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潛了有數萬里之深，才探到底部，雙腳踩在堅固的物質上。

那托著他們身軀的堅固「地面」，並非岩石，也不是沙土，而是一層漆黑的物質，好像在水底鋪了一層柏油。

「這是什麼？」

李雲霄不由得驚問起來，腳下之物雖然漆黑，卻似乎極薄極脆，隨時可能被踩崩碎。

韋青道：「這是空間沉渣。在充滿古怪異力的空間內，會有異力侵蝕空間，使得空間規則與那異力混合，化成實體的『物質』沉澱下來，便是我們腳下這種東西。沉渣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論的。你別看他輕薄幹脆，普通力量根本不可能擊穿。」

「原來如此。」

李雲霄一臉恍然的樣子，繼續問道：「那這沉渣之下是什麼？若是我們將其擊穿呢？」

韋青看白痴似地望著他，譏諷道：「碎雲天川乃是兩個空間的裂縫，這沉渣本就是凝結在空間屏障上，擊穿了它，下面自然就是空間屏障了。若是屏障也擊穿了，便是陷入無盡的宇宙黑洞，也不知道流向何處。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些你那古怪的心思，千萬別在這裡作死！」

李雲霄反諷道：「我還要找我徒兒姐弟，不可能會亂來的，要收斂的是你們父子。若是有什麼差錯，我唯你們是問！」

韋青臉色直接就拉長了下來，但想到夢舞姐弟的確是在自己手中丟失的，也就沒發作了，只是悶哼一聲。

李雲霄開始探查四周的景象來，苦惱道：「這裡對神識的壓制太過厲害了，我將精神力運轉到極致，也只能探到五百丈的距離。正常狀態下只有三百丈左右的辨識度。這該如何是好？那地界入口到底在哪？」

韋青父子皆是一驚，駭然地互望了一眼，都是露出忌憚的神色來。

以他們的神識之力，可辨識範圍只有方圓七八十丈，即便是拼到極限，也不超出一百五十丈範圍。若是在這裡跟李雲霄動手的話，就徹底落在弱勢上了。

雖說此刻三人是同一陣線，但彼此之間的忌憚和戒備並沒有完全消除。

韋無涯道：「神都乃是地界的入口，這水中的異力很大一部分都是從神都溢出來的。所以只要感受著那地界異力，順其源頭方向走，便可無限接近地界。到時候找個差不多的空間節點擊穿，多半就能跨入神都了。」

「好，隨我來！」

李雲霄聞言，與他的想法一致，便靜靜感受著那水中的力量流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數個時辰之後，三人約莫走了上千里路。

水中的異力越來越強，李雲霄的神識直接被壓制到了百丈以內。韋青父子用來護體的青光也陡然增大了幾分。雖然還談不上吃力，但已經開始消耗體能和神奕力了。

「哼，想當年我也曾一探這天川深處，拼了全力也沒走多遠。」

韋青突然悶哼一聲，開口說道，眼裡滿是複雜的神色。

韋無涯一驚，道：「你探過天川？為何我不知情？」

韋青眼睛一眨，回憶道：「當年我卡在武帝巔峰三年之久，始終不能突破，所以就動了天川的心思，希望能夠藉助神都的力量，突破關卡。」

他目光收了回來，望向韋無涯，訕笑道：「雖然父親三令五申讓我不要擅做主張，但當年久困在武道巔峰，實在是無奈之舉。在這天川內走了百里遠的距離，就扛不住這異力侵蝕了，早早的逃了出去。現在想起，真是有些丟人。」

韋無涯怒斥道：「真是胡鬧！連歸真神境都沒到，就想進入神都，那不是找死嗎？！再者，若是觸犯了神都的規矩，夢老兒怪罪下來，以為父當時的力量都未必保得住你！」

韋青鬱悶地垂下頭道：「我已知錯了，只是觸景生情，忍不住回憶起了往事。」

韋無涯心中忍不住有些后怕，罵道：「哼！反正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他一拂衣袖，轉過臉去，十分氣惱。

韋青笑道：「父親大人休要生氣，我輩之人的修行，哪有安全的路可走？哪條不是九死一生走出來的？豈有整天在密室里閉關的道理。」

韋無涯也知道此理，只是臉孔依然拉著，哼了一聲。

李雲霄更是臉孔黑了下來，道：「我找你們父子來，不是讓你們故地重遊好敘舊的！現在四周的異力感覺都差不多，似乎達到了一個比較平衡的狀態，神都多半就在這附近了，從哪擊穿空間好？」

韋無涯四周望了幾眼，道：「憑運氣吧。你不是修鍊了真實之眼嗎？難道也看不出端倪？」

知道這二人靠不住，李雲霄雙眼中閃爍著金芒，開始在附近尋找起來。

韋青父子靜靜地跟在其身後，不去打攪他。

片刻后，李雲霄突然停了下來，眼中的金光更甚了幾分，閃爍不定，道：「我已經找了十七個較弱的空間節點，分佈在不同方位。待會我會一招擊穿所有節點，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同時出現十七個風暴，撕扯這片空間。如果運氣好的話，其中應該有一個是通往地界的，我們便強行擠入。」

「嗞！十七個？！！」

韋青父子都是抽了口冷氣，韋青的臉孔直接扭曲起來，怒斥道：「你在開什麼玩笑！二三個空間風暴的撕扯之力或許還能扛下來，一下弄出十七個，即便是界王也扛不住吧！」

李雲霄冷笑道：「你太小看界王了。」

韋無涯也是擔憂道：「十七個的確是太開玩笑了，哪怕擊穿七個，或許我們也能硬抗一番。」

李雲霄搖頭道：「又沒讓你們硬扛，只是在十七個空間風暴降臨之際，找出通往地界的那個，然後衝過去便可。七個的話概率太小了，如果沒有一個是對的，那麼這片空間毀去后，想要再進神都就幾乎不可能了。」

韋青沉聲道：「空間節點報毀的瞬間，風暴就會降臨。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尋出神都入口。還有最壞的可能，十七個全都不中的話，那該怎麼辦？」

韋無涯咬牙道：「那就真的死定了。」

李雲霄嘿聲笑道：「剛才是誰說我輩的修鍊之路都是九死一生過來的，哪裡有安全的路可走？踏上了武道之路，就隨時要準備丟命。所以，這次也是一樣！」

兩父子一驚，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都將視線轉過去。只見李雲霄抬起手來，身軀開始從頭顱往下，逐漸化雷。

韋青最先反應過來，怒吼道：「瘋子！快住手！！」

天川之水因為他的嘶吼聲，冒出大量的氣泡來，並且「汩汩」地往四周冒去，好像要沸騰了一般。

李雲霄冷眼看著兩人，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來，他已經完全化雷，身上雷光猙獰，雙手掐了個訣印，喝道：「萬雷劫！」

「轟隆！！」

水底一聲驚雷炸響，所有天川之水「嘩嘩」的就直接蒸發乾凈。在整個碎雲天川河流中，瞬間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來。

漩渦里青色雷光閃爍不定，並且伴隨著紫雷參與其中，更是增添了一抹濃色。

韋青父子臉孔瞬間變得蒼白，他們只見到十七道帶著紫色的雷電衝入虛空，隨後便是整個空間一滯，似乎緩不過神來，別樣的壓力瞬間降臨，。

「轟隆！」

幾乎是瞬間，十七道空間節點全部爆碎，四周景象徹底變幻。剛才還是流水潺潺，一下就化成了混沌漆黑，好似被拋進了宇宙里！

十多道恐怖的力量從四面八方降臨，三人的身軀瞬間就如遭受到千萬凌厲激斬，要被拉扯得粉身碎骨！

「該死啊！果然是個瘋子！！」

韋青張開口來怒吼，但聲音完全無法傳出去。他雙手一刻也不敢停留，拚命掐訣。

韋無涯亦是如此，他們父子同心，頃刻間就化出一道結界。兩人四掌相對，那結界只有三丈左右，正好護住他們兩人，根本不管李雲霄死活。

「轟隆隆！！」

即便如此，聯合兩位虛極強者的恐怖力量，那結界在空間風暴的衝擊下，直接被壓成了橢圓，似乎不堪一擊，隨時都要爆碎開來一般。

「是這裡了！」

突然李雲霄的厲喝聲傳了過來，清晰的在韋青父子耳邊響起。

父子兩人一驚，都完全不知他是如何傳音的，微微轉過頭去。

只見李雲霄獨自抵抗那些恐怖的空間風暴，通體虛光化鎧，在鎧甲外還有一層紫雷庇護。他那金色的瞳眸中，侵染了鮮艷的血紅，正興奮地盯著一股空間風暴。

「走！」

見李雲霄毫不猶豫地就沖向那股空間風暴，韋青也當機立斷，大喝一聲。

父子兩立即四掌分開，拼盡全力化作遁光，追向李雲霄。

「轟隆！」

那一道道的風暴擊在三人身上，散發出恐怖的壓力侵襲。三人仿若浪濤里搖曳的小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但身影雖孤單羸弱，卻透著一股不屈不折地堅強，光芒一閃，就沖入了那目標內，消失在這片支離破碎的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