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兮在殘淵面前越是這樣不防備的信任，殘淵就越是難受。

他不知道這一出獨角戲，他到底能不能唱到底。

她到底是太蠢，還是對他…太過信任。

殘淵沒有想到，這一齣戲，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止兮乖乖的做他的人質，讓他要挾。

狐王一次又一次的給他機會，助他脫逃。

這是怎麼了？

這些人都是怎麼了？

大奸大惡就在眼前，他們是糊塗到，連好壞都分不清了嗎？

止兮也就罷了，狐王呢，他騙了他那麼多年，這假兒子，難道不應該讓他恨不得殺之後快嗎？

他這麼壞，為什麼要維護他？

殘淵第一次，演戲演得那麼的難受。

他以為，他的身份暴露，他的面目拆穿。

等待他的，是所有人的斥責和唾棄，甚至刀劍相向。

他唯獨沒有想到，還會有人，無論他是誰，無論他做了什麼，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這一邊。

他還想演，可當止兮不顧一切的擋在他的前面的時候。

他知道，他已經演不下去了。

他的傷很重，他的心更痛。

有時候，最難受的，不是在乎的人和自己決裂。

是明明希望決裂，得到的卻是毫無道理的支持和包容。

他憑什麼，他又何德何能？

少昊的忽然襲擊，以及九天配合而成的夾擊，讓他舊傷複發，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青瓷那一掌，他如今不至於這樣狼狽。

他控制得住自己，卻控制不住止兮。

仙界所有人都在追殺他的時候，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擋在了他的面前。

「司命？你這是做什麼？」九天玄女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蠢？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有什麼苦衷吧？」

殘淵冷笑，藏在冷笑之下的，是苦笑。

「你說過，你永遠站在我這一邊，我信了。」

「我若是不騙你，你會讓我那麼輕易的拿到你的血？你有沒有腦子？」

瑾修簡直不敢相信，止兮會這麼愚蠢。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止兮每一個字都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堅定，那麼的擲地有聲。

那一刻，殘淵的第一反應，竟不是生氣，也不是懊惱，更不是焦急。

而是…值了。

他所做的這一切，在她這一句話里，全都值了。

他的選擇沒有錯，她值得他為她這麼做。

所有的情緒一下子從胸腔之中涌動了上來，將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強和隱忍全部打碎。

人就是這樣，越是越到挫折和磨難，越容易練就一身銅牆鐵壁。

可一旦遇到了情，所有的銅牆鐵壁，便又不堪一擊了。

此時的殘淵，抿著嘴唇，神色掙扎而痛苦。

止兮的選擇，止兮的話，止兮不顧一切的維護，讓他那顆原本堅硬無比的心，轟然碎裂。

露出了它最柔軟，最脆弱的部分。

殘淵苦笑著，看著她帶他越走越遠。

叛離仙界，無處容身，好友反目，她也還是堅持帶著他離開。

九天還在嘗試著做最後的努力，她的朋友，她的至交，怎能從今以後無處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