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安和洛小夕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滿心期待全部落空。

不是失望，只是很失落。

她們期待許佑寧醒過來，已經期待了很久。

在她們以為許佑寧終於要醒過來的時候，現實卻告訴她們，這只是一場空歡喜。

這種沉重的失落，比錐心刺骨的感覺還要難受。

葉落身為醫生，最不忍心看見的，就是家屬失落的樣子。

很多家屬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他們給出的答案卻往往不盡如人意。

葉落也不辯解，只是說：「我們一直在努力。」

蘇簡安回過神，笑了笑，說：「我們知道。」

葉落接著說：「季青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把佑寧送回來。你們回房間等一下，我進去拿一份檢查報告。」

「好。」

三個人前後進了套房。

蘇簡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房間的氣壓好像比剛才更低了。

葉落拿到檢查報告就走了，偌大的病房，只剩下蘇簡安和洛小夕。

兩個人各有所思，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會，洛小夕長長嘆了一口氣，聲音里滿是失落：「我還以為……佑寧終於可以好起來了。」

蘇簡安盡量用樂觀的語氣說：「佑寧會好起來的！」

「……」洛小夕罕見地苦笑了一聲，「我們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蘇簡安：「……」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醫生護士推著許佑寧回來，一起進來的還有宋季青。

宋季青看見蘇簡安和洛小夕，意外了一下：「佑寧今天例行檢查，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蘇簡安說：「剛到沒多久。」

「沒有等很久就好。」宋季青說，「司爵一會也回來了。」

「司爵也來醫院了嗎？」蘇簡安跟宋季青剛才一樣意外。

「佑寧每次例行檢查，司爵都會來陪著。」宋季青已經見怪不怪了，說，「他去拿檢查結果了。沒什麼事的話，很快就會回來。」

洛小夕忙忙問：「佑寧這次檢查結果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

宋季青頓了頓，接著說：「對佑寧來說，還是老樣子，就算是好消息。」

蘇簡安和洛小夕都懂——許佑寧這樣的情況，病情沒有惡化，就有康復的希望。

所以，還是老樣子，就算是好消息。

宋季青話音剛落，穆司爵就推開門進來。

穆司爵抱著念念，周姨跟在父子倆身後。

念念一如既往的乖，不哭也不鬧，只是萌萌的看著爸爸。

每次看見念念，洛小夕都忍不住懷疑他們家諾諾是不是出廠設置錯了？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念念這麼乖，諾諾卻可以鬧到她懷疑人生呢？

事實證明，乖孩子永遠是討人喜歡的。

蘇簡安走過去，逗了逗念念，直接從穆司爵懷裡把小傢伙抱過來。

念念看了看蘇簡安，又回頭看了看穆司爵，也不哭鬧。

蘇簡安溫柔的哄著小傢伙：「念念乖，阿姨抱抱啊。」

念念似乎是認出蘇簡安了，沖著蘇簡安笑了笑，很快就恢復了一貫乖巧聽話的樣子。

穆司爵說：「我進去看看佑寧。」

「好。」

蘇簡安沒有急著去看佑寧，抱著念念和洛小夕呆在客廳。

她仔細看了看念念，有一個很驚喜的發現，忍不住問周姨：「周姨，念念是不是長大了？」

「是啊。」周姨眉開眼笑，「剛剛去量了身高稱了體重。醫生說念念體重正常，但是身高超出了。」

洛小夕斷言到：「絕對是遺傳了穆老大和佑寧。」

蘇簡安打量了洛小夕一拳：「照你這麼說的話，諾諾的身高不是也得超出很多？」

洛小夕點點頭：「小傢伙超的確實挺多的。」

蘇簡安笑了笑：「這叫贏在起跑線上。」

洛小夕滿意地點點頭：「我喜歡這句話。」

「唔！」念念也沖著蘇簡安眨了眨眼睛。

蘇簡安差點被萌化了。

諾諾平時乖巧安靜，但是賣起萌來的時候，小傢伙也是毫不客氣的，直接就可以獲取對方一整顆少女心。

洛小夕忍不住摸了摸念念的小臉，逗著小傢伙：「念念，你也喜歡簡安阿姨這句話，對吧？」

念念又沖著洛小夕眨眨眼睛。

「哎喲。」洛小夕捧住心臟，一臉無法承受的樣子，「念念，你不要這樣撩阿姨，小心阿姨把你抱回家養。」

念念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湊巧，萌萌的往蘇簡安懷裡縮。

蘇簡安和周姨被小傢伙無意識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

洛小夕一臉挫敗的問：「念念，你不喜歡我嗎？」

「哪能不喜歡你啊。」周姨笑眯眯的說，「念念可喜歡你和簡安了。」

洛小夕一臉不信的表情，朝著念念伸出手：「那讓我抱一下。」

念念乖乖搭住洛小夕的手，蘇簡安順勢把小傢伙交給洛小夕。

小傢伙乖乖依靠在洛小夕懷裡，依賴的姿態，輕而易舉地讓人心生憐愛。

洛小夕親了親小傢伙，目光里滿是寵溺：「真是天生的小可愛啊！」

念念好像知道洛小夕在誇他，沖著洛小夕萌萌的笑了笑，模樣要多討人喜歡有多討人喜歡。

洛小夕一顆少女心差點爆炸了，恨不得念念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突然想到什麼，說：「讓穆老大拍個念念的成長紀錄片吧！這樣佑寧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知道念念是怎麼長大的，也能看到念念小時候有多可愛了！」

蘇簡安眼睛一亮，點點頭：「同意！」

不管許佑寧什麼時候醒過來，她都錯過了念念最初的成長。

但是，如果他們能把念念成長的過程記錄下來，就可以彌補許佑寧的遺憾。

洛小夕滿心期待：「我們一會就跟穆老大說！」

周姨笑了笑：「不用說了。」

洛小夕一怔，不解的看著周姨：「為什麼？」

「司爵一直都在拍念念成長的過程。」周姨說，「有很多片段還是司爵自己拍的呢。」

「……」

不止是洛小夕，蘇簡安也怔住了。

周姨接著說：「不過不是24小時跟拍，就是拍下一些日常的片段，司爵會抽時間剪輯，做成片子，讓佑寧醒過來之後看。司爵擔心丟失，還備了好幾份。」

「……哎，」洛小夕擦了擦眼角，「我突然有點想哭怎麼破？」

「……要哭也是佑寧哭。」蘇簡安拍了拍洛小夕的腦袋，「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哦。」洛小夕用力閉了閉眼睛，「那我感動一下就好了。」

蘇簡安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我也很感動。」

洛小夕看向房間的方向，像祈禱也像祈求：「佑寧要快點醒過來啊。」

她話音剛落，穆司爵就推開房門走出來。

蘇簡安和洛小夕的視線很有默契地聚焦到穆司爵身上。

穆司爵淡淡的問：「什麼事？」

蘇簡安剛想說沒事，洛小夕已經搶先問：「穆老大，你會剪輯？」

正常來說，洛小夕不會突然蹦出一個這麼奇怪的問題。

穆司爵沒有回答，疑惑的看著洛小夕。

周姨適時說：「小夕剛才建議，你可以拍下念念成長的過程，等佑寧醒過來給佑寧看。我說，你不但拍了，還自己剪輯呢。」

穆司爵這才說：「前不久學會了。」

洛小夕不太確定地問：「你該不會是為了剪念念的片子去學的吧？」

穆司爵不答反問：「有問題？」

洛小夕被噎了一下，忙忙搖頭：「當然沒問題。」末了不死心地追問，「不過，穆老大，你花了多長時間學會的？」

「幾天。」

穆司爵風輕雲淡，似乎毫不費力。

洛小夕只能表示：「服氣！」

相較之下，蘇簡安更好奇的是另一個問題——

「司爵，剪輯這種事，你完全可以交給別人。你為什麼不但要自學，還要自己剪輯呢。」

蘇簡安這麼一說，洛小夕也忍不住跟著好奇起來，期待的看著穆司爵。

穆司爵緩緩說：「……我不僅僅是想讓佑寧看見念念長大的過程。念念長大后，如果他想知道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希望他可以從片子里找到答案。」

蘇簡安和洛小夕秒懂。

蘇簡安笑了笑，說：「對佑寧來說，片子是誰剪的都無所謂。但對念念來說，如果片子是你親手剪的，就很有意義。」

穆司爵不置可否，只是說：「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們可以抱念念進去看佑寧。」

蘇簡安點點頭：「好。」

一進房間，洛小夕就說：「亦承真該慶幸我想忘記他那會兒沒有遇見穆老大。不然，我一定會愛上穆老大的！」

蘇簡安好奇：「為什麼？」

蘇簡安自詡還是了解洛小夕的，按理說，穆司爵完全不是洛小夕喜歡的類型啊。

換句話來說，洛小夕根本沒理由愛上穆司爵。

「因為穆老大有一顆出乎我意料的、溫柔的心啊。」洛小夕的少女心完全被喚醒了，「不過，光看表面，真的看不出來。」

蘇簡安嘆了口氣，拍了拍洛小夕的腦袋：「你想多了。」

洛小夕還是一臉神往的樣子，懵懵的問：「什麼想多了？」

蘇簡安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洛小夕真相：

「傻瓜。司爵是因為佑寧才變得這麼溫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