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怎么說?”
顧粥粥走到樓下的時候,裴潛正好掛了電話準備上樓。
前面裴潛開車將她送到這里,正準備一起上去的時候,卻忽然接到了來電,無奈只能讓顧粥粥先一個人上去,沒想到才掛了電話,她人就下來了。
顧粥粥聽著裴潛溫和低沉的聲音,壓抑的心底稍微有了一絲緩解。
“醫生說,治療的希望不大……”顧粥粥滿臉黯淡的說道。
實際上,在看到顧粥粥走下來第一眼開始,他就猜到了這個可能。
裴潛輕嘆一聲:“別擔心,情況肯定會變好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帶著母親出國看看,國外的醫療技術應該先進一點,能治愈也說不準,別胡思亂想,知道嗎?”
見顧粥粥還是沒有半點反應,他微微低下身子,攏了攏她額頭交織凌亂的秀發,手也慢慢環了過去。
這一次,顧粥粥沒有拒絕他,吸了吸鼻子,努力的眨了眨眼,不然眼中的灼熱流出來,微啞著嗓音道,“要是真的治不好,怎么辦?”
“不會的。”他低聲安慰了一句。
“要是會呢?”
“我說不會就不會。”男人強硬的回答,然后不滿的望著她,“你連我的話都不相信了嗎?你見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
顧粥粥白了他一眼,但是出乎意料的,波瀾起伏的心,卻在他的聲音下,慢慢平靜下來了,靜默著不說話。
她和裴潛都沒有看到,醫院門口,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慢慢停了下來。
墨色的車窗滑下,露出一張兩人都無比熟悉的面孔,眼神,直直的望著這邊。
…………
祁臣站在辦公室的落地鏡前,抽過劉勝男捧上來的領帶,對著鏡子,熟練地打了一個漂亮的領結,然后拿了黃金鑲鉆的領帶夾固定住領帶,這才從容的換上了西裝外套。
精神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他是才起床的人。
劉勝男站在祁臣旁邊,望著鏡子里祁臣那張俊逸出塵的面孔,低低的開口說:“祁總,姜夫人和姜總已經到樓下了。”
祁臣系著紐扣的手頓了頓,自然知道劉勝男是什么意思,他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轉變,繼續不緊不慢動作優雅的繼續著系扣子的舉動。
“合同我已經放在您桌子上了,等下還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喊我。”劉勝男繼續低聲的說道。
祁臣依舊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他在系完最后一顆扣子的時候,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后看了一眼劉勝男,終于說出了他今天開口的第一句話:“出去吧。”
劉勝男心里嘆了口氣,自從顧粥粥走了以后,總裁的氣場,越來越凌冽了,和人開口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有時候,一整天,她都聽不到他說一句話,偶爾有的交談,大多也只是工作上的指令。
字數不多,語氣也很漠然。
劉勝男走了沒多久,姜總便帶著姜薇走了進來。
現在是初春的日子,天氣還有些涼,姜薇卻穿了薄薄的一件針織外套,里面搭配了春季最新款的香奈兒連衣裙,配了一雙黑色高靴,整個人時尚而又不失靚麗。
姜總踏進辦公室,一看見祁臣,立刻眉開眼笑,無比熱情的開了口:“小祁,等很久了吧?”
相比姜總的熱情,祁臣就顯得有些冷漠了,他淡淡的坐在位子上,盯著姜總的笑,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姜總臉上原本很燦爛的笑,慢慢的,開始變得有些凝固,最后一點一點的收攏了回來,直到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笑意的時候,祁臣才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像是笑,又不像是笑。
他仍舊坐在位子上,望著姜總,聲音清冽的說:“爸,請坐。”
這一聲“爸”,叫的姜總臉上不禁喜笑顏開,可是看著面無表情的祁臣,又立刻笑不出來了。
他和姜薇在祁臣的對面坐下,可能因為祁臣剛剛的態度太過于冷漠,辦公室里的氣氛,略顯得有些壓抑。
祁臣倒像是沒事的人一樣,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三杯茶,然后為兩人面前一人放了一杯:“爸,喝茶。”
姜總臉上的神情,這才微微松懈了一些:“謝謝。”
姜薇倒是白了他一眼,一點不客氣的一飲而盡。
祁臣彎了彎唇角,沒有說話,只是為姜薇重新滿上。
這幾個月來,姜薇的肚子也越來越大,祁臣把她保護的很好,不讓她出門。相對,兩人的接觸也越來越少,今天若不是姜總親自上門,她也出不來。
姜薇伸出手,端著茶杯,似乎有些開心,又有些抱怨,垂著眼簾,用溫柔的聲音說:“祁哥,你忙完了嗎?”
祁臣沒有立刻接話,只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將劉勝男準備的合同推到姜總的面前,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這是新合同,爸你看下有沒有什么問題。”
這合同,在制定的時候,兩個公司已經有負責人溝通過。電子郵件也早已發送到彼此的郵箱,確定沒問題才打印出來,所以,合同是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不過……
姜總象征意義的將合同大致瀏覽了一遍,然后抬起頭,對著祁臣說:“小祁啊,這次你可是幫大忙了,希望我們的合作,一如既往的愉快。”
祁臣彎了彎唇,沒有說話,神態略顯得有些敷衍的往身后的沙發上靠了靠:“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姜總笑了笑,然后頓了一下,又說:“小祁啊,上次在北城的投資,我們公司可是栽了個大跟頭啊。現在連家里人,都要開始節衣縮食,今天來看薇薇,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拿不出可以出手的禮物,真是……唉……”
“我知道。”祁臣點了點頭,眼睛飄到了姜薇的鼓起的肚子上,語氣很淡地說:“不過薇薇也不需要什么禮物,我給她準備的,都是最好的……”
祁臣像是刻意一樣,咬重了最后三個字:“最好的。”
祁臣淡漠的語氣里,完全無法分辨出他的心底究竟想些什么,使得內心準備了一大堆言語的姜總,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繼續接下去。
他也不知道祁臣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忘記了。
想了想,放下了手中原本準備簽字的筆,笑著望了一眼身邊的姜薇,嘴里的語氣就像是家人之間聊家常那樣,說:“但我這個做父親的,送不出禮物,面子總歸過意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