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見過袁紹的大軍，也見過中原混戰時的幾十萬賊寇，那些軍陣規模都比眼前大得多。

    但遠沒有眼前軍陣帶給他震撼。

    八千漢軍被魏無雙分成了三部分，兩千人左右的步軍鐵卒在正北方列陣阻擊烏桓鐵騎。

    大盾短刃，重甲長槍，陣如磐石。后方弩兵攢射如雨。

    五千人的輕騎兵則在兩側襲殺、迂回，勢如狼群。

    一千重騎壓陣后方，威如猛虎。

    八千漢軍所列陣容，龍盤虎踞，殺氣蒸騰。

    重騎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大約五百人的精銳重騎隨時找機會錘擊烏桓游騎兵。

    另五百重騎則是盯著汾西城的方向，等汾西城內有烏桓人出城時，這五百人便沖陣掠殺。

    這種安排也是基于魏無雙的軍隊配置決定的，而且魏無雙真正的重騎只有三百人，這三百人才是人馬具甲的具裝騎兵，也是最為精銳的戰場突破力量。

    烏桓顯然已經吃過這支重甲騎兵的苦頭了，所以烏桓鐵騎沖鋒的時候，頗為顧忌，且專門尋找距離重騎較遠的地方，就是為了避免跟甲騎碰面。

    “魏公子在那邊。”

    程昱來到戰場之后，就看到了魏無雙的帥旗。

    在龐大而混亂的戰場上，他的帥旗十分顯眼，尤其是他那紅色披風，格外引人注意。

    程昱急切的奔了過去，多日不見，程昱甚是想念公子。

    郭嘉急忙跟了上去，在數百威武雄壯的具裝鐵騎最前，他看到了魏無雙，只見他一身鐵甲、手持大戟、身披猩紅披風，氣勢壯猛。

    看到程昱回來，魏無雙大喜，摘下頭盔之后，露出了那張年輕英俊的臉。

    跟來的郭嘉看到魏無雙竟比自己還要年輕，他震驚之余也羨慕起來：英雄少年，莫過于此啊！

    郭嘉也注意到，魏無雙和他部下鐵騎的頭盔跟尋常漢盔有些不同。

    他們的頭盔防御更好，戴在頭上之后，只露出一雙眼洞，面部嘴鼻都被盔甲所覆蓋。

    再看看那些甲騎的鐵甲更是精良，竟是罕見的盆領鎖子甲，漢朝軍中戰將才能穿戴的高級盔甲竟然用來武裝甲騎。

    魏無雙這么有錢？！

    郭嘉簡直懷疑魏無雙是不是得到了涼州的援助，否則哪來的精良甲胄。

    然后，郭嘉又被魏無雙手中大戟吸引了目光，但他盯著看了半天都沒看出那鑲龍大戟是什么材質做的。

    這時，魏無雙已經策馬到了程昱面前，他聲音略帶沙啞的開口道：

    “仲德，我已收到消息了，你一己之力便解了袁紹之禍，更為我尋了張燕和張楊兩個幫手，居功至偉。”

    程昱忙稱不敢擔，一邊下馬參拜，雖然被魏無雙拉住了，但程昱還是堅持下馬見禮。

    魏無雙知道程昱脾性，干脆不再攔他，等受了他一禮后，才笑道：

    “先生累嗎？不累的話，就看我帶重騎突破烏桓中軍！”

    聲音鏗鏘，盡顯豪邁。

    程昱精神大振，他目光如炬的看向戰場，問：

    “到火候了？”

    這話問的突兀，卻是程昱對戰場形勢、魏無雙戰法的了解和預判。

    魏無雙選擇城外截擊烏桓騎兵，用步軍鐵卒迎擊對方鐵騎沖鋒，消耗他們的銳氣，挫磨他們的士氣，只等對方疲怒時，便可用重騎沖鋒，一錘定音。

    到目前為止，魏無雙已跟烏桓鐵騎在城外打了兩天。

    時機已到，如今是決戰時刻。

    魏無雙提戟上馬，帶上了厚重的頭盔，他整個人便如出鞘的寶劍，鋒銳且殺伐，他看著程昱，吼道：

    “先生等我破敵！”

    剪短的一句話，卻壯烈激蕩。

    郭嘉也被他氣勢所懾時，便看到魏無雙帶著五百鐵騎發動了沖鋒。

    這五百重騎就像是蘇醒的洪荒巨獸，帶著滿身的鋼鐵戾氣撞入了戰場。

    此時，對面的烏桓人也發現了重騎沖鋒，他們迅速組織隊形，打算用口袋陣和弩箭射擊來阻擋。

    可烏桓人的弩箭本就低劣，更何況對手還是全身甲胄的重騎。

    魏無雙的甲騎在箭雨中沖鋒，勢不可擋。

    甲騎錘擊如天譴，數萬烏桓軍崩如蟻潰。

    在甲騎鑿穿烏桓軍陣的同時，五千輕騎兵也開始了掠陣射殺，騎兵突進，宛如獸奔。

    兩兵種配合的天衣無縫，仿如一張大網，將烏桓鐵騎罩在了其中。

    兩萬多烏桓軍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郭嘉看得熱血沸騰：

    “金戈鐵馬縱橫、氣吞萬里如虎。”

    “好一個軍陣戰神。”

    郭嘉亢奮的跑到程昱身邊，道：

    “魏無雙先引烏桓出城，然后圍城卻不攻，就是為了在城外跟烏桓鐵騎拼耐力，我漢軍步卒最善戰陣，耐力超烏桓蠻族十倍，以長擊短，鏖戰數日后，等烏桓人耐心、士氣耗盡，便可一擊而潰。”

    “沒想到魏公子竟然訓練出來了這么一支精銳騎兵！”

    若非親眼所見，郭嘉實在不敢相信河東郡會有精悍鐵騎。

    “烏桓鐵騎既敗，那么城中烏桓老弱更無心抵抗。”

    “這魏公子打得不僅是戰爭，還拼得心理戰術。”

    程昱笑著點頭：

    “郭先生一眼便看穿了我家公子戰略，著實厲害。”

    郭嘉卻面帶慚愧的拱手道：

    “即便看穿也無用，若換成是我，面對魏公子也無可奈何，這是大道陽謀，兵伐卻誅心。”

    說話間，郭嘉看到戰場上已有結果了。

    烏桓鐵騎擋不住重騎和輕騎的驅殺，已經開始了潰敗。

    而魏無雙已經帶著沖鋒后的重騎返回了，只留輕騎繼續追殺。

    狼藉的戰場上陳列著上萬具尸體，魏無雙踏著血腥回來，他眼中帶著血戰后的猙獰和耀目神采。

    “恭喜公子，大戰得勝！”

    程昱笑著上前道喜，因為高興他老臉上的褶子都舒開了。

    魏無雙長嘯著跳下戰馬，來到程昱面前后，道：

    “擊敗烏桓騎兵早在預料之中，可汾西城還沒有攻下。先生以為如何？”

    此時的汾西城中只有八萬老弱，只要魏無雙強攻，不難攻破。

    但程昱知道魏無雙既然這么問，肯定是有其他打算。

    程昱也知道魏無雙對烏桓從不手軟，若是條件允許，魏無雙會強行破城，然后殺盡烏桓人。

    但圍城強攻會讓己方付出巨大傷亡，且從東北而來的烏桓援軍也快到了。

    所以，時間緊迫下，若能勸降烏桓，不失為上策。

    而魏無雙之所以猶豫，其實就是在抉擇：強攻還是勸降。

    程昱毫不猶豫道：

    “強攻破城，留城一面！”

    強攻是為了展現漢軍進取之心，而留一面城門便是給城中烏桓人一條退路。

    有這條退路在，城中烏桓人便不會拼死抵抗，會在漢軍強攻下棄城逃走。

    這樣一來，漢軍就能以最小的傷亡拿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