騰的咖啡，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剛才看了一眼，遊行的民眾都到了樓下了，相關手續也已經批准過的，現在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了啊。
再說了，既然這些人對我有意見，想要表達抗議，那就讓他們表達出來吧。
一會我會下去和他們見個面，直接交流一下，有什麼問題就談嘛。
我覺得這也是個很好的解決辦法，所以……」
沒等他說完，日裡諾夫就緊張兮兮地打斷了他的話道：
「你還要下去和他們面對面談？
米沙，你可要小心一點，可別出了意外！
這種事情，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這可都是有過血淋淋的教訓的！
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格雷茲洛夫也點頭道：「是呀，這些人本來就是來針對你的，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現身了吧，萬一溝通不成功，再激化了矛盾，現場很難控制的。」
王業微微一笑，「沒關係的，這裡是莫斯科，是在杜馬大廈敵人，我相信他們，也相信安保人員的能力！」
話說得很是康慨激揚，正義凜然的。
但其實，王業只是心裡清楚，確實不會出什麼亂子，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人身安全上的威脅。
因為今天就是一場單純的遊行示威，想要搞臭自己的名聲罷了。
前一段時間，達尼亞和那些業主忙活的同時，王業這邊當然也沒有閒著。
他派出調查達尼亞的人，也早已打入了業主內部，甚至參與了組織這次遊行。
在上次提交過來的調查報告中，其實都已經匯報過業主們可能會搞一場針對王業的遊行活動，只是當時王業沒有在意。
一來他覺得這個遊行活動未必能審批下來，這種針對某一個政治人物的遊行活動，最近這些年好像都沒有出現過了，有關部門在審批時也會十分謹慎處理，因為這涉及到米哈尹爾！
二來呢，那份調查報告裡明確說了，就只是遊行活動，沒安排什麼比較暴力的事情。
另外，雖然這個CBD建設方案是他提出並主推的，但方案已經獲得通過，而且委派了具體的人選去負責這項工作，那王業的精力也就不再放在這上面了。
至於拆遷遇阻什麼的，或許在那些業主，甚至在妥夫斯基眼中都是不小的事情。
但在王業眼中，這事既不緊急也不重要，他手頭有更多緊急和重要的公務需要他處理呢，哪有空去糾結這個事情啊。
所以王業當時看了調查報告後，也沒放在心上，剛才諾娃向他匯報時，就沒有想起這件事來。
但讓王業有點意外的是，這個遊行活動不但批下來了，還批得特別的快！
這就有點意思了啊……
看來達尼亞的背後確實是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支持著她，甚至在政府相關部門中也有這股勢力的存在啊。
否則的話，這場遊行本就不該出現的！
那自己就更要直面這些業主了，要是自己不出現，別有用心的媒體可能就會報導自己心虛，躲著這些抗議民眾不敢正面回應，那反而讓達尼亞她們陰謀得逞了。
自己要是直接出面和民眾進行對話呢？
到時自然也會有支持自己的媒體記者在場進行記錄報導，而那些敵視自己或者收取了錢財打算抹黑自己的媒體也不好顛倒黑白，起碼在報導時也尊重基本事實吧。
這樣一來，要是自己現場發揮不錯，加上一些「內線」配合，說不定直接就能逆轉場面，讓達尼亞策劃的這場針對自己的遊行，變成了提升自己聲望和聲譽的一場活動呢！
當然，這些內幕王業並沒有直接告訴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
…………
三人正在討論著呢，就聽到樓下已經喧鬧起來，一陣頗有節奏的吶喊聲傳來。
「抗議非法拆遷！」
「請正面回應我們的合理述求！」
「米哈尹爾，為什麼你不敢出來直面我們，是心虛了嗎？」
「不要忘記了，是我們這些普通民眾，用選票把你推到了如今的高位，但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呢！」……
當然，還有更多別的亂七八糟的吶喊，就聽不太清了。
但光是這些能聽清的話語中，就很明顯能聽出樓下這些人的意圖了。
王業率先起身，來到靠近街道這一側的大窗戶邊，往下看去。
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都緊跟其後，三人並排站在窗邊。
就這一會時間，杜馬大樓前的街道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了，維持秩序的警務人員攔在杜馬大樓前，不讓這些示威民眾太過靠近杜馬大樓。
黑壓壓的一片，目測也有一千多號人，看來不光是那個小區的業主來了，還有一些「看熱鬧」的閒雜人等……
看了幾眼，王業笑道：
「看來那些業主對我怨氣不小啊。
但奇怪的是，我的這份CBD規劃對他們來說，不說改變了他們的命運，那也算是給他們的家庭帶來了一筆意外之財吧。
老老實實拿了那些補償款，如果不買很高檔住房的話，除了買新房外，那剩下來的錢也足夠他們的家庭很舒服地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
按理說他們應該感謝我才對吧。
要知道，就在他們附近，還有幾個小區，並沒有被劃入CBD片區，那些居民估計都恨不得和他們互換一下。」
這就是人性啊，貪得無厭！
王業也很無奈。
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聽著王業的抱怨，兩人也搖頭苦笑，表示同情。
「你現在就下去嗎？」格雷茲洛夫問道。
王業搖搖頭，笑道：
「不著急，現在這些人剛開始，正是情緒高漲時，這個時候去和他們面對面交流，效果可能比較差。
等到他們喊累了，比較疲憊時，我再下去。
那時他們應該就有耐心聽我講話了吧。
不過過，等下我給紹一古打電話，讓他派些人過來。」
格雷茲洛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業，似乎想到了什麼。
「市局的局長，我記得是叫弗拉米爾吧，好像和你關係還行？」日裡諾夫皺眉問道。
王業澹澹一笑，擺手道：「只是工作上的關係，不是很熟，不然的話，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都沒有提前接到他電話匯報一下。」
弗拉米爾，現任莫斯科市局局長！
這可是王業一手提拔上去的，也算得上王業的心腹之一了。
但這一次，王業卻對他很是失望，甚至覺得這傢伙有可能已經背叛了自己！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王業為什麼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遊行發生呢，是因為這一類的遊行示威，必須先在市局進行備桉申請！
示威內容都必須做好備桉。
那弗拉米爾看到這場遊行竟然是針對米哈尹爾的，他會那麼爽快就批准？
就算遇到了什麼難以抗拒的力量，不得不批准，那起碼也要提前和王業打電話匯報溝通一下，讓王業做好心理準備吧。
結果呢，什麼消息都沒有，這場遊行就給批准通過了！
這讓王業怎麼能不懷疑呢。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王業開始覺得有點意思了。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啊，就連弗拉米爾都給「策反」了過去，做到這一步，應該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吧。
唯一讓王業有點想不明白的是，弗拉米爾為什麼就那麼篤定對方能徹底「搞垮」自己呢？
因為只要自己這一次沒倒下的話，那事後肯定要……說報復也好，立威也罷，但肯定是不可能放過背叛自己的人吧。
那弗拉米爾這傢伙就首當其衝了，他區區一個市局局長，能抵抗得了來自杜馬第一副議長的報復？！
這也是截止到現在，王業唯一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不過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去給弗拉米爾打電話，問個明白了……
…………
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今天看來是打定主意要陪王業到底了。
他們兩個也不說回自己辦公室去工作，就耗在王業這邊了，還說等一會王業下去時，他們也要陪著一起下去。
這讓王業有點好笑，但也有一點感動。
他本不想把這兩個「老頭」拖下水的，因為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自己都還沒足夠把握呢。
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不可能沒看到事情背後的迷霧，都是老狐狸了。
但兩人依然要和王業站在一起，這就有點難得了。
很明顯，這也是一種表態！
就是告訴那隱藏在後面的勢力，杜馬三巨頭是親密無間的，想要對付米哈尹爾，那就要同時面對杜馬三大議長的反擊！
當然，杜馬是有四位正副議長的，除了王業、格雷茲洛夫和日裡諾夫外，就是科諾夫這位莫斯科派系的黨魁了。
不過他並沒有過來，也不知道今天來上班沒有。
王業本也就沒指望科洛夫能支持自己，本來他們兩個派系也就不太對付嘛。
哦，科洛夫的派系不光是和王業的派系不對付，和格雷茲洛夫以及日裡諾夫他們的派系好像也不對付……
…………
三人就坐在那裡閒聊，喝咖啡，抽菸。
而樓下的街道上，已經水泄不通了，一兩千人就聚集在杜馬大樓前面這一段馬路上。
手裡舉著各種標語旗幟，達尼亞站在最前面，手裡拿著一個擴音喇叭，帶領著大家一起喊口號。
當然了，喊來喊去就那麼幾句話，無非就是抨擊米哈尹爾議長不顧民眾疾苦，為了自己的政績亂搞，害得這麼多業主將要無家可歸流落街頭了，還不願意給補償……
除了他們這些示威遊行的，現場也來了很多媒體記者。
其中既有達尼亞提前聯繫好的一些媒體，也有一些聞風而來的各大媒體。
這可是大新聞啊！
一直以來在政壇以及民間都有著非常好聲譽的米哈尹爾副議長，竟然被這麼多人遊行示威！
至於說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各位記者也早就知道。
CBD拆遷補償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幾乎各大媒體都有報導過。
只是各自報導的角度不同罷了。
有的媒體是站在業主們這邊的，也有媒體站在政府工作組這邊。
反正各有各的角度，各有各的道理，這個分不出對錯來。
達尼亞一邊帶領著大家喊口號，一邊不停地用眼角往杜馬大廈的大門口瞄，她是想看看，那位米哈尹爾副議長，最近幾年莫斯科政壇中最耀眼的那顆新星，到底敢不敢出來面對這麼多人！
要是敢出來，她還能高看他一眼，稱讚一聲好膽量！
要是這都不敢出來的話，那只能說明這個人浪得虛名罷了。
在示威的間隙，喝水休息時，達尼亞還不忘了接受現場媒體記者們的採訪。
長槍短炮的鏡頭前，達尼亞神采飛揚，把自己和在場的示威業主們描述得十分可憐，似乎遭到了多大迫害一樣……
當律師的嘛，或許別的能力不怎麼樣，但口才肯定是沒問題的！
畢竟他們都是靠口才吃飯的嘛。
所以達尼亞也很期待米哈尹爾能夠出來和她面對面辯論一番。
如果自己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多記者的鏡頭之下，把米哈尹爾辯駁得啞口無言，徹底揭穿他虛偽的面目，那一定會產生很大的轟動效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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