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祁臣都沒有回來,中間裴潛給她打了2次電話,她也只是草草的敷衍了事,只是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格外厲害。
外面的天色,從明媚,到黃昏,再到下落。
天色開始變暗,變黑,落地窗外霓虹燈光一道一道接連的亮起,不過別墅內,卻始終安安靜靜的。
一直到了約莫8點鐘的時候,一直很安靜的大門,終于傳來了一絲聲響,隨后,從外面走出進來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似乎剛剛剪過頭發,不長不短,看起來很是精神,可能是因為來的時候一直開著車窗,他的臉上看的出一絲風霜。
然而,那精致冷峻,仿佛不似人間存在一般的容顏,和她記憶里一模一樣。
顧粥粥的呼吸,一瞬間有些停滯,大腦,也變得恍惚。
祁臣回來之前,她無數次的向過,自己該用什么樣的神情去面對他,該用什么樣的語氣和他說話,向他道歉。
可是直到現在才發現,真正到了這一刻的時候,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眨眨眼,有些濕潤。
她想他了。
倫敦的7個月來,她雖然沒有向任何一個人表現出來,可是每到深夜就寢的時候,她都會站在窗臺邊,摸著自己的肚子,望著夜空的明月。
想他。
這個時間,他會在做什么呢?
她當時離開的太倉促,甚至可以說連一聲好好地道別都沒有,但是她卻清楚地記得,當時,男人穿著那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踩著那雙墨黑明亮的皮鞋,站在落地窗面前時,那冷冷淡淡,身影單薄的模樣。
此時隔了七個月沒見,他卻看起來似乎比過去清瘦了一點,原本就冷峻異常的臉,現在看起來更加冷漠了。
這半年來,他都沒有好好照顧過自己嗎?
顧粥粥愣愣的看著他。
祁臣也在看著她,神色依舊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沒有什么表情,但是心情,卻一點不像面上那般平靜。
她胖了。
看來裴潛把她照顧的很好。
男人抓著公文包的手指,有些收緊。
這大半年來,顧粥粥的消息,他一刻也沒有斷過。秦妍過去之前,有這次進修班領隊把顧粥粥的消息每天反饋給他。
秦妍過去之后,更是連她每日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去了哪里,身體狀況如何,都對他一一稟報。
實際上,本來是不需要這樣的,但他就是當時忍不住問了秦妍,她今天好好吃飯了嗎?
于是,秦妍每日為他傳真來的文件,都由開始的2,3張,變成了7,8張。
大半年過去,他柜子里的關于顧粥粥的資料,已經塞滿了好幾格了。
空間仿佛是被定格了一樣,安靜而又壓抑。
顧粥粥最先回過神來,硬著頭皮站起身,和過去一樣,恭敬而又有禮貌的打招呼:“祁總。”
祁臣眨眨眼,眼底剛剛透出的那點兒波瀾,瞬間收斂不見,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靜疏離。
他淡淡的點點頭,用鼻音回了一聲:“嗯。”
顧粥粥本以為祁臣一定會憤怒的質問她,為什么要回來,沒想到男人只是平平靜靜的脫下自己的外套,連同手中的公文包,一起遞給侍候在一旁的唐萍,便走向了她對面的沙發。
“那個,祁總,抱歉……”顧粥粥等祁臣坐好,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
“嗯?”男人看了她一眼,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顧粥粥準備了一肚子的解釋,都在這一聲似有似無的“嗯?”面前,消失不見。
祁臣的反應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一瞬間讓她覺得難以應對,不知該如何開口。
祁臣好整似暇的抿了口水,看著她,語調輕輕淡淡的,“抱歉什么?”
“我不該這樣莽撞的回來的,可是,這是因為我媽媽住院了,我必須來看她!”顧粥粥才吞吞吐吐的說完前半句話,立刻語氣焦急的解釋道。
即便,她很清楚,祁臣是不可能會聽她的解釋。
這個男人,注重的從來只有結果。
顧粥粥放在身下的手,稍稍收緊了起來,眼皮也慢慢垂下,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事實上,桌子的另一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顧粥粥抬起眼簾偷偷看了他一眼,見祁臣神色平平靜靜的,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更加忐忑不安。
就在顧粥粥幾乎以為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時,準備閉著眼睛大聲說出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倫敦的時候,祁臣卻突然間開口,問:“就這個?”
還有什么?
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祁臣淡淡的笑了笑,看著顧粥粥心跳頓時一快,站起身,深邃冷寂的黑眸靜靜的望著她,“來了,就不必回去了,這段時間不要亂跑,也不要給我惹事,明白嗎?”
他的語氣很溫柔,顧粥粥卻聽的一個顫抖。她幾乎沒有聽清祁臣的話,腦袋里晃晃蕩蕩的只有那語氣出奇平淡的一句話,“來了,就不必回去了。”
他不打算把她送回去?
顧粥粥的雙眸一瞬間睜的很大,里面布滿了不可思議,紅嫩的嘴唇,因為過于吃驚,微微張開。
祁臣神色淡然的轉過身,在唐萍詫異的目光下,走向大門,取下自己的西服,優雅的穿在身上,邁步離開。
“那個,等等!”顧粥粥終于回過神,情不自禁的沖著男人的背影喊道。
祁臣頓下腳步,轉過身,雙眸波瀾無驚的望著她。
顧粥粥臉一紅,“我媽媽,她……”
口干舌燥,說不出話。
醫生雖然說進行二次手術的成功率并不高,但是她能就看著梁慧蕓這樣倒下嗎?
當然不可能,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可是,這大半年來,她雖然攢了些錢,但也遠遠不可能負擔的起那恐怖的手術費。
上一次祁臣給她的錢,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就算當她孩子生下來,祁臣將剩下的款全部打給她,依舊不夠。
她不是沒想過跟裴潛開口,可是她卻覺得,自己不能,也不應該和裴潛開口。
她不想,欠裴潛太多太多。所以,能開口的對象,只有祁臣。
祁臣明白她的意思,轉過身,語氣沉淡的說:“你母親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夠了。”
話音一落,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別墅。
進來,到離開,只有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說的話也僅僅只有寥寥幾個字,卻讓顧粥粥一直緊繃忐忑的心,完全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