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蘇慕煙肯定會迴避他這種調戲自己的行為。

可今天，她沒有迴避，而是大方的點頭承認，「對，我想你了，所以來看你了。」

河西爵多聰明的一個人，一看她那眼神，就讀懂了，溫柔的笑了笑問，「你都知道了？」

「我總會知道的，不是嗎？」蘇慕煙臉上的笑容，與此時河西爵臉上的笑容很相似。

「比我預期要早了一些。」

蘇慕煙看向他，「你預期是多久？」

「至少在我這邊有處理結果的時候。」

蘇慕煙沒有說話，只是這麼認真而專註的看著他，眼睛十分明亮。

「既然現在你都知道了，那一切事情，我就交給你了，你想要怎麼處理，我都支持你。」河西爵伸手在玻璃上摸了摸，就好像此時能摸到她的臉一樣，嘴角揚著，「但是，我的煙兒可不要太心軟啊，因為我現在保護不到你了。」

「好。」她點點頭，「不管你這邊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等你。」

這是她此刻給他的，最好的承諾。

「必須等我。」哪怕她已經答應了，河西爵還是霸道的強調了一遍。

蘇慕煙失笑起來，為這男人的霸道而愉悅著，「那你可要快一些回家。」

「會的。」他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蘇慕煙心裡無比的安穩，離開看守所的時候，心情就好似江城放晴的天氣一樣，豁然開朗。

她給梁曉雲打了一個電話，約她出來見一面。

此時，夕陽正照耀著江城，難得一見的晚霞，成為了此時最美麗的風景，蘇慕煙拿著手機拍下這晚霞，發朋友圈，消息依舊倒計時。

有不少好友詢問她這些朋友圈的意義，蘇慕煙沒有解釋，只是這麼固執的發著，從第一條到現在，已經有六條了。

只要是值得她記下的東西，她都會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等候那個人歸來。

梁曉雲半小時後到了跟蘇慕煙約見的地方，她從電話里知道她找自己來的意思，所以瞞著蘇譚軒就出來了。

一到咖啡廳，蘇慕煙趕緊給她要了一杯熱水，才問道，「媽，你出來的時候，爸爸不知道吧？」

「他不知道，他在準備後天開會要用的東西，並不知道我出來了。」梁曉雲喝了熱水之後，身子暖了不少，但臉上還是焦急的神色，「慕煙，你找我來，是不是已經知道雲溪在哪裡了？」

「媽。」蘇慕煙叫了叫她，「今天就你我母女二人在這裡，所以我們說一些交心的話吧。」

梁曉雲愣了愣，好似沒明白她的意思。

蘇慕煙輕輕的攪動著咖啡杯，視線半垂著，「其實，從回來到現在，我怨過你。」

這話，成功的額讓梁曉雲怔住，「慕煙……」

「你聽我說完吧。」蘇慕煙笑了笑，抬眸又是雲擋風輕的樣子，「從我回到蘇家之後，你跟爸對我，的確很好，可是，你在對我好的同時，對蘇雲溪更好，這一切我都知道，因為你覺得她很可憐，從蘇家的千金小姐，淪落成為慕家這樣的女兒，你怕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所以每天都想著要怎麼安慰她，怎麼照顧她的心情，做什麼都怕刺激到她，這些我其實都知道的。」

梁曉雲的確意外，她以為，自己做得不那麼明顯的。

是，蘇慕煙回來了，她這個當媽媽的，自然是最高興的。

可是在高興的同時，也心疼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蘇雲溪啊。

蘇慕煙的性格冷冷淡淡的，多少是跟她的成長環境有關，她覺得，她跟自己不親近，所以很難過，難過之後，自然就會想到蘇雲溪的貼心，心裡難免會有一些偏見，覺得還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比較貼心。

再加上她怕蘇雲溪委屈，所以總是加倍的對她好，反而是蘇慕煙，回到家沒多久，就嫁給河西爵了，她很少回來，自然對她的關心也就少了。

那時候，蘇雲溪總在自己耳邊說，她才是那個愛河西爵的人，蘇慕煙回來，不僅奪走了父母的愛，還搶走了她愛了很久的男人，所以她心情不好，梁曉雲也總想著去補償她。

她以為，慕煙不會知道這些的，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會去介意這些事情。

原來事實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蘇慕煙揚著淺淺淡淡的笑容，「有句話叫什麼？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我想，蘇雲溪就是這樣的聰明孩子吧，她知道怎麼去索要你們的關心和愛，所以你認為，她與你親近，而我呢，總是什麼都藏著，也從不跟你們要過什麼，怎麼說呢？我不是沒想過，可是那種陌生感，讓我無法開口，從小的生活環境造成了我現在的性格，不管發生任何，我總會想著自己去解決，從不想去麻煩任何人，以前是因為父母給不了我這樣的幫助，現在是我不想讓你們覺得我回家就是一個麻煩。」

梁曉雲感覺自己心口的地方，狠狠的疼了起來。

但蘇慕煙並沒因此而停住，而是繼續說道，「再說蘇雲溪，的確，她與我，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不同的是，她是從人間跌入了地獄，而我是從地獄爬到了人間，所以她承受不了這樣的變故，而我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變故。」

「我怨過你，但後來就釋然了，哪怕蘇雲溪在我回家之後找了我多少的麻煩，我也從沒跟你們提及過，在你們面前，她依舊是那個你們認為的乖乖女，貼心的小棉襖，可是你們看不見的時候，她想的都是如何將我趕走，你送我的東西，她會想方設法的搶走或毀掉，讓你們以為我不珍惜你們送我的東西，或者是在你們面前討好賣乖的說一些我的壞話，然後又很懂事的勸你們不要生我的氣，這些我都知道，我從沒說過什麼，不是不想說，而是覺得說了也並不能解決什麼。」

「能解決什麼呢？讓你們覺得我們姐妹不合？或者是我斤斤計較？說出來只不過會打亂你們維持的平和現象，並不能改變什麼，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去計較了，只要她不做過分的事情，不碰觸我的底線，我都可以不計較。」

梁曉雲握著手裡的杯子，頭慢慢的低了下去。

到底還是她沒做好，就如蘇慕煙所說，她所做的，不過是在維持一個表面的平和而已。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蘇慕煙的語氣沉了下去，「爺爺摔下樓梯的事情，其實是蘇雲溪所為，你們應該還不知道吧。」

「這……」梁曉雲的確很驚愕。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她在將爺爺推下樓梯之後，就躲到了家裡，后聽說爺爺昏迷不醒，她才鬆了口氣吧，那時候你們要送她去國外，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不答應的，若不是聽說爺爺有醒來的跡象，我想，你們是沒辦法將她送走的。」蘇慕煙推測著。

梁曉雲心驚得厲害，聽了蘇慕煙的話后，點了點頭，「一開始她聽說要送她出國，是真的很反對，甚至還鬧過自殺。」

蘇慕煙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不屑的瞥了瞥嘴，「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出國之後，她並不甘心，所以又悄悄的回來了，回來之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梁曉雲驚慌的問道。

「這件事情，說起來，話就更長了，事實很殘酷，牽扯到了我的過去，哪怕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我都不願去想起，甚至恨不得抹掉這段記憶，更從未跟人說過這件事情，所以媽，你確定想要聽嗎？」蘇慕煙定定的看向她。

梁曉雲被蘇慕煙這個眼神嚇到，有那麼一刻，她好似看到了河西爵的眼神一樣，那麼像，那麼的像……

她有些害怕了，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蘇慕煙沒有催促她，只是這麼安安靜靜的等著她的答案。

梁曉雲此刻心裡是很掙扎的，一方面，她想知道蘇雲溪的事情，可又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很複雜，自己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思來想去，最後她還是點了頭，「你告訴我吧，就當……讓我心裡有個結果。」

蘇慕煙淡淡的笑了笑，停下攪拌咖啡的動作，雙手收了下去，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這才看向梁曉雲，慢慢的開口，「當年，慕文章賭博欠下一筆巨款，慕家那樣的家庭，根本就還不起，那時候治安很亂，我，李潔玉，慕言三個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而罪魁禍首慕文章，早已經逃到外地了，我看著李潔玉每天哭成淚人，看著年幼的弟弟躲在家裡不敢去上學的樣子，我不得不站了出來，跟著放高利貸的人走了，那時候，三十萬真的是一筆巨款，哪怕把我賣了，也換不來這麼多錢，他們就想到把我送到WILD去，說不定能換到這筆錢，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WILD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只是聽說能換到這麼多錢，就去了，人總有很多時候是逼不得已的，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咬著牙往下走，哪怕是不堪的，是屈辱的，也得咬著牙去承受，以至於以後，這段記憶成為了我的噩夢，甚至影響了我整個人生。」

梁曉雲捂住了嘴巴，驚愕的看著蘇慕煙，眼淚從眼眶滾滾落下。

比起剛剛的心疼，此刻，她更是疼得無法呼吸。

她的女兒，到底遭受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