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莫笙性子冷，對誰都愛理不理的，只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喜歡。」

舒錦傾當時差點沒從操場的單杠上摔下去，「因為不喜歡？所以才選擇？這是什麼歪理？」

不過事實證明，莫笙的選擇是對的，因為從她進入大學開始，她就開始一路開掛，過五關斬六將，甚至成了著名教授的關門弟子。

要知道這教授在之前只收了一個徒弟，那就是現在的秘書長蕭政了。

她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將大學四年要學習的東西都學了，教授對她一直是讚不絕口的。

在她快滿十八歲的前夕，她拿到了學業證，這是這所大學最小的，畢業最早的一個學生。

而那時候，舒錦傾還在攻讀大二呢。

他都想好了要怎麼為她慶祝十八歲生日的，可這場生日，到底是錯過了。

她的毅力，到真是尋常人沒辦法比較的，所以晚上的時候，她終於做出了一道合格的糖藕。

連常常做菜的塗阿姨都對她稱讚有加。

可這對她還只是開始，她將自己知道的關於蓮藕的菜譜都找了出來，一一讓塗阿姨教她做。

所以舒錦傾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一桌子跟蓮藕有關的菜。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哭著一張臉說道，「雖然蓮藕不錯，但也沒必要都是蓮藕啊，我不喜歡吃蓮藕的……」

抗議無效，他最終還是被迫吃了，莫笙還讓他挑選出三道合格的菜。

舒錦傾認命的挑選了，莫笙這才放過了她。

第三天是周日，也是莫笙該回鳳鳴的時候，她跟塗阿姨交代好了，又和莫離道了別，才和舒錦傾一起坐上回到鳳鳴的車子。

路上，舒錦傾問了她，「莫笙，你當年為什麼要選商管系啊？現在可以告訴我理由了嗎？」

「因為我父親，我媽說，我父親是個商人，他需要一個兒子去繼承他的商業王國，因為我是女兒，所以父親並不需要我，我發誓要讓我父親為他的選擇而後悔，所以就學了這個專業。」

這個答案……其實在舒錦傾的預料之中，卻也在他的情理之外。

他無法想象，莫笙那麼小，心裡就承受著這麼多的心事，那時候的她，肯定很難過吧？

***

莫笙一到家，第一時間就是從冰箱里找出蓮藕來，開始做評價最高的三個菜。

她做得很專註，在第三道菜快做好的時候，她給夜西戎打了電話。

夜西戎接了，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內接了起來，但聲音卻很輕，「莫笙？」

「嗯，你在忙嗎？」

「嗯，在應酬。」

「那……你今晚能來我家嗎？」

「好。」

莫笙想，夜西戎大概是真的不方便說話，都只有簡單的幾個字，便沒多說，「那我等你。」

「好。」

掛了電話，莫笙便開始耐心的等待著。

她不時看一看之前做的兩個菜，心裡想著如果在等待的時間範圍內涼了或者變味了，她可以重做的，反正那些步驟都已經在她腦子裡深深的銘記了。

而夜西戎這邊，自從莫笙打了個電話來之後，他的心就有些不穩了。

楚良還在說話，嚴先生也表情嚴肅的在聽著。

只有楚願，不時的給三人泡茶。

楚願的茶道很好，給三人輪番的倒著茶，沒有插嘴過一句話。

但她很用心，總會在誰的茶杯里沒有水，或者是茶水涼了后，換上新的茶水。

所以她觀察得很仔細，自然也包括夜西戎剛剛接的那通電話，以及他接電話時的表情。

那是莫笙打來的，楚願一下子就肯定了，柳眉微微蹙了一下，還差點弄飯了公道杯。

楚良看了過來問道，「小願，泡累了？要不休息休息，叫傭人來？」

「不用了爸爸，我沒事。」楚願歉意的行了禮，然後繼續給幾人泡茶。

嚴先生說，「這幾條線路我是存在異議的，如果往這裡走，這個片區會大面積的拆遷，這會直接提高整個項目的成本，所以我建議繞過這個片區，直接從這個路線走，能大大減少成本。」

但楚良卻不這麼認為，而是說道，「路線變長，會有很多無法判定的事情發生，咱們要盡所能的簡短距離，才能讓這個項目儘可能的完美。」

夜西戎明白這兩個老狐狸在算計什麼。

楚良堅持要往這個片區走是因為，那個片區是他開發出來的，而且還有好幾個商業中心在那邊。

據自己得到的報表來看，KR的這幾個商業中心年年虧損，一直入不敷出，如果能借著這個項目拆遷，能彙報一大筆的同時，還能直接轉型，讓KR從中獲利不少。

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夜西戎提了一個中和性意見，「如果為了降低成本改了路線，這的確不是很完美的解決方案，但如果從這邊走呢？」

他畫了幾個點。

嚴先生和楚良都是眼前一亮。

嚴先生不禁點頭，「閣下這個線路到是很不錯。」

連楚良都接受了這個建議，「閣下，經過你這麼一提醒，到是讓我眼前一亮啊。」

「這個片區本就是開發區，如果項目線路從這邊走，自然會讓這個區域繁華起來，而這個開發區又臨近這片舊區，以新區帶動舊區，久而久之，新舊兩區都能得到共榮發展。」夜西戎明確的解釋道。

嚴先生是挺滿意的，「閣下這個建議不錯，而且這一片會購入咱們這個項目中，到時候還能衍生其他的附加產業，不錯不錯。」

楚良不禁給夜西戎豎起了大拇指。

楚願看到他得到這麼高的讚揚，也特別開心，然後給夜西戎倒了杯茶說道，「西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先走啊？要不咱們今天就聊到這裡吧。」

「你看，小願又在心疼閣下了。」嚴先生開起玩笑來。

而楚良也是無奈搖頭，「女大不由人啊，小願，你就送送閣下吧。」

「好的。」楚願慢慢起身，打算送夜西戎出去。

夜西戎正在和兩人告別，可話還沒說出口呢，楚願就是一聲驚叫。

「啊！」

「小願！」

「小願！」

夜西戎回頭，看到楚願捂著手蹲在地上。

那原本裝著開水的陶盆，直接倒在了一旁，看來是打翻了裡面的熱水了。

楚願出了意外，夜西戎當然是義不容辭的送她去醫院。

因為嚴先生和楚良，都沒開車過來，只有他的車子在外面等著的。

夜西戎送楚願到了醫院，楚良也來了，他讓夜西戎有事可以先走，自己留下照顧女兒就行。

可夜西戎並沒有馬上走，在這種情況，至少要確定楚願沒事，才能算有禮有節了。

只是楚願到了手術室后許久都沒出來，這期間，夜西戎都看了好幾次時間，最終不得不給莫笙回了電話過去。

莫笙那會正在做第二輪的菜，電話響起的時候，都顧不上洗手，只在圍裙上擦了擦就接了起來，生怕他等太久。

夜西戎在電話里說道，「莫笙，別等我吃飯了，你自己先吃。」

「怎麼了？」莫笙蹙著眉問道。

「楚願出了點事情，我現在在醫院，沒結果也不好馬上就離開。」

夜西戎很坦白，沒有隱瞞。

莫笙嗯了一聲，「那好。」

「你別多想。」夜西戎有些緊張的說道。

「我沒多想，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我這邊沒關係的，大不了下次再一起吃飯好了。」

「也是，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夜西戎似乎真的安心了不少。

掛了電話，莫笙看著菜板上的菜，再沒了任何興緻，直接將那些都倒入垃圾桶里。

桌子上已經涼了的菜，完全引不起人的食慾。

可莫笙卻拿著筷子一塊塊的吃了起來，沒有飯，只是那些冰涼的菜。

她似乎習慣了吃冰冷的東西，所以一塊接著一塊的往嘴裡塞，沒多會兒，三盤蓮藕做的菜都被她吃完了。

可那顆心，好像還是沒有底，明明都吃了那麼多的東西進去，為什麼還是沒底呢？

莫笙轉身打開冰箱門，取了一瓶水出來開始喝了起來。

最後她似乎已經停不下來了，一瓶，兩瓶，三瓶……

深夜，舒錦傾趕到了莫笙家，見到的是坐在地上靠著冰箱的莫笙。

她的腳邊，有了五六個水瓶。

一見到這情況，舒錦傾的心就狠狠的擰了起來，直接將莫笙背了起來，衝出了房子，直奔醫院。

他無法想象，如果他沒來，莫笙會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

早上莫笙才悠悠轉醒，消毒水的味道告訴她，她又進醫院了。

冰冷的點滴沿著手背的血管，慢慢的凍結全身，她看著天花板沒任何錶情。

舒錦傾拿著病歷走了進來，見她醒來，便很不客氣的罵道，「莫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我昨晚沒去看你，你現在恐怕還躺在地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舒舒，有的時候死了，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瞎說什麼？」舒錦傾拿著筆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現在的狀況啊，很不好，再這樣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莫笙恍若未聞，只是獃獃的看著窗戶。

外面在下雨,L國是個少雨的國家，但它也有自己的雨季，算算時間，雨季差不多已經到了。

淅淅瀝瀝的，像極了她此時的心。

（2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