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模作樣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么不和裴潛敵對，他立刻轉移話題說：“怎么樣？這件衣服你喜歡嗎？”

“喜歡。”顧溫暖語調聽不出多大歡喜的說了一句話，然后過了片刻，又重新把話題拉了回去：“白哥，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小就被那個女人一直欺負。”

從小就被她欺負……

顧粥粥被顧溫暖這一句話說的，猛地一咬牙，心口有一股難言的酸澀涌了上來。

曾經，她對她是那么的關心，無論是兩個人關系很好的時候，還是不知什么時候起，開始打起冷戰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待她，完全可以說是問心無愧。顧溫暖的零花錢，都是她自己一點一分省出來的。梁慧蕓忙的來不及做飯的時候，會給她倆一人2個包子的錢，她只吃一個。

一個大碗餛飩2元錢，小碗1.5元，她給阿姨說，吃最小的，只要1元的。

買雪糕，梁慧蕓給她1元錢，她買2角，3角的冰棍吃。

這么一點一滴攢下來的錢，當顧溫暖和她回家的時候，說同學有某某某書皮很好看，某某某橡皮味道很好聞，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為她買下。

小的時候，梁慧蕓真的很忙，晚上7，8點回家是經常的事。

她們，5點就放學了。顧溫暖愛玩，回家放下書包就跑去樓下和小伙伴玩耍，怎么喊也喊不回來。

她會把梁慧蕓做好的飯，熱了一次又一次，等她回來一起吃，一手好廚藝，也是那個時候慢慢鍛煉出來的。

她第一次來月事肚子疼的時候，她還會給她泡一杯紅糖水，坐在她的床頭，告訴她不用害怕。

即便后來她們兩人的關系逐漸走進冰點，她也從來沒有說在哪里對不起她，欺負她。只有在她的要求實在太過分的時候，才用正當的理由拒絕她。

她會告訴她，家里的情況真的很困難，希望她能收心，不要大手大腳。

難道，說這些話，就是欺負她嗎？

顧粥粥一瞬間，眼眶有些難言的灼熱，就連一直攥緊的手，都微微放開了。

“原來她那么小的時候，心機就這么深。”袁白接了一句話。

“是啊。”顧溫暖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有幾分咬牙切齒：“我早就領教過這個女人的厲害，她呢……除了會用一副虛偽的模樣在長輩，在外人面前賣弄心機，還會什么？”

顧溫暖再一次強調了一遍顧粥粥心機深，然后就話語一轉，說：“我看那幾件一副也不錯，白哥，你也買給我好不好？”

“行，溫暖你今天就是要這家店，我都給你買下來。”

“怎么會呢！人家才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女孩兒。”

隨后，顧粥粥便聽見隔間的門外嬌恬和談笑的聲音，漸行漸遠。

她一直等到外面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腹內有一團火，伴隨著眼眶中的酸澀，急促的燃燒了起來。

她不敢說自己是除了梁慧蕓外，對顧溫暖最好的人，但她絕對是最希望顧溫暖爭氣，向上的一個人。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和她吵架，才會一邊訓斥，一邊又滿足她很多無理的要求。

她總希望，她能明白道理，能懂事，能長大。

此時此刻，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落，正因為一直抱著期望，當結果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時，才會被摔的又狠又疼吧？

顧粥粥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幾名店員看到她，都有些驚訝，一面驚訝于顧粥粥竟然還沒走，另一面則驚訝于她的臉色怎么這么白？

她們上上下下打量顧粥粥幾眼，目光最終都停留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面色露出擔憂，她該不會要生了吧？

倒不是說她們沒有同情心，只是這種事發生在店里，對誰來說都是個麻煩……

一想到這一點，幾名店員彼此望了望，最后還是一名資歷比較老的員工走了過來。

她扶住顧粥粥，在她耳旁又擔憂，又有一絲尷尬的問道：“小姐，我們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顧粥粥回過神來，望著店員尷尬擔憂，若有若無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就知道她們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啊，誰都不想碰到這樣的麻煩。

顧粥粥抱歉的對扶著自己的店員一笑，將胳膊從她的手中抽回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我沒事，現在就走。”

店員心里出了口氣的同時，也因為被顧粥粥看穿心思微微覺得有些尷尬，最后只得掩飾性的笑了笑，用完美無缺的職業笑容，送顧粥粥出了店門。

顧粥粥深吸一口氣，眼神微微有些冷，拿出手機準備給顧溫暖打電話，沒想到下一秒，她掌心里的手機，忽然傳來了一道悅耳的鈴聲。

裴潛收到小保姆短信的時候，正在跟自己在倫敦的一個客戶視頻交流，解釋自己為什么忽然回國，以及合作接下來的一些意見。

手機突然間在他的兜子里震動了起來，他也沒有去管，等視頻對象轉身和他們公司的管理進行短暫商議的時候，他才拿出手機一看，接著，整個人就被嚇了一跳。

顧粥粥一個人去購物了。

裴潛幾乎是立刻站起身，直接低頭對著電腦那邊商議完畢的倫敦客戶說了一聲抱歉，然后起身離開了包廂，給顧粥粥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那邊磨磨蹭蹭了許久，才被接聽，裴潛立刻出聲，喊了一句：“粥粥？”

電話的那一端，并沒有和往常一樣，傳來顧粥粥清脆的應答聲，裴潛的眉心下意識的蹙起，隱約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語調帶著幾分擔憂的繼續開口：“粥粥，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

顧粥粥聽著裴潛擔憂的聲調，想到剛剛的那些話，喉嚨忽然哽的說不出話，她握著手機，半晌，才聲音低低的說了一句：“沒怎么。”

雖然她說的話很簡單，可是裴潛卻還是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來濃濃的委屈和隱忍。

難道碰到流氓了？

裴潛的心猛地就提了起來，語氣跟著變得狠戾了幾分：“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裴潛越是這樣緊張著顧粥粥，顧粥粥心底的那絲失望和委屈越是逐漸的被放大，以至于她的眼眶，都跟著紅了起來。

隔著一個電話，那一端沒聲音，裴潛根本不知道顧粥粥此時的情況，他一想到她現在大著肚子，心情立刻變得更加焦躁不安了起來：“粥粥，我聽保姆說你出門了，你人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顧粥粥都還沒來得及給裴潛說不要，她便立刻聽見電話那一端傳來了椅子被推開的聲音，緊接著還是從裴潛那邊的電話里，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他在不知道和誰的道歉聲：“抱歉，我現在有些急事，事情下次再說。”

隨著裴潛的話語說完，顧粥粥立刻聽見裴潛推門的聲音和鑰匙相互撞擊的聲音，緊接著裴潛的聲音再次傳來，聲音已經接近于急躁：“粥粥，你現在人在哪？不管碰到什么事，先穩住，等我到。”

顧粥粥的喉頭有種難言的酸澀，此時的她，現在分不清是被顧溫暖氣的，還是被裴潛的關心所感動的。

她從手機里聽見皮鞋和地板清脆的碰擊聲，然后又聽見了車門打開關閉和發動的聲音，這才微微垂了垂眼簾，努力的讓自己聲調放的平緩了一些，輕輕的報了商場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