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不知道是什麼在心裡作祟，蕭芸芸總覺得，秋天的傍晚比其他季節多了一種蒼茫和凄美。
或許是因為枯黃的落葉，又或者天邊那抹雖然絢麗，卻即將要消逝的晚霞。
時鐘指向五點半，病房的門被敲響，隨後，蘇亦承走進來。
對於蘇亦承而言，洛小夕就像一塊吸引力強大的磁鐵，不管她在哪裡，他的視線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她，並且牢牢膠著在她身上。
洛小夕看見蘇亦承，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眼角眉梢那抹幸福的笑意根本無法掩飾。
蕭芸芸見狀，故意問：「表哥，你這麼早就來了啊，公司不忙嗎？」
「……」蘇亦承遲了片刻才把目光從洛小夕身上移開，應付蕭芸芸，「來看你，多早都不算早。」
蕭芸芸撇撇嘴：「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從進來就一直在看錶嫂，眼裡根本沒有我……」
就這麼被拆穿，蘇亦承不但不愧疚，神色反而更加坦然，閑閑的說：「既然你發現了，我實話實說——我是來接你表嫂回家的。」
蕭芸芸一扭頭：「你們走吧。」
她不羨慕。
真的，一點都不羨慕。
「生氣了？」洛小夕笑了笑，「我們可以陪你吃完飯再走。」
吃飯……？
說起這個，蕭芸芸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沈越川，唇角不禁微微上揚，心底儼然是有美好的憧憬。
她沖著蘇亦承和洛小夕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快走吧。」
對於蕭芸芸的態度轉變，蘇亦承多少有些意外，正想問她，洛小夕就不動聲色的碰了碰他的手，默契使然，他收回疑問，說：「我們真的走了？」
蕭芸芸笑眯眯的點點頭：「我暫時性半身不遂，就不送你們了。」
出了病房，蘇亦承才問洛小夕：「你知道原因？」
「當然知道。」洛小夕點到即止的說，「中午我們走後，越川給芸芸送飯過來了。我打包回來的飯菜全都餵了流浪貓。」
蘇亦承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出他的猜測：「芸芸在等越川過來？」
「八九不離十。」蕭芸芸嘆了口氣，「真希望會出現逆轉。」
可是，事實寸縷不著的擺在他們眼前，根本不容他們否認。
逆轉……不是他們希望就會出現。
除非，有重大的推力。
……
蘇亦承和洛小夕走後，蕭芸芸就一直盯著牆上的掛鐘，掛鐘好不容易一秒一秒跳到六點，她又盯著手機。
蘇亦承今天才出差回來都能這麼早下班，沈越川……沒理由太晚下班吧？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來？
蕭芸芸躺下，坐起來，躺下，又坐起來……如此反覆了幾十遍后，終於忍不住給沈越川發了條信息。
——你再不來，我就要餓死了[委屈][委屈]
消息發送成功后，蕭芸芸的視線就沒有離開手機屏幕，令她失望的是，沈越川遲遲沒有回消息。
「啊！」
蕭芸芸發泄似的叫了一聲，把手機反扣在床上，過了好一會才拿起來，沈越川還是沒有回復。
她終於嘗到失落的滋味——咄嗟之間，加速的心跳平復下來，對一切失去興趣，世間萬物都變得枯燥而又無聊。
能重新點燃她的，只有沈越川，可是他沒有音訊，沒有音訊……
蕭芸芸丟開手機，老年人似的一聲接著一聲嘆氣，不知道嘆到第幾聲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沈越川提著幾個外賣打包盒走進來。
幸福來得太突然，蕭芸芸眨巴著眼睛再三確認，見真的是沈越川，一咧嘴角，笑得如花海里的鮮花怒放，笑容燦爛又活力。
沈越川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蕭芸芸的眸底收藏了陽光，否則她笑起來的時候，他怎麼會想到「守護」？
他想守護她的笑容，守護她的單純和快樂，守護她的餘生。
可惜，也只能想想。
他現在，連自己都快要守不住了。
沈越川掩飾好所有的柔軟和心動，放下餐盒：「不是說快要餓死了嗎，吃飯。」
蕭芸芸哪裡還知道餓，托著下巴看著沈越川：「收到我消息的時候，你在幹嘛？」
沈越川明顯不想回答，把餐桌移到蕭芸芸面前，一樣一樣的把飯菜擺上去，不冷不熱的重複了一遍：「吃飯。」
看他這個樣子，蕭芸芸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沖著他擠出一抹笑：「我給你發消息的時候，你已經在幫我打包晚飯了，對不對？」
沒錯。
下班后，沈越川魔怔了似的，不由自主的把車開到餐廳，點了幾個蕭芸芸最喜歡的菜，讓人打包。
離開餐廳的時候，他收到蕭芸芸的信息，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蕭芸芸怎麼那麼篤定，他一定會給她送飯？
那一刻，他手中的打包盒變成一種諷刺。
蕭芸芸賭對了，他不但給她打包了晚飯，還特地點了她愛吃的。
她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因為這種猜測，沈越川只能讓自己變得冷漠。
「因為我，才你會出車禍，我有責任照顧你。」沈越川冷冷淡淡的說，「你康復出院后，我不會再管你。」
蕭芸芸就像沒聽見沈越川的話一樣，沖著他眨眨眼睛：「你過來一下。」
沈越川毫無防備，疑惑的靠過去：「幹什麼？」
「吧唧！」
蕭芸芸猝不及防的在沈越川的臉上親了一下。
沈越川只是覺得臉頰上溫溫熱熱的，反應過來的時候，蕭芸芸的笑聲已經在耳邊響起。
他愣愣的看向蕭芸芸——她高興得像一個偷偷拿到了糖果的孩子，臉上的笑容甚至比剛才多了幾分明媚，看起來更加令人心動。
突然之間，沈越川的心臟不可抑制的變得柔軟。
下一秒，沈越川就意識到這不是他該有的反應。
蕭芸芸越來越過分，他再縱容，事情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很快地，怒氣爬上沈越川的臉，他陰沉沉的看著蕭芸芸，蕭芸芸卻絲毫不害怕，抿著唇問：「你生氣了啊？」
「蕭芸芸。」沈越川咬牙切齒，「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兩天對你太好了？」
「真的生氣了啊。」蕭芸芸眨眨眼睛，自問自答，「怎麼辦呢？要不……你以牙還牙，親回來？」
「……」沈越川無奈的發現，他錯了。
蕭芸芸比他想象中更加過分，她這個樣子，根本就是篤定了他不能把她怎麼樣。
這樣下去，沈越川怕他也會脫離理智的控制。
沈越川沉著臉，不再說什麼，轉身就往外走，蕭芸芸及時叫住他：「沈越川，你回來。」
「……」沈越川並沒有折身返回的跡象。
蕭芸芸急了，威脅道：「信不信我馬上哭給你看！」
沈越川怒沖沖的轉身回來，瞪著蕭芸芸：「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聽你說實話。」蕭芸芸淡定的迎上沈越川的目光，「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或者騙我。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實話吧。」
沈越川好笑的問：「你想聽什麼實話？」
「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蕭芸芸固執的強調道，「記住，我要聽『實話』。」
實話？
這兩個字對沈越川來說，意味著可笑，他萬萬不能說出來。
否則，一切都會失去控制，比現在更雜亂無序。
「實話是——我不喜歡你。」不等蕭芸芸質疑，沈越川就警告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胡鬧。」
蕭芸芸不知者無畏的歪了歪頭：「如果我繼續『胡鬧』呢？」
「我會把你送回澳洲。」沈越川眯了眯眼，「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好吧。」蕭芸芸做出妥協的樣子，「那你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喜歡過林知夏？」
沈越川避開蕭芸芸的目光：「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流氓邏輯。」蕭芸芸忍不住吐槽，「你的事與我無關，那你憑什麼管我，還要把我送回澳洲！」
「不想讓我管你？」沈越川笑了笑，「很好，等你出院我們再見。」說完，他作勢就要走。
蕭芸芸這才意識到她坑了自己，忙拉住沈越川：「我允許你偶爾管我，我也不鬧了，你別走。」
沈越川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聲音卻仍是硬邦邦的：「吃飯！」
蕭芸芸靈機一動，笑了笑：「你不是要管我嗎？喂我啊！」見沈越川的臉色沉下去，她接著說，「做人不能太霸道，你擁有了權利，也要盡義務的！」
「……」
沈越川拿起勺子，陰沉沉的想，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方法治蕭芸芸。
蕭芸芸大口大口的吃飯喝湯，全程都十分配合，末了笑眯眯的盯著沈越川，一副另有所圖的樣子。
突然，她仰了仰頭，似乎是要親沈越川，沈越川反應很快，及時躲開了。
蕭芸芸笑出聲來，單手支著下巴，閑閑散散的說：「我嚇你的，膽小鬼。」
她不知道沈越川為什麼逃避——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林知夏這個問題，但是她知道，沈越川沒有說實話。
這意味著，在喜不喜歡她這個問題上，沈越川很有可能也沒說實話。
唔，她今天已經親上沈越川了，以後再想辦法更進一步吧。
她就不信，她使出渾身解數發動攻勢，沈越川還能一直守口如瓶！
鬥志昂揚中，蕭芸芸拿出手機，眼尖的發現一篇跟她有關的報道，點擊進去看了看，她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上沈越川……
哼哼，這次看沈越川怎麼抵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