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芸第一次見到唐甜甜，是一節闡述神經原理的講座，台上的老教授用緩慢的聲音講著複雜的理論知識，時不時還要突然停下來，推著眼鏡低頭慢吞吞地確認，屏幕上的課件有沒有播放錯誤。

班上許多學生都昏昏欲睡，要麼直接聽不懂就放棄聽講了。

蕭芸芸轉頭看到同一排最邊上的一個女生，專註地做著筆記。

蕭芸芸好奇地托著下巴等了一等，發現女生沒有一句話聽漏的。

「你是我們系的學生？」蕭芸芸下課去找那個女生聊天，「好像沒怎麼見過你。」

唐甜甜的課表掉了出來，蕭芸芸掃一眼，吼，上面滿滿當當，有些課用紅筆標註出來，幾乎每天都被排滿了。

「學霸？」

蕭芸芸看唐甜甜嘴角輕輕彎了彎，露出一個甚是好看的笑容。

唐甜甜的笑不是最燦爛的，但很容易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

「我不是。」唐甜甜輕聲說。

蕭芸芸繞過桌子坐在唐甜甜前面那排，面朝她，雙臂端正地放在桌子上問，「你這麼努力還成績不好？不是第一？」

「我成績不太好……」唐甜甜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讓蕭芸芸失望了。

她說著手裡已經將書包裝好。

蕭芸芸看那些厚厚的課本足有八九冊，唐甜甜看看時間，連忙起身，「我要去上課了。」

蕭芸芸目送唐甜甜出了教室的門，同班同學走到她身側。

「她不是我們系第一，第一是咱們專業的老妖，忘了？」

「她看著挺用功啊？」

「嗨，偏科，專業課的成績幾乎滿分，可選修課和教養課的成績，嘖嘖，慘不忍睹。」

蕭芸芸記住了這個偏科的女生，到了期末去圖書館複習，又和她撞見了。

唐甜甜被身邊的人戳了戳胳膊，等到十二點自習結束，回宿舍時兩人就走在一路了。

「你腦袋這麼聰明，怎麼不拿下一個學院第一？」蕭芸芸問。

「我不需要第一。」唐甜甜抱著書本搖頭。

「那你這麼努力……是為了好玩？」

果然學霸的想法都比較奇特么？

唐甜甜又搖了搖頭，「等我把這些書看完了，我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

蕭芸芸轉身倒退著走，一邊看看她，「見誰啊？偶像？明星？」

「一個外國人。」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個讓你一見鍾情的帥哥。」

唐甜甜彎了彎唇，腳步漸漸變慢了，她在原地微微站定，像是全身都背負了沉重的力氣。過了片刻，唐甜甜才抬起頭，彷佛沒有發生過一般，抱著書本繼續安靜地往前走。

蕭芸芸笑著在一旁追問，「誰啊？說說嘛。」

……

唐家。

唐甜甜一早和夏女士出門。

「和媽媽去商場買幾件衣服。」

到了商場，唐甜甜現在樓下看了看，夏女士帶著她上樓后？進了一家女裝品牌。

唐甜甜看了幾件，似乎不是她的風格。

夏女士去拿了兩件讓唐甜甜試穿。

唐甜甜從試衣間出來時，外面的服務員看到她后露出了微笑。

「唐小姐。」

「你認識我？」唐甜甜微微驚訝。

服務員微笑點頭，「您和您男友來過我們店。」

唐甜甜看過這個牌子的吊牌，一件衣服動輒五位數，唐甜甜之前是醫生，一個月的工資才能有多少？

唐甜甜手裡的短裙鬆了松，她眼神微微改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女士走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唐甜甜放開短裙抬頭，夏女士對著她打量。

「怎麼樣？」

「很好。」夏女士對這套衣服很滿意。

唐甜甜沒有發表意見，換下后，只輕聲說，「再看看。」

夏女士離開店面，注意到唐甜甜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累了？身體不舒服要跟媽媽講。」

「媽，我去買兩杯飲料，您先看著。」

唐甜甜找到一家生意不錯的飲品店，進去挑選兩杯果汁。

店內，坐在角落的一桌同齡女人逛累了，來店裡閑聊。

「看到最近的新聞了么？」一個人唐甜甜的大學女同學對眾人道。

「看到了。」一人說。

紅毛衣的女人冷道，「真是個心機女，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怎麼可能找得到顧子墨這樣的男人結婚。」

「你說她是炒作？」

「炒作，她也要有這個本事。」

有的人就是不承認別人過得比自己好。

「她大學的時候好像沒和我們鬧過矛盾……」另一人說話了。

「哼，沒矛盾？那是你忘了，全校就她學習好是么？」紅毛衣的女人冷著眼開口，「不和男生打交道，天天翻那些高深莫測的專業書，研究一堆有的沒的，裝給誰看？」

幾人面面相覷，低頭喝一口飲料，過了一會兒，似乎全都想起來一些當時的情形。

「是啊……」

「她就是不愛和人說話，奇奇怪怪的。」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有人立刻神神秘秘地接話，「有一次我聽到她和別人說話，她說要去Y國找人。」

紅毛衣女人嘲諷，「她倒是去Y國念了個研究生，可她最後找著了么？」

「不是說她現在的男友是一個外國人嗎？」

呵。

「那是後來回國找的，跟當初那件事根本沒關係。」

在座的朋友都是唐甜甜的大學同學，對唐甜甜也不算十分了解。

「你知道那是什麼事？」一個女人八卦心起。

「誰有空去探聽她的秘密。」紅毛衣女人露出不屑，轉了轉桌上的杯子，她知道說話又不用負責，還不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能潑越多的髒水越好，「不過，我看肯定不是好事，不然幹嘛遮遮掩掩的，從來不給別人說。」

「就是就是，我猜啊，她肯定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才不敢跟我們說話的。」

收銀台旁。

服務員將兩份打包的果汁拿好，「小姐，需要打開嗎？」

唐甜甜不知在想什麼，回了神，看向服務員淡淡彎唇，「不用了，直接給我吧，謝謝。」

唐甜甜拿著飲料找到夏女士，夏女士正在電梯旁邊的藝術展覽區，觀察一副美術學生臨摹的畫作。

唐甜甜看向那張畫，濃郁的色彩造就了極致的星空。

那個不為人理解的畫家，後來也得到了世界的認可。

唐甜甜感嘆，「不知道是誰模仿了這幅畫。」

夏女士轉頭看到了唐甜甜，「你喜歡這幅畫？」

「嗯，喜歡，還有畫原本的作者。」

「每個人都有自己原本應該遵循的軌跡，你很清楚這個畫家的一生過得如何。要想有一個不後悔的人生，而不是被人誤解、痛苦，有些錯誤就必然要糾正。」

唐甜甜微微一怔，「畫家有自己追尋的目標，才能留下名作不是嗎？」

「這種人生態度，根本就不值得追捧和提倡。」

夏女士的態度強勢，唐甜甜忍不住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只要自己不後悔……」

「甜甜，不要再說這種話！」

夏女士的語氣突然嚴厲，唐甜甜驚地住了口。

「你要為自己說的每句話負責，知道嗎？」夏女士嚴厲地揚高了聲調。

「媽，我沒說什麼，只是覺得他的一生並不悲慘，不是您說的那樣。」

唐甜甜見夏女士的眼底沒有絲毫的動容，她從心底里就不接受這樣的人生，不管唐甜甜說什麼，都不可能被說服的。

唐甜甜一時間也啞口無言，靜靜站在了畫前。

夏女士心情沉重，不再逗留，「走吧。」

唐甜甜跟著夏女士從展覽區離開，商場人比較多，唐甜甜走了幾步，想起來什麼，她拐回去拿了一下忘記帶走的果汁，等她再一轉頭，自己就和夏女士走散了。

郊區。

威爾斯的手下在威爾斯剛進入A市時就等到了他。

威爾斯的車停在路邊，威爾斯從陸薄言的車上下來，回到自己的車上。

陸薄言放下車窗和威爾斯做個手勢，威爾斯點頭。

陸薄言帶人將車先從郊區開走，威爾斯的手下看向威爾斯，「公爵，您還好嗎？」

「找到她了嗎？」

威爾斯語氣微沉，隨手都有讓人膽戰心驚的可能。

手下將車發動，說的謹慎。

「唐小姐住院了，但沒住多久就被她的家人接回去住了。」

「她的電話打不通？」威爾斯感到疑惑。

「唐小姐的手機那兩天正好丟了，還沒有來得及去買新的。她住院后，她的家人給她辦了新號。」

威爾斯臉色微變，「手機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們的手機信號被干擾了，而且，唐小姐……」手下動了動唇，想要解釋，麥克坐在副駕駛座上，用眼神示意不要再說了。

手下不再說話了。

車內氣氛沉重，手下突然將車停在了路中央。

威爾斯看向外面，眼神微微一變，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將人認錯了，因為莫斯小姐就站在路邊，對他如往常一樣尊敬地鞠躬。

威爾斯眼底深了深，下了車走向莫斯，「什麼時候來的？」

「幾日前，公爵。」

「誰放了你過來？」

莫斯小姐沒有立刻回答，她看向威爾斯的瞬間，威爾斯忽然有了一個答案。

「是傑克森把你放了出來？」

「威爾斯公爵，如果您還在執著於尋找當年差點害死您的人，就是要和自己一輩子過不去了。」

莫斯小姐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威爾斯臉色微沉，「連你也想勸我？」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再也沒有蹤跡可尋了。您說當年看到一個女孩製造了那場車禍，可也許，這個女孩根本就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