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休言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這個侄兒倒是好糊弄，於是他臉上又恢復了昔日優雅貴氣的樣子，笑道：「既然如此，今日……」

「等等！」莫休言話還沒有說完，朱千凝卻又站了出來。

莫休言眉頭微皺，他身居家主之位，平日里很少有人敢打斷他說話，但是今天卻有好幾位小輩打斷他了，但看到對方是朱千凝，此刻他也不敢流露出太多不滿，反而問道：「朱家大小姐，還有什麼事？」

「你差點將羅征斬殺，這件事，怎麼算？」

女人大多數都是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指望朱千凝像君子一樣不計前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莫休言剛剛差點殺死了羅征，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莫休言臉色微沉，今日他的面子已經完全折光了，可是朱家這小妮子還是抓著自己不放，真的太得寸進尺！莫休言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朱家大小姐，我已經說過了，今日之事大家都有不對的地方，也算是一場誤會，若是覺得我莫某人做的過了，還望多多包涵。」

朱千凝卻冷笑道：「先前我奉勸你，讓你不要動手，卻不見得你包涵我？若不是蒼囚小叔在此，你會包涵？那你說，我憑什麼要包涵你？」

「莫非朱家大小姐，一定要咬著這事不放？」莫休言退無可退，滿臉陰沉的反問道。

「當然是了！」朱千凝滿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哼，欺人太甚！」莫休言終於忍不住了，是人都有三分氣，莫休言忍到現在，早已把一個家主的面子丟光，可是他總不能被一個小輩壓著打，在朱千凝這般逼迫之下，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容忍。

這時候，半空之中的蒼囚流露出一道陰柔的笑容，「既然千凝氣不順，我自然要給他出頭，千凝你說，讓我怎麼做？」

朱千凝嘴角微微一翹，正想讓蒼囚把莫休言教訓一頓，這時候身旁的莫雲卻將她的衣袖拽了一下。

莫雲的臉上蒼白，滿臉都是祈求之色，輕聲說道：「千凝姐，求求你，放我爹一馬，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好不好？」

莫雲畢竟是朱千凝的閨蜜，而她又是莫休言的女兒，此刻她真的是左右為難。

朱千凝看著莫雲那副樣子，心中頓時也軟了下來，最終朱千凝嘆了一口氣，才對蒼囚說道：「蒼囚叔叔，算了吧，今日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蒼囚與莫休言本身沒有什麼恩怨，既然朱千凝都這麼說了，他本身倒是沒有異議，只是朝莫休言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隨即他周身一點點晶瑩剔透的冰晶開始紛紛揚起，將他的身形完全包裹在其中，朝著外面飛去。

莫燦將父親的血玉手鐲已取到，這莫家之中也沒有停留的必要了，他便對羅征說道：「羅征兄，我們也離開吧。」

羅征點點頭，這才招呼了章無縣，周顯等人準備離開。

而章無縣則與石虎溝通了一下，石虎這才手提砍柴刀走在最後面。

最後出去的則是朱千凝，她先前想要教訓莫雲的父親，此刻反倒是去安慰了莫雲幾句，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莫休言，彷彿在說，若不是看在你女兒的面子上，今日你死定了！

隨後他跟在後面，非常不滿的喊道：「喂，你們等等我啊！」

等到羅征等人離開，莫休言才長嘆一口氣，一擺手，旁邊的一張太師椅就自動挪過來，他整個人便如癱瘓一般，重重的躺在太師椅中。

自打他成為莫家家主以來，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莫家其他人，這時候都是默不作聲，他們都知道，此刻莫休言真在火頭上，誰要是上去跟他說話，肯定會成為他瀉火的對象。

倒是莫羽乃是他的兒子，沒有這般忌諱，上前對莫休言說道：「爹，這事情就這麼算了？」

莫休言唉了一聲，反問道：「不這麼算了，又能如何？」

他莫家有什麼資本跟章家，朱家對抗？根本就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更沒有資格成為人家的對手。

莫羽咬著牙齒，兩眼通紅，便是如同一個困獸，他想來想去，想到這個問題的根源是在莫燦身上，他在心中才暗暗起誓，這個仇他一定要報，他一定要讓莫燦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而打敗他的羅征，這個仇他卻是無法指望了，他知道自己與羅征已不是一個層級的人，即使是父親都拿那小子沒辦法，自己就更加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莫府之中的一位管事匆匆忙忙的跑過來。

那管事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彙報，但是旁邊莫家其他的人，卻朝那管事使了一個眼神，示意這時候不要去打攪莫休言。

這時候去打攪到了家主，那就是他找死了。

可是那管事似乎要回報的事情很重要，一時間也猶豫不決，滿臉焦急的神色，才旁邊走來走去。

這倒是被莫羽瞧見了，他便走出來問那管事：「你有什麼事情要彙報？」

管事見到莫羽，臉色十分難看，這才說道：「方才我去府中查探，府中的宅院，房屋被那小子撞毀了三百三十六間……」

「什麼！」莫羽臉色也是一便。

雖說方才聽到那劇烈的撞擊聲，莫羽也猜出府中的損失恐怕慘重。

這莫府的方府宅邸一共有五百六十一間，雖然毀壞了修繕起來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是無論是哪個士族，都很注重傳承。

這些府邸大多數都是莫家的先人傳下來的，沒想到就是這番打鬥，就把宅院給毀掉了三百多間，幾乎是一大半了，對於莫家來說也是一種無形的損失！

聽到這管事彙報，莫羽的恨意更加濃烈，望著莫府的大門，那是莫燦離開的方向：「莫燦……我一定要親手幹掉你！」

莫燦自然聽不到莫羽的話，儘管拿到了血玉手鐲，但他的心情還是很低落。

平日里十分樂觀的他，此刻還是怏怏的走在前面，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章無縣和周顯看到莫燦這幅樣子，對望一眼，此時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勸莫燦。

畢竟突然得知自己父親有可能是冤死，而且更有可能是被莫燦的三叔所殺，心中難受的程度可想而知？

估計莫燦以後都不會再回到莫府了。

這種感受，章無縣與周顯相對來說沒有那麼深刻，此處唯一經歷過這種感受的除了莫燦，還有羅征。

羅征的遭遇與莫燦何其相似？

他父親羅霄便是被二叔和三叔所害，羅征的遭遇比莫燦甚至更慘，他本身是被貶為家奴，在族中受盡欺辱，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

羅征忽然快步上前，拍了拍莫燦的肩膀說道：「莫燦，你想知道真相，為你父親報仇？」

莫燦聳拉了腦袋，點點頭，「想，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羅征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若是做不到的話，你何苦還要活在這世上？不如跳進旁邊的金水河淹死算了？」

此刻他們一群人都行走在一條河邊，這條河名為金水河，乃是帝都之中最大的一條內城河，那金水河上波光粼粼，在夕陽的覆蓋之下，反射出不規則的金色光芒，彷彿給整片河流都鍍上了一層黃金。

莫燦看著旁邊的金水河，眼中儘是頹然之色，「是啊，父親冤死，兒子不僅無法調查真相，就算知道了真相，也無法為他親手報仇……真的不如淹死算了，這金水河每年都要淹死幾百人，也不怕多我一具浮屍……」

章無縣和周顯聽到羅征的話，臉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哪有這麼勸慰人的？羅征這不是勸莫燦自殺么？不過羅征想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想必羅征有自己的做法和想法，他們兩人就沒有插嘴，靜觀其變。若是莫燦真的想要投河自殺，那他們自然是不允許的了。

就在這時候，羅征卻笑道：「我以為你已經懦弱到家了，沒想到你還挺有勇氣！」

莫燦納悶的看了羅征一眼，奇怪的說道：「勇氣？我哪裡有勇氣了？」

「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你還在畏懼什麼？你若是當面跟那莫休言質問，他最多能夠把你一劍給殺了，還能把你怎麼樣？」羅征一連幾句反問道，「連死都不怕，那你不如玩命折騰自己！若是日後你有了實力，再去跟那莫休言討教，他莫休言又能把你如何？既然你能看淡生死，為何不拿自己的命搏一把？」

聽到羅征的話，莫燦的心臟忽然噗通噗通跳動的厲害……

莫燦性子偏軟，逆來順受，不過心中還是有那麼一股子韌勁！否則單憑藉羅征的幫助，他也是無法考取青雲宗的。

羅征說的話有道理，人生苦熬一場，就這麼死了難免是遺憾，還不如拼盡全力，去搏一把，最後失敗了又如何？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就是一個「死」字！

莫燦順著羅征的思路去想，彷彿在此刻，一扇新的大門為他轟然打開，莫燦對這世界並無太多索求，即便考入青雲宗，高興之餘修鍊也並不見得勤快，有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但是現在，莫燦卻有了自己的目標，是的，他要把莫羽踩到腳下，他要當面質問莫休言，他父親是如何死的！做到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實力二字！

越是這麼想，他的眼睛就越是亮堂，雙手捏成拳頭，隱隱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