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質疑。

　　顧粥粥像是霎時間被這一句話定住了一樣。

　　背后徐行的視線，有如實質一樣落到她身上，帶著一點點的疑惑：要放棄嗎？

　　不……

　　跑不了了。

　　那一道聲音，像是打破了美好的氣泡，讓顧粥粥從“也許能籌到錢”的幻想之中，回到“此刻只有這一個辦法”的殘酷現實里。

　　再抬首的時候，仿佛只是一瞬間，也仿佛一個世紀。

　　顧粥粥終于邁開了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屋內那深重的陰影之中。

　　初時暗淡的光線，讓她不很適應。

　　再往內走了有五步之后，她才終于看清了那坐在沙發中的男人，到底長了怎樣的一張臉。

　　不可否認，那一刻的顧粥粥以為自己看見了神。

　　挺眉，深黑色的眼眸，淺淡的薄唇，擁有分明的輪廓，一件剪裁合身的法式襯衫包裹著他修長而有力的軀體，又在領口處解開兩顆扣子，似乎終于卸去了偽裝，流露出淡淡的疲憊。袖口處那一粒法式襯衫的寶石袖扣，便在這一片昏暗的房間里閃閃發光，將他渾身的高貴點亮。

　　祁臣，祁家大少爺，四方華創集團的少東家。

　　四個月前，他與上流豪門姜家的小姐姜薇結為伴侶，消息轟動整個濱海市。

　　四個月后的今天，他坐在昂貴的沙發椅上，望著這名即將為自己生孩子的女孩兒。

　　……

　　背后，徐行恭敬地朝祁臣欠身行了個禮，退后的同時將門帶上，于是原本的光線一下狹窄了下來。

　　“咔嚓。”

　　一聲輕響。

　　門關了。

　　顧粥粥一下聽見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

　　屋內的光線越發昏暗起來。

　　祁臣一時沒說話，依舊注視著她。

　　驚訝，緊張，局促，忐忑……

　　所有的情緒，都刻畫在她眼底，一點也沒有掩藏。

　　一個沒有什么心機，似乎很單純的女孩。

　　徐行挑的人，還不錯。

　　不過，也只不過是腦海之中劃過這樣一個念頭而已。

　　于祁臣而言，她們都一樣。此刻，他需要的不是什么床伴，只是一個提供合適子宮的女人罷了。

　　顧粥粥只覺雙腿有些發軟，聲音從喉嚨里鉆出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祁、祁少爺。”

　　少爺？

　　很久沒人敢在他面前用這個稱呼了。

　　祁臣眉尖微微一蹙，眸底浮出幾分冷意來，不過猜也知道，顧粥粥不知者不罪。

　　他沒有糾正這個稱呼，也沒有說別的話，只在沉默片刻后，開口道：“脫吧。”

　　音色清冽華麗，音調不冷不淡，既沒有期待，也沒有嘲弄。

　　這是一場完全的交易。

　　一人給錢，一人給身體。

　　祁臣像是坐在談判桌前面，面對著來自各國的客戶，殘酷又冷然，優雅又淡漠。

　　說完那兩個字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顧粥粥的身上，仿佛像知道她下一刻的反應。

　　眼前這干凈的女孩，身上仿佛半點塵埃也不沾染。

　　在聽見這兩個字之后，她站在了原地，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樣，足足僵硬了一分鐘。

　　祁臣沒有催促，一片的波瀾不驚。

　　顧粥粥，一個很傳統、甚至有些死板的女孩。

　　只是，只怕窮盡她的上半生，她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種毫不遮掩的金錢交易，由她自己親手送給別人。

　　脫吧。

　　只有這么兩個字，卻在這一瞬間，將顧粥粥原本就支離破碎的自尊，擊得粉碎！

　　顧粥粥終于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手指，觸到了水藍色連衣裙身側的拉鏈，一點一點拉開，像是撕開她這許多年來堅守著的一些東西，一片血淋淋。

　　廉價的連衣裙落在地上，沒有什么聲音，只怕還比不上她腳下這昂貴地毯的幾片花紋。

　　顧粥粥姣好的身體，在昏暗燈光之下，像是在發光。

　　白色的抹胸遮擋著胸前一片的白皙細膩，她顫抖了一瞬。

　　游移的手指，再次落到了上面，抹胸的扣在前面，原本是最方便解開的那一款，可顧粥粥卻像是一下失了準頭，怎么也解不開這最后的一層束縛。

　　顧粥粥眼底有一層暖熱的潮意。

　　站著半天，她光裸著身子。

　　一次，兩次……

　　掙扎……

　　猶豫……

　　一個年輕女人的倉皇。

　　祁臣就這樣，靜靜坐在椅子里，淡漠的眸子底下，映照著她掙扎的模樣。

　　她像是一只身處絕望之中的小獸，咬緊的下唇，帶了一點鮮紅的色澤，而白膩的肌膚，又細嫩得如同在牛乳中洗過，讓人禁不住想要一手按上去，蹂躪一番，看看是不是能夠留下一道鮮紅而殘忍的印記。

　　飽滿的身材，嬌艷欲滴，只待將那最后的束縛解去，便能驚艷綻放。

　　只是，他更注意的，卻是她的眼神。

　　一種不甘心，不甘愿，帶著一種悲愴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多年前他照鏡子的時候，也經常會看見。

　　那一瞬間，祁臣心底似乎有什么東西，微微動了一下，色彩淡薄的雙唇分開，仿佛憐憫一般：“如果不愿意，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

　　來得及？

　　不愿意？

　　顧粥粥所有的動作，都被定住。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眼底一片淚痕。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優雅又高貴的味道，仿佛坐在自己無情的王座上一樣俯視著她。

　　而她，不過一個卑微者，只能匍匐在他腳下。

　　明明已經簽署了協議，已經做了決定，只要今夜過后，她就能拿到關系母親命運的十萬定金。

　　一切已經很清楚了，她到底還在猶豫什么？

　　顧粥粥眼神閃爍，似乎是覺得自己犯了錯，囁嚅了許久，終于還是澀聲開口：“抱歉。謝謝，但是不用。”

　　抱歉，是為了自己的猶豫不決，拖延了兩個人交易的時間。

　　謝謝，是為這男人在一瞬間出現的惻隱之心，盡管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像是一只魔鬼，可在他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是帶著憐憫的；

　　但是不用。

　　這是她選擇的道路，開弓沒有回頭箭。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自嘲些想，說不定還是自己賺了呢？

　　一片苦澀。

　　顧粥粥垂下了眼簾，沒敢去看男人的表情，怕在里面看見讓她尊嚴掃地的嘲諷和戲謔。

　　抬手，強迫著自己忘記所有的羞恥，拋棄全部的尊嚴，終于解開了上身的抹胸，將自己全然暴露在這高貴男人的眼前。

　　雪峰微微，帶著輕顫，一下吸引了那一道淡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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