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急診忙了整整大半夜。

結束最後一台手術，蕭芸芸活動著酸疼的肩膀脖子走出手術室，脫了手術帽就看見走廊盡頭的窗戶已經透著晨光。

天都已經亮了。

先是恐懼，接著心安，最後，她在連續三台手術中結束了第一個夜班，忙到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那些靈異故事。

連續幾個小時高度集中精神，這會終於可以鬆懈了，蕭芸芸卻沒有絲毫睏倦感，大腦相反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也許是因為參與的三台手術都很成功，病人都從死亡的邊緣逃了回來。

而手術的成功，有她一點點小小的功勞。

想到這裡，蕭芸芸成就感爆棚，蹦蹦跳跳的回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白色的大門，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鑽進鼻息，然後，在一室的晨光中，她看見沈越川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睡得正熟。

清晨的光柔和透徹，就像在沈越川帥氣的臉上打了一層柔光，讓他的俊朗多了一種不可忽略的吸引力。

蕭芸芸悄無聲息的關上門，走到沙發前蹲下來，雙手托著下巴盯著沈越川肆無忌憚的看，心情莫名更好了。

沈越川一向警覺，察覺到異常，很快就睜開眼睛，沒想到第一個映入眼帘的是蕭芸芸的臉。

這一次，蕭芸芸非但沒有避開沈越川的目光，甚至大大方方的跟他打招呼：「你醒了啊？」

別說，死丫頭雙手托著小巧的下巴，笑眯眯的樣子，很有溫柔小女人的味道。

但沈越川太清楚了，蕭芸芸根本不是走小女人路線的，她突然變成這樣，只能說明她心情很好。

沈越川坐起來，邊整理睡得有些凌亂的衣服邊問：「手術怎麼樣？」

「很成功啊。」蕭芸芸伸出三個手指，「我參與搶救了三個病人，都救回來了！」

沈越川明白蕭芸芸心情為什麼這麼好了，揉了揉她的頭髮：「真棒！」

哎，沈越川誇她了！

就像有一朵花在心間盛放，蕭芸芸笑得更燦爛了：「沈越川！」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以後不會害怕值夜班了，二十四小時連軸轉我也不怕！」

「怎麼不怕了？」沈越川頗感意外似的，「參與了幾台手術，你就忘記那些靈異傳說和鬼怪事件了？」

「沒忘啊。」蕭芸芸一臉鄭重其事，「我只是找到值夜班的意義了。」

「哦？」沈越川饒有興趣的樣子，「說來聽聽。」

蕭芸芸一字一句，格外認真：「我們來值夜班，不是來發生靈異故事的，而是來應對突發情況、搶救患者生命的！所以，拜拜『夜班之神』就行了，不需要害怕！」

沈越川露出一個十分欣慰的表情：「我放心了。」

蕭芸芸忍不住吐槽：「你本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沈越川說擔心她以後值夜班的事情，她選擇不信。

她和沈越川的關係並不明朗，而朋友之間，不需要關心到這麼細緻的地步。

沈越川的唇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沒說什麼，看了看時間：「還差兩分鐘你就可以下班了。」

「哦，還有兩分……」說到一半，蕭芸芸猛地意識到什麼，拉起沈越川，「跟我走！」

沈越川不明所以：「怎麼了？」

「不要問！」

蕭芸芸拖著沈越川不由分說的往外沖，然而還是來不及了，辦公室大門被從外面推開，幾個朝夕相處的實習小夥伴出現在門外，神色是如出一轍的意外，死盯著她和沈越川。

蕭芸芸下意識的甩開沈越川的手。

可是，在其他人看來，蕭芸芸的舉動根本就是欲蓋彌彰。

一個女生笑著調侃：「芸芸，你的白大褂還沒換下來呢，不用這麼急著下班吧？」

「是啊。」另一個實習生附和，「急急忙忙的，看起來就好像要躲我們。」

蕭芸芸捂住額頭：「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不知道誰拍了拍蕭芸芸的肩膀：「我們也沒有想得很複雜。」說著，沖著沈越川笑了笑，「帥哥，早上好。」

「早。」相比蕭芸芸，沈越川要自然得多，表明自己是蕭芸芸的朋友，又順勢問，「你們吃早餐了嗎？」

「還沒呢。」一個女生說，「一早起來就匆匆忙忙的趕來醫院，打算去醫院的食堂隨便隨便對付一下來著。」

「不用去了。」沈越川笑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我幫你們叫了外賣。」

「真的啊？謝謝謝謝！」女生一臉驚喜的看向蕭芸芸，「芸芸，也謝謝你。」

「……」蕭芸芸懵一臉——關她屁事？

沈越川自然而然的牽起蕭芸芸的手：「芸芸下班了，我們先走，下次見。」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長得好看的帥哥。

但是，長得像沈越川這麼好看，又這麼大方，還這麼風度翩翩的帥哥，罕見至極！

沈越川帶著蕭芸芸離開后，辦公室立刻就炸了。

「哎哎，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帥哥很面熟？」

「不就是上次來找蕭芸芸那個嘛，那個時候芸芸還否認跟他有什麼，這次跑不掉了！」

「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芸芸對我們撒謊！」另一個醒目的姑娘說，「你們想想，長得這麼好看的人，身邊也一定都是顏值爆表的帥哥！讓芸芸叫他給我們介紹啊！」

眾人紛紛表示這個可以有，然後陷入了愉快的YY中。

外面，沈越川已經帶著蕭芸芸離開住院部大樓。

蕭芸芸這才從狀況中反應過來，掙脫沈越川的手，不可置信的盯著沈越川：「完了，他們全都誤會了。沈越川，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越川不答反問：「你們女孩子經常說，要找一個帶的出去的男朋友。你覺得，我是那種帶不出去的人嗎？」

「你是想讓我誇你吧？」蕭芸芸端詳了沈越川片刻，挫敗的承認，「好吧，摸著自己的良心，我確實只能誇你——你不但帶的出去，還特別長面子！」

沈越川就喜歡聽這種大實話，滿意的點點頭：「剛才那種情況下，他們明顯不會相信我們沒有什麼，我配合你撇清我們的關係，不但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讓他們覺得我對你並不是認真的，你覺得這件事傳出去，醫院的人會怎麼議論你？」

怎麼議論她？

不用想，蕭芸芸完全猜得到。

她從來都不否認，有不少人追她，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醫院。

可是，她未曾對一個追求者動過心，單身鱉一當就是二十幾年。

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不願將就成了某些人眼裡的故作清高，不管是學校還是醫院，總流傳著一些關於她的流言，什麼她拒絕校草是因為校草家沒錢之類的。

說白了，就是大家都覺得，爸媽給了她一副好面孔，也給了她生來就愛錢的屬性，她之所以一直單身，是因為追她的人都不夠有錢。

這些話，蕭芸芸親耳聽過，也有感情好的朋友悄悄告訴過她。

她連一聲冷笑都笑不出來，只能邊啃著厚厚的專業書邊說：「我家的錢夠我花十輩子了。我告訴你們我不找男朋友的真正原因吧——他們都不夠帥，校草在我眼裡也不夠帥！」

在眾人的沉默聲中，蕭芸芸繼續說：「沒錯，我找男朋友只看臉。錢那種玩意兒，我家的保險柜里大把大把的，我男朋友有更好，沒有也沒事，反正我有！」

這些話傳出去后，蕭芸芸不接受任何人追求的理由就又換了一個版本，她太膚淺，不看內涵不看實力，只看臉。

要是今天沈越川配合蕭芸芸不承認他們有什麼，蕭芸芸可以想象，很快就會有留言傳出來，說蕭芸芸找了一個帥哥，可是帥哥根本不想承認跟她有關係，想跟她有關係的她又看不上，她這輩子只能單身了。

慶幸的是，沈越川默認了他們的關係，還毫不忌諱的當著幾個實習醫生的面對她做出了親密的舉動。

她跟一幫實習生的關係都不錯，她們一定會大力傳播這個消息，那些嘲諷她的流言，應該可以消失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裡，蕭芸芸看沈越川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卻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你真的幫我同事叫了早餐？」

「假的。」沈越川邪里邪氣的一笑，接著說，「不過，現在叫也不遲。」

說著，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很快接通：「你好，追月居。」

追月居，蘇簡安最愛的那家百年茶餐廳飯店。

「是我。」

前台馬上聽出了沈越川的聲音：「沈先生，早。你有什麼需要？」

「幫我準備六人分的早餐。」沈越川看了看時間，「四十分鐘內送到第八人民醫院心外科實習生辦公室。」

「好的。」

掛了電話，沈越川偏過頭看向蕭芸芸，卻意外的發現蕭芸芸在盯著他看，被他發現了也不移開視線。

沈越川「咳」了聲，問：「你呢，想吃什麼？」

蕭芸芸答非所問：「沈越川，我覺得你剛才有點帥。」

沈越川挑起眉梢：「只是有一點嗎？」

蕭芸芸嚴肅的沉吟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再加一點，不能更多了！」

沈越川忍不住笑出聲：「只有兩點帥也有賞，說吧，想吃什麼。」

「我想先刷個牙洗個臉……」蕭芸芸想想還是覺得不現實，「不過，跑回去一趟太麻煩了。」

「這還不容易？」沈越川指了指對面的酒店，「開個房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