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顧粥粥輕輕的嘆息聲在裴潛耳邊響起。他眨了眨眼睛，大概過了十秒鐘，才將視線對上了顧粥粥抬起的面龐上。
女人的面色有些黯淡和遲疑，嘴唇抿的緊緊的，眼睛里充斥著彷徨和迷茫。
過了兩秒鐘，顧粥粥又搖了搖頭，開口，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真的很痛苦，出國前的那段日子，她只要有理由，就會離開家，或者很晚才回來。
這其中，未嘗沒有逃避的意思。就像梁慧蕓了解她一樣，她又怎么不了解梁慧蕓呢？
梁慧蕓是那么的愛她，若是她知道自己為了給她治病，付出的是什么，那比殺了她還難受。
裴潛唇瓣緊緊地抿了一下，沒有立刻回顧粥粥的話，他抬起手將車子熄了火，轉過頭看了一眼窗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他開口說話的語氣，很輕松：“我有個辦法，就是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國，然后……”
話說了一半，剩下的聲音忽然又哽在喉嚨里，說不下去了。
一起出國……
顧粥粥的手指，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動了兩下，遮掩住自己眼底的苦笑，不等裴潛繼續說，她抬起頭，用低落的語氣說：“然后在找一個適齡的孩子冒充嗎？我覺得自己，辦不到了。”
因為太痛苦了，她真的沒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和毅力。
不是這樣的。
裴潛的喉嚨滾動兩下，他想說，等到了國外后，他和她可以再生一個，只要離開梁慧蕓的視線，什么拖延的借口都很好找，但最后還是說道：“為什么不試一試呢？如果我哥真的把你的孩子拿走，你該怎么辦呢？”
該怎么辦呢……顧粥粥低下頭，呆了片刻，抬起頭，望著裴潛有些失落的說：“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不想說這個，現在我媽媽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裴潛嘴唇動了下，正要說什么，顧粥粥已經壓下自己心底的難過和彷徨，歪著腦袋，望著裴潛，一副笑容的模樣：“那我現在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媽媽就要做手術了。”
顧粥粥說完之后，害怕裴潛繼續說什么，連忙強調了一下：“我已經很累了。”
隨即，顧粥粥就開始自顧自的解起安全帶。
裴潛收回已經到唇邊的話，望著顧粥粥的樣子，他最終還是無奈的妥協了下來，點了點頭：“我送你上樓。”
“嗯。”顧粥粥繼續解著安全帶。
車內的氣氛，一瞬間略顯得有些安靜。
因為她是孕婦，手腳有些不方便，所以解安全帶的動作有些慢，裴潛并沒有幫她，而是直直的盯著車窗外的正前方，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會兒，顧粥粥解好了安全帶，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神情平靜坦然：“走吧。”
裴潛收回神思，扭過頭看向了顧粥粥，“嗯”了一聲。
顧粥粥只是和裴潛的眼神接觸了一下，便快速的轉過頭，推開車門。
裴潛跟著下了車，他等著顧粥粥關上車門之后，鎖了車門，走到她的身邊，一起向樓上走去。
剛剛走了兩步，裴潛忽然頓下了腳步。
顧粥粥看到裴潛慢下來的腳步，也跟著速度慢了下來，她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裴潛，剛想問他“怎么了？”，看到他目光定定的盯著身側的一個方向，微微蹙了蹙眉，然后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快速消失在了視野里。
顧粥粥的腳步猛地停在了原地，下一秒，她抬頭看到裴潛的表情明顯的有些出神。
那輛車實在太過眼熟了，連她都能認的出來，裴潛又怎么會不認識呢？
那是祁臣的車，他來這里做什么？
顧粥粥疑惑的看著裴潛，裴潛的神色有些淡淡的，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自從他確定了祁臣的想法之后，他對自己的這位“兄長”便多了很多說不出來的復雜情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粥粥肚子里懷的孩子是祁臣的原因，他面對祁臣的時候，總是有些說不出的憤怒和敵意。
他知道，她是他的女人，雖然頂著是自己夫人的名義，但實際發生關系的卻不是他。
他想和他心平氣和的好好談，就像那天在酒吧，本不需要那么激動的，但是一想起顧粥粥的大肚子，他就怎么也壓抑不住心口的那縷火焰。
女人的嫉妒心燃起來時候是不講道理的，可誰又說，男人嫉妒的時候，又是講道理的呢？
最后，是裴潛率先回了神，他微微垂了一下眼簾，然后扶著顧粥粥繼續向樓上走。
“粥粥，你家里的水果快吃完了吧？我明天來接你的時候給你帶一點。”裴潛將目光收回來，扯了一絲笑容，用很輕松的語氣說道。
祁臣車子消失的方向，正好有一家水果店，他不知道顧粥粥有沒有看到祁臣的車，于是用這個借口掩飾道。
顧粥粥知道裴潛這是不想提祁臣的意思，她的手用力抓了抓手包的袋子，好半天，才抬起眼皮，望了裴潛一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裴潛跟著點點頭，然后就徹底沒了話語，他扭頭又望了一眼水果店的方向，送顧粥粥上了樓。
到她家門口的時候，他沒有準備進去，只是對顧粥粥說：“那我先走了。”然后轉了身，重新走回了電梯。
顧粥粥望著裴潛的背影，抿了抿唇，最后什么都沒說，抬手敲響了家門。
裴潛下了樓，立刻掏出車鑰匙，打開門，快速坐進去，然后開到之前祁臣車子所在的地方，停了很久。
他直視著正前方的街道看了許久，確定祁臣真的已經不再了，然后才踩了油門上了路。連一條路口都沒穿過去，裴潛猶豫了一下，最后又轉了一下方向盤，掉了一個頭，將車子又開回了顧粥粥的小區，繞著跑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