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季知夏太高興了，沒能理解他之後的那句話。

現在想來，當時他的態度就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吧？

他說，反正娶誰對他來說都一樣，那就娶她吧。

只因為景染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便覺得娶誰都差不多，所以才願意很她季知夏訂婚。

是這個意思吧？

季知夏忽然就有種悲涼的感覺，咬著唇，心裡的那口鬱氣怎麼都咽不下去，紅著眼睛看著他，「你不是說反正娶誰都一樣嗎？那你就娶我吧，反正景染不會再回來了。」

「你什麼意思？」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莫成宇的反應很大，原本死寂的眼神一瞬間火紅起來，怒焰燃燒得很旺盛。

季知夏都被這樣赤紅雙眸的莫成宇給嚇到，緊張得吞了口口水，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什麼，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不會回來了？」

「……就，就她自己決定離開的，肯定就不會回來了。」

差點，只差一點點，自己就說漏嘴了。

莫成宇聽到這答案，原本赤紅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是啊，不會回來了。

這一次，她離開得很徹底，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所以，是不打算回來了吧？

她做事向來倔強，不然也不會用上假死這一招了。

莫成宇沉在悲涼之中，差點說漏嘴的季知夏僥倖逃過一劫，暗暗的舒了口氣，又道，「你不想馬上結婚，我可以理解，以後我都不逼你了好不好？所以你能不能在我爸爸面前，說點好話？」

「成宇，你跟我來一下。」莫老發了話，吩咐的卻是莫成宇。

季知夏不安的看向莫老，卻並沒能看出什麼來。

莫成宇跟著莫老上了樓。

書房裡，莫老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等結果出來之後，再處理這件事情嗎？現在季知夏提出來了，你就答應了吧。」

他沉默不語，卻也明白父親的意思。

就目前而言，這的確是個契機。

可讓他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說不出任何違心的話，就如同剛剛一樣。

莫老深知自己兒子性子，便緩和了語氣勸道，「這件事情，你就不出面了，由我出面吧。」

下樓的時候，莫老拍了拍莫成宇的肩，半是叮囑半是勸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有這樣的反應我也不奇怪，但人總歸是要往前看的，如果你一直活在自己過去，那跟死了有什麼兩樣？這莫家，還指望著你來支撐，不管你有多難過，都給我咬緊了牙關，挺著，知不知道？」

莫成宇沒給他答覆，他也不需要答覆。

他自己教導出來的兒子，他了解。

樓下，季知夏在得知姜穎沒事之後，心裡的大石也落地了，看到莫老下來，很不安的起身問道，「莫伯伯，成宇怎麼說？」

「你放心吧，成宇那邊我已經說好了。」

聽到莫老這麼說，季知夏算是徹底的放心了。

莫老又道，「我讓管家準備一下，一會你就跟我一起去看望你母親吧，她現在沒事吧？」

「已經沒事了，就是情緒還有點激動。」

「那就好，那就好。」

醫院。

姜穎醒來之後，就一句話都沒說過。

季小剛坐在床邊，臉色很冷，眼神也很冷，就這麼看著姜穎。

誰也沒有先說話，到是過來給姜穎處理傷口的護士，狠狠的緊張了一把。

大概是季小剛覺得太悶了，太安靜了，煩躁的拿出了煙準備點燃。

姜穎很不客氣的提醒他，「這裡是病房，禁煙區！」

季小剛看了看那禁煙標誌，不得不把抽出來的煙都放回了煙盒裡，收起了打火機才看向姜穎，「說罷，你鬧這麼大一出，到底有什麼用意？」

「什麼叫我鬧這麼大一出？我還不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姜穎一聽就來氣了。

平日里她在季小剛面前忍氣吞聲也就算了，現在都這樣了，他還要頤氣指使嗎？

姜穎頓時就覺得委屈了，紅了眼睛問他，「你從小就沒關心過我們母子，每天都忙你的工作工作，一年回不來幾次，剛開始的那幾年，你甚至春節都不回來過，兩個孩子都是我獨自生下來的，你都沒陪產過，這些我也就忍了，畢竟你工作要緊，可現在呢？女兒的幸福就擺在眼前，你還要毀掉她的幸福嗎？」

「我是毀掉她幸福嗎？你看看那莫成宇，說的是什麼話?」季小剛冷著臉問道，「還有季知夏，她怎麼就那麼不知廉恥？居然還自己爬了別人的床！別說是莫成宇，換做是我，都沒辦法娶這樣的女人！」

姜穎氣得拿東西砸他，「不許你貶低女兒！她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

季小剛冷恥一聲，沒說話。

姜穎卻心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忍了忍，換了語氣跟他說道，「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一點都不後悔嫁給你，你常說知夏很像我，她也就是這性子，寧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絕不可能隨便找個人將就，如果你忍心讓知夏一輩子都孤苦伶仃嗎？」

作為父親的角度而言，季小剛當然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可現在，事情並非她說的那麼簡單。

姜穎那麼了解季小剛，自然知道他現在沒回答，代表了他的動搖，便繼續遊說，「當然，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氣用事，強行阻止，但我得告訴你一點的是，上一次我這麼阻止之後，換來的是知夏自殺，她才剛出院沒多久，如果你不信，可以直接去醫院調病歷，也可以去問莫家的人。」

這些話，都是實話，只不過她改了一點而已。

當初並非她不允許，而是莫成宇不答應。

季小剛還不知道有這事兒，自然驚訝。

「反正我話都說道這份上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姜穎也不願多話了，躺了回去。

季小剛沉默了一會，打開房門出去了。

假睡的姜穎睜開眼睛，擰著點滴瓶悄悄的走到門口，想聽聽外面的情況。

可門的隔音太好，她並沒聽到什麼，到是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下了她一跳。

「怎麼了？」護士扶住她問道。

姜穎看了看外面，向護士打聽，「剛剛在這裡的那個男人呢？」

「我剛看到在陽台抽煙呢，需要叫他嗎？」

「不用不用，我就隨便問問。」姜穎按捺住心裡的高興，回到了床上。

季小剛抽煙，說明他心情煩悶了，也就意味著她的話有了作用。

等他抽完煙回來，就一切都好說了。

果然，抽完煙回來的季小剛，點了頭，「我雖然答應了你，卻並非認同你們這樣的做法，這件事情，必須要低調處理，以不影響季家為前提。」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向看重季家的聲譽，我當然也會看重的，知夏懷孕這件事情，外面沒幾個人知道的。」

「那你就好好養病，讓之東來照顧你好了。」

「那你呢？」姜穎看向他。

季小剛轉過身去，拿起了外套說道，「我還有點其他事情要去辦，明天一早飛機回海城。」

「那好吧，你忙你的。」姜穎應了一聲，可眼底卻閃過幾分深意。

季小剛的事情只有兩種，要麼是公事，要麼是私事。

他的公事一直在南邊，這江城不可能會有他的事情。

所以，他所說的事情要去辦，是私事？

他能有什麼私事呢？

姜穎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陡然一冷，還沒來得及動怒，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是季知夏跟莫老到了。

她只得收起憤怒。

母女倆說了一會兒話，莫老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姜穎的心算是踏實了下來，雖然對暫不提婚事這個要求有點耿耿於懷，但她相信，只要莫老很看重這個孫子，又沒了景染的前提下，這個婚，遲早都要結的。

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

陳墨跟莫成宇分別之後，坐車回了家。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她，此時有些困了。

母親蕭雲芳不在家，應該是去看陳晨了，她洗個澡便躺在床上。

腦海中又出現了莫成宇的影子。

他醉酒的樣子，不顧一切挖東西的樣子，以及發了瘋找許願牌的樣子。

那些東西，都跟那個叫小染的有關吧？

原來外面謠傳的花花公子，只是一個假象而已，實際上，這男人還是個深情之人。

陳墨弄不懂，為什麼那個女人要離開莫成宇呢？

那麼好，又那麼愛她的一個男人，她怎麼就捨得離開呢？

陳墨睡得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敲門。

這裡一向沒什麼人來，要麼就是蕭雲芳回來忘記到鑰匙了，要麼就是房東了。

雖然房租已經好久沒交了，可那房東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並沒有催租過。

陳墨開門的時候，便當敲門的人是蕭雲芳了，揉著眼睛就開了門，「媽，你今天沒帶鑰匙嗎？」

外面的光晃進來，晃得陳墨有些睜不開眼睛，也沒瞧見敲門的人是誰。

「現在幾點了？你這麼早就回來了？陳晨那邊不需要照顧嗎？」陳墨眯著眼問道。

一連幾個問題都得到對方的回答，他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才讓陳墨覺得不對，急忙轉身，看向門口的人。

這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陳墨確定她沒見過，當即就把門關上，用身體抵著，緊張的問道，「你是誰？你找誰？你敲我家門做什麼？」

「請問……蕭雲芳是住這裡嗎？」門外的男人，傳來了遲疑的詢問。

找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