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粥粥開門前，先照了照放在樓道的鏡子，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后才深吸一口氣，推開家門，走進了屋。
梁慧蕓正坐在客廳的桌子上吃早餐，看到顧粥粥回來，立刻放下了筷子，起身沖她走了過來。
她拉住她的手，一邊往桌子上走，一邊說：“粥粥，早上還沒有吃東西吧，媽媽煮了稀飯，還有一些咸菜，先填填肚子。”
“嗯。”顧粥粥低低的應了一聲，在梁慧蕓身旁坐好，看著一桌子熟悉的早餐，卻沒有半點胃口。
可是，她害怕母親看出什么破綻，還是拿起勺子，勉強的喝著稀飯。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家，靜的讓她覺得少了些什么。
梁慧蕓坐在她的旁邊，疼惜的看著自己女兒，忽然，她注意到了一些不同。
“粥粥，我記得你，昨天出門時候不是這件……”那件藍色的裙子是顧粥粥最喜歡，也是最漂亮的衣服，平時都舍不得穿，她自然記得清楚。
“聚餐的時候不小心把裙子弄臟了，已經送去干洗店了，這件衣服是同事先借我的。”
顧粥粥慢慢的將剛剛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來，低著頭，不敢看梁慧蕓。
梁慧蕓理解的點點頭，將桌上的幾道咸菜往顧粥粥手旁攏了攏，看著女兒吃飯的模樣，慈愛中，眉頭隱隱帶著散不開的陰郁和抱歉。
顧粥粥真的很懂事，從小學習成績優秀，而且獨立自主，從來不用她多操心。
偏偏，從小就十分聽話，順著家人和老師的女孩，第一次提出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意見。
“我不去保研。”當顧粥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除了梁慧蕓依舊沉默外，在場的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我不上學了。”
梁慧蕓到現在都記得這個女兒那堅強固執的表情，模樣上沒有半點遺憾和后悔。
她當然知道顧粥粥為什么會做這個決定，因為隨著顧溫暖的長大，家里已經負擔不起兩個人同時維持學業。
梁慧蕓拿起勺子，也跟著吃了起來，隔了一會，開口，問：“粥粥，最近工作怎么樣？上次你說你們經理要給你升職，后面怎么樣了？”
顧粥粥被梁慧蕓這個問題，問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已經被開除一周了，只是，這話要怎么跟梁慧蕓開口？
她真的不想，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失落的模樣……
餐桌上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沉重。
梁慧蕓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一道失望的同時，手慢慢落在顧粥粥順滑的發梢上，“粥粥，不要難過，這次沒有，還有下一次，媽媽對你有信心。”
“嗯。”顧粥粥咽下最后一口粥，轉過頭輕聲問道，“媽，你身體怎么樣了？有沒有舒服一些？”
梁慧蕓的臉一瞬間黯淡下去，放在顧粥粥發梢上的手也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下，下一秒，她的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媽媽沒事，身體很好，家里的事情不用你花多心思，專心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下周我們去做手術吧。”顧粥粥看著梁慧蕓的臉，很認真的說道。
梁慧蕓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如果說她前面手掌的顫抖，只是讓顧粥粥感受到發絲輕微的晃動，那么這一次，她已經能感到一絲痛意了。
“粥粥，你別和媽媽開玩笑了，我們沒有錢。”
“我有。”
梁慧蕓的話還沒有落定，顧粥粥已經伸手將她拂在自己耳際的手拉到懷中，聲音一如她當初拒絕保研時候的堅定，“我上周去跟銀行申請了信用卡，已經下來了。而且昨天聚會的時候，因為業績突出，公司發了我一筆獎金，前期治療已經足夠了，后期我會想辦法借到的。”
“粥粥，你沒有騙媽媽吧？我們家雖然窮，但是不能做那些對不起良心的事。”
梁慧蕓是個信佛的人，顧粥粥這個名字也由此而來，只求她這一生平平安安，不為三餐發愁。
“沒有，都是光明正大的錢。”顧粥粥有生以來頭一次，對梁慧蕓撒謊了，“我和一個大客戶談成了合同，所以公司給了獎金。”
梁慧蕓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正打算再問些什么的時候，玄關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正在換鞋子，十分可愛的女孩子，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面容和梁慧蕓依稀有幾分相似。
這是一個和這個家完全不同的女孩兒，染成亮金色的柔順長發，雙耳帶著時尚耳環，再加上留長的指甲上涂抹著鮮艷的指甲油，在大街上回頭率超高的惹眼面龐。
明明穿著一身高中校服的少女，卻散發出一種不遜于成年人的成熟魅力，不僅身材苗條且高挑，還凹凸有致，如同那些電視里經常出鏡的模特一樣。
“溫暖，你這會怎么才回來？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
梁慧蕓不滿的聲音響起時，顧粥粥想，自己難怪覺得之前少了什么，原來顧溫暖一直不在，她前面心思全放在梁慧蕓身上，竟一時沒有想起來。
顧溫暖看到顧粥粥的一瞬間，臉上立刻露出愕然和厭惡，但很快……
“啊，你回來了啊。”她面無表情的問候一聲，然后直接從她面前走過，站到梁慧蕓身前。
那模樣，仿佛顧粥粥這個姐姐，完全不存在似的。
顧粥粥皺了皺眉，正打算訓斥顧溫暖兩句，顧溫暖不耐煩的聲音卻已經率先響起——
“媽，我朋友在樓下等我呢，給我1000塊錢，我要和他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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