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如水的月色下，車子停在了避暑山莊的門口。

顧粥粥眨眨眼，這里真的很眼熟，可是她卻一時想不起來，曾經什么時候來過。

裴潛摻著她，坐上纜車，慢慢向山上滑去。

纜車的玻璃窗外，布置美觀工整的山莊燈火與郁郁蔥蔥的樹木在月光下微弱地反射著一點熒光，帶著一種無言的靜謐。

顧粥粥轉過頭，看著一臉被景色所吸引，盯著窗外的男人，突然覺得有些抑郁。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裴潛，給她的感覺很反常。

不僅僅是今天在麥當勞，他幾乎要和祁臣翻臉的舉動，還有他此時此刻一系列的模樣。

看似正常，實則，讓她察覺到，他內心隱藏的急躁和不安。

其實顧粥粥也想過，裴潛估計是因為自己這一次和祁臣出行，而且又雙雙受傷，產生不可避免的聯想或者猜測。

她不是不想和裴潛解釋。

可是裴潛真的能聽的進去嗎？

她和他接觸這么久，很清楚，裴潛是很頑固和堅持自我的人，這一點，從他一等她，就足足等了5年就可以看出來。

她其實不止一次，給裴潛說過類似拒絕的話，久了，她也厭了，后來，也慢慢習慣了他了。

很多時候，也想著兩人在一起，未來肯定也是很美好的，可是內心的那根刺，卻扎的她生疼，生疼。

告訴她，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隨波逐流。

她也知道，如果她把一切都擺在明面上，明明白白的給裴潛說，她可能這一生都無法完全接納他。

裴潛肯定會說，沒關系，他不介意。

但是，這樣不完美的愛情，是她不能承認的。

只要想到裴潛因為自己偶爾的舉動，露出的那失落的神情，她就有些恐慌。

想到這里，顧粥粥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

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不知不覺間，就讓人難以擺脫？雖然一直自己給自己明確界限，但是，卻還是在不由自主地尋找著溫暖的感覺。

顧粥粥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困境。如果說出那句話，就會使友誼蒙上一層陰影，而一直隱瞞下去，她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裴潛這5年的等待。

“發什么呆呢？”裴潛低沉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什么？”

顧粥粥這才發現，纜車，已經到盡頭了。

裴潛搖了搖頭，“我還真是沒有存在感，唉，先下去吧。”

說著，裴潛就率先跳下去了，接著，再把她從上面接下來。

這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加上因為季節問題，整個山莊都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顧粥粥跟著裴潛走了一陣子，才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再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她終于忍不住問道：“裴潛，我好像以前和你來過這里！”

裴潛笑而不答，只是帶著她走進一處閣樓，沿著曲折的走廊和樓梯一路向上，一直走到了頂端。

到了這里，顧粥粥愈發肯定，自己來過這里，而且似乎就是和裴潛在某一天的夜里。

小小的一間閣樓有些陰暗，裴潛推開了北面的一扇窗戶，然后笑道：“過來這里。”

顧粥粥走到他身邊，也順著他的視線向外面看去。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針葉林，整個林子隱藏在迷朦的霧氣之中。而在煙霧之中，可以隱約看見一點一點閃爍的光點。

光點在這暗沉的黑夜之中，看起來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海。

“真美……”顧粥粥贊嘆地看著眼前的美景。

如夢似幻的美景，讓她的思緒，有些飄回到遙遠的過去。

裴潛微笑道：“想起來了吧？這里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這個季節，也就只有這里還能看到這樣的美景了，換了其他地方，這些螢火蟲們早就消失不見了。”

他眨著眼睛，言語間，顯得近乎驕傲地自信。

顧粥粥可以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也能夠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想起來了。”她微笑的說道，心里卻更加覺得忐忑了。

裴潛這一切做得已經是太過于明顯了，把她帶到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地方，然后去看夜景，尤其這個地方，還是她和他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今天，恐怕，他真的要對自己說什么了吧？

這種時候，即便自己想要裝做不知道，在此情此景之下，也是完全沒有辦法隱藏下去了。

而且這一次，她已經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裴潛比任何一次，都要認真，都要倔強。

顧粥粥幾乎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裴潛向她走近了一點，和顧粥粥幾乎肩并肩的挨在一起：“粥粥，你這么聰明，應該已經知道，我想說什么了吧？”

顧粥粥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知道！”

這句話一出口，顧粥粥就恨不得立刻從窗戶里跳下去，可是，身體的力氣，卻似乎在一瞬之間被抽離了身體。

她還在逃避什么呢？

“不知道？”裴潛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原來粥粥你這么精明的女孩，也有犯糊涂的時候。”

顧粥粥頓時語塞，但還是說道：“裴潛，不然我們回去吧，這里有點冷……”

裴潛截斷了她的話語，說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是沒關系，放心吧，我白天只是和你開玩笑的。”

顧粥粥微微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真的有點冷。”

聲音里，已經有幾分懇求。

“那就先穿上我的衣服吧，我不冷。”裴潛直接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微笑的說：“一些話，今天再不說，或許就來不及了。”

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來得及……”

“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顧粥粥沉默了下。

裴潛見她一時無語，忍不住勾唇一笑，這笑，卻有些凄涼。

或許，心底里，早就已經明白了很多事。

見顧粥粥抬起頭來，又想要說什么，裴潛馬上小心地掩蓋起唇角的笑意，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問道：“粥粥，你覺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