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宿的網回來補覺的廖小婷看見我還有些驚訝：「丹陽你沒去醫院看那個董玲玲啊！」

我伏在桌子前寫著作業，聽著廖小婷的話搖了搖頭：「沒去，不去了。」

「對，你不去就對了，去了她也不領情。「

廖小婷念叨著，往床上一倒，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我握著筆的手卻沒有繼續寫下去，當時的心態琢磨不透，我覺得我去了或許會跟董玲玲和解，但我也怕，因為是醫院那種地方，我怕我再見到什麼東西，多年的經驗告訴我，要是抽冷子看見一次，那就會有一段時間老看見，氣就越來越弱了。

要是沒看見董玲玲她奶奶也就罷了，但是看見了，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而且說句實在的，我覺得我應該去看董玲玲，但以何種態度去面對她，我還一直沒想好，我要承認錯誤嗎，可我又沒錯，承認什麼？

日子好像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董玲玲的事情也在一天一天的變淡，不過想不淡也不行，作為初三生，我們每天都要做很多隨堂卷子，大部分不愛學習的同學都在初二就不念了，留下來的，肯定就是********要上高中的，雖然處在這個年紀肯定是會希望生活有些花樣的，但作為學生，枯燥是一定的了，老師每天都在督促，說要是不想念的就趁早給自己做些打算，去職高啊還是去念中專什麼的，但要是想上高中，去大學，就消停的，想玩兒，那等著畢業，有的是時間玩兒！

這裡多說一嘴，在董玲玲住院沒來上學的期間，黃小強也一直沒來，按照我對黃小強的了解覺得他很有可能就借著這個引子徹底的不念了，讓他坐在教室里你看著都覺得他是在上刑，有時候自己睡的太香還會因為老師講課的聲音太大吼一嗓子，「給我小點聲！」

理直氣壯的樣子給老師都嚇一跳，數不清多少次這傢伙就在老師的憤恨的眼神中被請出去愛幹嘛幹嘛，所以這種『害群之馬』不回來上學老師比誰都輕鬆，我有一次去辦公室送作業的時候甚至聽見老師在給黃小強他媽媽打電話，知道說的什麼嗎，就是勸說黃小強的媽媽同意讓黃小強將來去念職高，學什麼數控機床，還說什麼家中再有，不如一技在手，將來還會分配工作，針對黃小強這樣的學習成績她不推薦將來念高中上大學，說是浪費錢！

我不知道黃小強他媽媽聽見老師說這些是什麼反應，反正給我是氣夠嗆，因為我們內部的同學都知道，要是老師推薦同學去上職高，去的話老師好像都是有獎金的，就像是好學生上重點，考上去了老師也會有提成，雖然黃小強學習不咋地，那樣子看起來也是成材無望了，但我總覺得老師不能說這樣的話吧，這這太讓人心寒了！

那個禮拜一放假我就殺到黃小強家了，他沒在家，她媽媽看見我去了還挺驚訝的，「丹陽，你咋過來了？」

我直接道明來意：「姨，不能讓黃小強去職高啊，那不是越來越不愛學習了嗎！」

黃小強他媽聽著我的話也是一臉的無奈：「丹陽啊，姨也不想啊，但是這癟犢子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玩兒，一提學習就說他腦袋疼，你說給我氣成什麼樣了，我之前還以為他是被玲玲的奶奶給嚇到了，現在想想，興許他就是跟我裝的那，找個借口說自己不想去上學了，半大小夥子了一天還不著家，之前還說自己上網被嚇到了，現在又扎那兒去了，我還真想啊，讓玲玲奶奶在嚇唬他一回，給他嚇破膽了，看他以後還去不去了！」

他媽媽說著說著又拉住了我的手：「丹陽啊，小強跟你好，愛跟你玩兒，你去跟他說說，咋得都得把初三念完啊，那將來是念高中還是去中專啥的在合計，不能現在就在家閑晃啊，這不就要被社會的小青年給帶壞了嗎！」

我一聽就來氣了，點點頭，「姨，我現在就去找他！」

黃小強的媽媽在我的後面叮囑：「丹陽啊，你要是能把小強弄回學校去你就是俺家的頭號功臣啊！」

我沒應聲，一路帶著小跑的往街頭的小網吧奔去，我自己從來沒有進去玩兒過，但我們這兒最近的就這一個網吧，黃小強要是玩兒的話肯定就在這裡，平常這也是一些不上學的孩子根據地，都是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不是念職高的就是混社會的，我姥說裡面烏煙瘴氣的，好孩子進去都得完了，一直料狠話說我要敢進去就打折我的腿。

當然，那是我第一次進去，但絕不是為了上網玩兒，由於以前沒進去過，站在門口的時候我還有些緊張，直接做了個深呼吸就拉門進去了，嚯！當時就是一股子好大的煙味兒，門口有個前台，坐在電腦後面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我不認識，不是我們家這片兒的人，看著我直接張口：「有會員嗎，幾個點兒。」

「我找人。」

我說了一嘴就進去了，也沒搭理他，裡面給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臟，然後黑壓壓的，每個人都跟著魔了似得盯著電腦屏幕，滑鼠吧嗒吧嗒不停的按著，有的還在跟著電腦里的人視頻，戴著個大耳麥，一邊傻笑著一邊在那打字，我掃了一眼，都年紀不大，男女都有，但是喊得都是什麼老公老婆，看的我直發麻。

走到最裡面，我可算是看見了黃小強，網吧的大椅子都大，所以我找個人還真是挺費勁的，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還沒注意到我，手在鍵盤上一頓忙活，我看了一眼，是玩那個什麼拳皇的遊戲，九七什麼玩意兒的，可能是贏了，他嘴裡還嘿嘿的笑著，「就這手法，能行嗎。」

最讓我詫異的是他電腦前面還放著一包煙和一個裝著煙頭的飲料瓶，自己一邊說著，手一邊極其熟稔的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放進嘴裡，點著后滿眼迷離的嘴裡叼著，活脫脫就是一個網癮少年的架勢，從頭到尾眼睛都沒離開過屏幕，也沒注意到身邊兒站了我這個大活人。

他玩兒的好像是連機的，跟旁邊那個電腦的一個腦袋染得焦黃的男孩子打，那個男孩我認識，一個小學的，去年不念的，一直在家混呢，「小強，我在選個牛比的，你不許選草稚了知道不，你就玩他行……」

「艹，選誰你也不行，我告訴你，我……」

黃小強正跟那眉飛色舞呢，眼神一掃，終於看見了我，當時就驚到了，一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的樣子：「王……王丹陽，我去！！！」

嘴裡的煙在他的嘴巴張大后直接掉到了腿上，嚇得他一陣撲落，直接起身：「你怎麼來了！」

他旁邊的黃毛大概是看見黃小強的反應有些大，直接呵呵的笑了兩聲：「咋了小強，這是媳婦兒過來了。」

「去你媽的，給我滾一邊兒去。」

黃小強回頭直接罵了他一嘴，看著我表情還有些不適：「那個，你，你怎麼來這了啊，上網啊，你姥不得說你啊。」

「出來。」

我沒什麼耐心的樣子看著他扔下兩個字，外帶瞪了那個還在訕笑的黃毛一眼，轉身直接走了出去。

「哎哎，你等我……」

黃毛還在一旁起鬨：「黃小強你有點出息沒，讓你出去就出去啊……」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走的很急，這裡面我也實在是不想多呆。

等到站到門口，沒過幾秒，就看著黃小強就急三火四的跟出來了，我往旁邊挪了兩步，仔細的抬眼看著他：「行啊，黃小強，你這煙抽的挺溜的啊。」

黃小強四處的看了看，好像是很怕熟人在旁邊聽到我倆的對話，把我往旁邊拉了拉：「我那個就是瞎玩兒的，不會。」

誰信啊，要是再晚一會兒看見我一根兒都要抽完了！

懶得廢話，我直接開口：「你媽說你要不念了是不。」

「嗯。」

他點了一下頭，也不怎麼看我：「不愛念了，上回還被嚇到了，我現在一想到學校操場就有陰影。」

「那你上網吧怎麼沒陰影呢！」

我瞪著他：「行，我也不勸你，你愛念不念吧，你要是自己愛混，那就這麼混，反正以後被人瞧不起的也不是我！」

「我等畢業證下來去上中專也一樣，真的，我真不想去學校了……」

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還真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愛管閑事兒，「你將來上哪念書是你的事兒，但是現在你要這麼混那就越混越完了，反正，我是不愛搭理你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說完，我抬腳就走，黃小強在後面苦著臉叫我：「王丹陽，那我也考不上高中啊！我考不上高中你不還是瞧不起我嗎！」

我轉過臉看他，感覺夕陽灑在他的臉上，第一次覺得他長得也沒那麼磕磣，張了張嘴：「你要是不混社會，那我就能一直瞧得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