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的轉過頭來，正對上高寒的臉。

「你……」她想要開口說話，腦袋又是一陣發暈，險些站不穩。

高寒扶住了她的胳膊，他手心緊貼她的肌膚，熟悉的溫度瞬間直抵她內心深處。

一時間她恍了神，任由他將自己帶進屋內。

她靠著沙發坐下來，感覺終於踏實了，只是酒精沒那麼快散開，她還是頭暈。

忽然，一隻手從后伸到她面前，端著一杯白開水。

高寒站在她身後。

「謝謝。」她接了水杯，「你怎麼在這裡？」

「我們加派了人手，全城搜索陳浩東。」高寒回答。

所以，她家周圍全都是高寒的人，他會發現她狀態不對也是情理之中了。

馮璐璐喝下半杯水，感覺舒服了些許。

眼角的餘光里，高寒仍站在沙發旁。

她轉頭看著他：「怎麼，高警官要對我貼身保護？」

高寒挪了兩步，在她身邊坐下，「馮璐……」他一直想對她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遭遇這一切……」

馮璐璐不由地愣住，沒想到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興許是酒精的緣故，平常說不出口的話，她也能說了，「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那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丈夫是誰？」

「你丈夫……」高寒疑惑的一下，隨即明白她指的是笑笑的父親。

但這讓他更加疑惑了，「你的記憶……」

她輕輕搖頭，對他說了實話：「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只記得第一次記憶被改造后的事情……我不記得我和什麼人生下了笑笑……」

是了，當初她做選擇的時候，是選擇清除一切記憶，包括她與高寒的曾經。

她不記得了，她和高寒那段青澀甜美的初戀。

「馮璐，其實……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他猶豫著說道。

「很早……是多早？」這酒勁大的，馮璐璐的舌頭開始打結，眼裡也浮現出醉意。

高寒不確定是不是要說出事實，畢竟當初的遺忘，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但如果不說，她可能會一直糾結那個男人是誰……

「馮璐，其實笑笑不是你親生的……」他還是決定說出來。

「笑笑……親生……」馮璐璐靠在沙發墊子上，喃聲重複著他的話。

「這都是陳富商篡改了你的記憶，你沒有嫁過人，也沒生過孩子……」高寒低下了頭，他越說越覺得心如刀絞。

如果不是他，她何曾要遭受這些苦楚！

她會活得很開心，很洒脫，至少比現在快樂。

「馮璐，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很愛你，但害你最深的卻是我！」

話音落下，她隨之從沙發墊子上滑下，腦袋正好躺入了他懷中。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馮璐，馮璐……」高寒輕喚幾聲，她睡得很香，沒有反應。

高寒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更舒服的枕在自己懷中。

果然，她翻了一個身，發出一聲舒服的低吟，如同貓咪曬太陽時的慵懶。

然後更香甜的睡去。

看著她甜美的睡顏，高寒的唇角也不由上翹出一個弧度。

有多久他們沒像這樣互相感受彼此的溫度，他卸下一身的疲憊，往後靠在沙發墊子上，輕輕合上了雙眼。

窗外夜色柔和，屋內燈光輕暖，籠罩著相互取暖的兩人。

直到天明。

馮璐璐先醒過來，她仰躺著睜開眼，感覺有點奇怪。

她為什麼看到了一個人的下巴？

片刻，她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枕著高寒的雙腿，躺在沙發上。

而他則仰靠著沙發靠墊。

兩人就這麼挨著過了一晚。

她馬上想要爬起來，腦袋卻仍然昏昏沉沉，渾身提不起力氣。

目光不由自主回到他的下巴，他的下巴線條堅毅，稜角分明，多少天沒刮臉了，胡茬冒出來快一厘米。

是了，這些天他天天忙著排兵布陣，保護她的同時又要抓到陳浩東，哪裡有時間在乎胡茬這種小事。

她忽然想起來，一年前她在他的別墅幫他刮鬍子，沒想到電動刮鬍刀是壞的……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情，現在想想，好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她和他終究是越走越遠，這跟她的記憶沒有關係，這是她的選擇。

她不再留戀這短暫的溫暖，撐起身子坐起來。

微小的動靜，高寒馬上醒過來，以警覺的目光打量四周。

確定沒有異常，才放心的將目光轉回馮璐璐身上。

馮璐璐扶著沙發站起來，腳步還有些晃。

「你怎麼樣？」他立即站起，朝她伸出手臂。

「我沒事。」她卻往旁邊挪了兩步，躲避他伸出來的雙手。

然後定了定神，走進了浴室。

她的情緒似乎太平靜了些……

高寒回想昨晚上，自己該說的事實都說了，她不可能對這些事實沒反應……唯一的可能，她喝醉睡著了沒聽到。

馮璐璐來到浴室，抬頭一看鏡子里的自己，雙頰竟然泛著一層紅色。

好端端的她臉紅什麼！

一定是昨晚上的酒精還沒完全褪去，她等會兒就得告訴芸芸，雞尾酒調得非常成功……好吧，她承認自己妄圖用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他幹嘛不把她送到床上去？

是想要多一點跟她相處的時間嗎？

可笑！

她心中嗤鼻，美目中卻泛起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

洗漱一番后，她再回到客廳，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了。

卻見他站在窗戶邊，似乎思索著什麼。

「高寒……」她叫了他一聲，「昨晚上……」

聞聲高寒立即轉身，「昨晚上我的話……」

話到一半，手機忽然響起，是手下打來的。

他趕緊接起電話：「有線索？馬上發位置給我。」

馮璐璐神色凝重：「是陳浩東有線索了？」

高寒眼中閃過一道猶豫。

馮璐璐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你放心，我只是問一下。昨天的確是形勢所迫，以後我不會再冒然獨自行動了。」

內心難免吐槽：他還真是狡猾，讓蘇簡安和洛小夕來勸她。

高寒心中鬆了一口氣。

「有人發現他在郊區的小賓館里出現，我現在趕過去。」高寒快步往外，到了門口，又想起剛才沒說完的話。

「晚點我來找你，昨晚上的話還沒說完。」

昨晚上的話？

馮璐璐疑惑，是那些有關他對不起她的說辭嗎？

再一看，高寒已經消失在門口，把門關上了。

馮璐璐不以為然，有什麼對不起的，誰叫她愛上了他。

如果他們沒有瓜葛，陳浩東也不會盯著她下手。

如果真要說對不起，應該是她對笑笑說，笑笑，才是那個受牽連最深的人。

馮璐璐打開李圓晴給她發的工作日程表，發現今天的通告取消了，應該是洛小夕體諒她需要時間調整情緒。

她打算去商場給笑笑買東西，下午接上笑笑一起去洛小夕家裡。

好幾天沒見面，孩子應該很想她了。

然而，到地下停車場準備開車，一個男人不知從哪兒忽然冒了出來，「馮小姐準備去哪裡？」

這就是高寒派守在附近的人手了。

「我就去附近的商場，開車五分鐘。」平常她都步行過去，今天開車也是為了安全。

「馮小姐需要買什麼，我可以為你代勞。暫時還是不要出去。」

「好吧。」

就這樣，她被攔了回來。

只好在家敷面膜玩手機。

她剛在姐妹群里發了消息，讚揚蕭芸芸調的「燃情」的確很燃，蕭芸芸就打來電話了。

「璐璐，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昨晚回家后我就睡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蕭芸芸更加高興，「我就說嘛，我研究了一個星期，不會有錯。」

「是，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可以研發新品了，到時候我又來幫你品……」

「好啊，我打算研究……」

蕭芸芸的聲音忽然遠了，接著是完全的沒聲音。

「芸芸，芸芸？」

「璐璐……我在，我……」她的聲音里明顯多了一絲慌亂。

「芸芸，發生什麼事了？」馮璐璐立即感覺到不對勁。

「沒事，沒……」蕭芸芸立即否認。

但她越是這樣，直覺告訴馮璐璐一定有事發生，而且發生事與自己有關。

「芸芸，你別急，你慢慢說。」

「璐璐，笑笑在幼兒園出事了！」

馮璐璐直奔停車場，那個男人又跳了出來。

在他還沒說話之前，馮璐璐先告訴他：「你攔不住我的。」

誰也攔不住一個母親去看自己受傷的孩子。

男人被她眼中的堅定震住了，然後他想起高寒的特別交代，如果她堅持要去什麼地方，你陪她去。

於是男人跟著馮璐璐上了車。

馮璐璐直奔醫院，腦子裡迴響著蕭芸芸的話，聽說是有人要抓走笑笑，但馬上被高寒安排在暗處保護的人阻止了。

糾纏中，笑笑機靈的跑開了，卻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手下立即通知了高寒和陸薄言，陸薄言在外開會，馬上通知沈越川去辦。

恰好蕭芸芸在沈越川身邊，所以聽到了。

不用說，這一定是陳浩東乾的好事！

陳浩東肯定知道她有孩子，企圖抓孩子來威脅她！

「笑笑媽媽！」

老師和片區民警已經到了急救室門口。

「老師，笑笑怎麼樣了？」馮璐璐焦急的問。

老師正要說話，護士從急救室出來了。

「我是笑笑的媽媽，請問笑笑怎麼樣？」馮璐璐趕緊問。

「沒什麼大問題，腿上的血已經止住了，今晚留院，觀察腦部震蕩情況。」護士將單子遞給馮璐璐，「你去辦一下住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