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車上的這一溜道，徐大爺的嘴裡一直念叨著，你說好端端的我大哥上什麼牆頭啊，他到底是看見啥了啊！！

姥姥什麼話都沒有應，只是一臉著急的模樣，等我們去了市裡醫院急診的時候，姥爺還在急診的手術室里沒有出來，手術室外面站著別的姥爺廠子別的工友，他們看見姥姥就說，大嫂子你別緊張，大哥正在裡面搶救呢。

我想姥姥一聽見搶救的字眼肯定是承受不住，但是當時她臉色發白，一直咬著牙站在手術室門口站著，人家給她水她也不喝，人家讓她座她也不坐。

一直等了能有三四個小時，姥姥先是被醫生叫過去說了幾句話，當時我就看見姥姥的眼淚含在眼圈裡了，那時候我對醫生的一些術語沒有聽太懂，什麼深度昏迷什麼的，其實後來想想就是植物人，說姥爺摔倒了腦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然後姥爺被推了出來，直接送到了病房，到了病房的時候姥爺的這些病友全都勸姥姥要放寬心，安慰姥姥姥爺一定會沒事的云云。

姥姥當時沒有多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等他們一走，姥姥坐到姥爺的床邊就開始抹眼淚，看著姥爺就開口道「你這個倔老頭子噢！你幹啥去爬牆頭啊，一把年紀了，你想嚇死我啊！！」

我一看姥姥哭自己也忍不住了，一邊擦著自己的眼淚一邊看著姥姥問「姥爺啥前兒能醒。」

姥姥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一邊掉著眼淚一邊說「丹啊，你叫叫你姥爺，你多叫叫他就醒了。」

我淚眼朦朧的看著姥爺，張著嘴叫道「姥爺，你快醒醒吧，你別嚇唬我跟姥姥啦，你快起來吧！姥爺，姥爺！「

我這邊正喊著呢，就聽見空氣中傳來『哼』的一聲。

那聲音清晰，就好像是在我的頭上哼的，我本能打了一個激靈，好像身體對這聲音非常的敬畏，然後抬頭去看，但是病房裡什麼都沒有。

姥姥看見我的舉動愣了一下，隨即看向我「丹，你怎麼了。」

「姥，我剛才聽見哼的一聲。」我直接開口說著，當時第一反應是不是病房裡有什麼髒東西。

姥姥看了我一眼，抹了一把眼淚好像想著什麼。

我想起姥爺是在牆頭上摔下去的，看著姥姥趕緊張口道「姥姥，姥爺是不是被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了，所以才會爬牆頭啊。」

姥姥看著我，還沒等她開口，我的身體忽然一陣顫抖起來，是控制不住的那種顫抖，從腳開始，然後手也開始哆嗦上了，緊接著，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睜開眼睛，我居然在家裡的炕上躺著了。

當時我嚇壞了，因為以前我就算是上身也會知道發生什麼了的，那一次卻一點都不知道，只是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炕上，家裡的燈都大亮著，我很怕自己是做夢，一咕嚕坐起來后張嘴就喊著「姥姥！！」

但是姥姥沒有應聲，然後我就穿鞋下地，剛走到外屋地，發現姥姥家另一個供奉著保家仙的屋子的燈也是大亮著，我直接推開那個屋門，發現姥姥居然跪在我家供奉的保家仙前面，嘴裡念叨著什麼。

我看著姥姥的樣子不禁開口「姥姥，你在幹什麼。」

姥姥回頭看了我一眼，「丹啊，你趕緊過來，跪著。」

我點點頭，對姥姥的話沒表示什麼異議，直接走過去然後跪倒姥姥的旁邊。

姥姥不停的上著煙，然後嘴裡繼續的念叨著「別生氣了，我家那人不懂事，我回頭會教訓他的，我知道他有時候喜歡亂說話，但是他以後肯定就會長記性了，求求大仙放過他吧……」

姥姥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我跪在姥姥的身邊抬眼看了幾尊保家仙一眼，從它們的臉上居然莫名的看到一絲怒氣，當時我就害怕了，也不敢在多看，趕緊低下頭，然後聽著姥姥在耳旁繼續念叨。

姥姥讓我磕頭我就磕頭，讓我上煙我就上煙，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等姥姥讓我起來的時候我已經站不起來了，姥姥連拉帶抱的好不容易給我弄了起來，然後帶著我往門外走，那時候天還是黑的，我想是因為天沒亮，姥姥帶著我去找了董發，之後董發騎著他那個車把我跟姥姥送到了市裡的醫院。

等我和姥姥一進病房，發現姥爺還是跟之前一樣，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覺一般的躺在那裡，姥姥上前摸了摸姥爺的臉，嘴裡叫著姥爺的名字「你起來吧，以後你可不能在這樣了，自己家的仙人不能不敬啊……」

話音剛落，姥爺居然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我一看姥爺醒了，一下子就來精神了，上去就喊了一聲「姥爺！」

姥爺睜著眼睛在那緩了半天，然後回過頭看著我和姥姥，張了張嘴，「我這是在哪兒。」

「醫院。」姥姥隨即應道。

姥爺想要伸手摸自己的頭，這才發現一隻胳膊已經打上了石膏，他可能是感覺有些疼，所以咧了咧嘴，看著姥姥「我咋會在這裡呢。」

姥姥嘆了一口氣「你先休息吧，等早上我在告訴你，你醒了就好了，我跟小丹都要被你嚇死了。」

姥爺一臉疑惑的看著姥姥「你沒事兒上我們廠子幹嘛啊。」

姥姥愣了一下「我什麼時候去你們廠子了啊。」

「就晚上啊，你在外面叫我，然後還跟我吵架，說我啥都不懂，我就挺生氣的，問你為啥把丹陽自己放家裡還特意過來跟我吵吵，沒等說兩句呢，你扭頭就走，我就追你，等走到牆頭的時候，我看你一下子就翻上去了，然後就站在牆頭上跟我說話，我怕你有事，就上去想要讓你下來，然後，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這是不是摔了啊，所以我進醫院了。」

姥姥看著姥爺的樣子一臉的生氣「那能是我嗎，你覺得我大晚上能去找你嗎，還爬牆頭，我好端端的我能爬上去嗎！」

姥爺愣住了，看著姥姥「那，那不是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