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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天綱 - 126第 126 章字體大小: A+
     

    吃完飯,艾文已經準時等在外面。

    大家剛上車,他就迫不及待露出誇張八卦的表情:「聽說你們跟英國人和法國人打架了?」

    他顯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已經把來龍去脈都聽了個七七八八,見冬至等人都懶得說,就自顧自也能說得開心。

    「老實說,我們有時也挺討厭英國人的,特別愛擺架子,還瞧不起我們,渾身上下無時無刻不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我實在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可驕傲的,明明已經連著好多年出不了幾個像樣的獵魔者了!上次有個修行者想要移民美國,居然還被他們扣留下來,簡直太可笑了!」

    見冬至他們興趣缺缺,艾文終於停下來,摸摸鼻子:「我說的不好笑嗎?」

    劉清波翻了個白眼:「住在那間見鬼的酒店,你覺得我們經過一夜,還有精神聽你說話嗎?」

    艾文乾笑一聲:「抱歉,不過那不是我安排的,如果我有權安排住宿,一定不會讓你們住在那裡!不過其實往年交流大會的住宿都沒好到哪裡去,好像是為了讓修行者們能夠在惡劣的環境中接受考驗。」

    車很快來到會場。

    所有人都住在同一間酒店,過來的時間也不會相差太多,冬至他們進入會場時,美國人和俄羅斯人已經到了,其他隊伍也在冬至他們之後陸續到來。

    會議開始之後,按照流程,是各個隊伍輪流進行常規發言,互相彙報這兩年來各國的一些情況,隨著各國國門打開,世界逐漸連成一體,這種妖魔偶爾從一個國家跑到另一個國家的情況並不少見,交流大會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發起的。

    冬至掃了一眼,發現昨天受傷的法國人喬治,還有剛才挑釁他們的英國紅髮女格蕾絲都不見了,前者應該正在養傷治療,如無意外,可能連競技環節也參與不了了,後者則應該是被強制留在酒店裡了。

    這樣其實最好,冬至他們是來參加交流競技的,半點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關人士身上。

    發言稿都是事先寫好的,輪到冬至他們時,冬至直接照著稿子念完就好了,其他人也不例外。

    往年的會議交流都沒什麼意外發生,無非大家聊聊天,吵吵嘴,有在交流中成為朋友的,也有吵著吵著在競技中拔刀相向,暗下黑手的,修行者的能力比普通人強,卻未必有著超越凌駕普通人的心性。求勝好強的慾望,普通人有,修行者也許還更加強烈。

    中國這邊,發言以冬至和劉清波為主,他們本來已經做好跟英國人大吵一架的準備,畢竟英國團隊中的格蕾絲對他們恨之入骨,跟她一個團隊的人肯定也看他們不順眼。

    但出乎意料,有懷特在,英國團一派風平浪靜和氣生財,半點也看不出之前格蕾絲對中國人的仇恨。反倒是法國團隊,以團長蓋蘭為首,跟鬥雞似的,但凡冬至或劉清波說點什麼,他們總要跳出來反對,冷嘲熱諷幾句,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看冬至等人不順眼似的。

    就在冬至提到天魔幻影□□的時候,法國團一個人又冒出來質疑道:「既然是傳說中的慾望魔王波卑夜,即使一個□□,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剷除?我嚴重懷疑你們在誇大其詞!」

    劉清波一點面前也不肯給,直接就回懟:「你愛信就信,不信拉倒!還有,你們的團長,是一個靠在監護局當副局長的哥哥才能混上交流團團長的人,這樣的團長所帶領的一群人,大家能指望從你們嘴裡得到什麼可靠的消息?」

    這個情報還是艾文提供的,可見唯恐天下不亂這種心理,實在是所有人類共同,不分族別種群。

    團長蓋蘭臉色一變,怒道:「請注意你的言辭!我能夠當上團長,是因為我能力出眾,與我家人任什麼職位無關!」

    劉清波挑眉:「是嗎?那你問問你的每一個團員,他們是否相信?就算他們相信,在座的人相信嗎?」

    冬至道:「不如我們來討論一下,昨天的惡作劇吧,聽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兩個團隊的人受害,是嗎?」

    「每一屆的交流大會本來就有歡迎儀式,這種玩笑很常見,是你們這群鄉巴佬少見多怪,再說你已經嚴重傷害了我們的同伴,還想怎麼樣!」法國團中有人道。

    劉清波擼起袖子:「沒怎麼樣,我覺得我還可以把你送去醫院跟他作伴,你覺得怎麼樣?」

    冬至起身作勢攔住他,假惺惺道:「算了算了,我們是文明人,不要跟他們這種野蠻人吵架。」

    法國長期作為歐洲文化的中心,只有他們歧視別人,還從沒被人用野蠻人來作為稱呼,蓋蘭他們當下氣得七竅生煙。

    昨天被他們捉弄過的團隊,還有一些看熱鬧的美國人也跟著起鬨,話題成功從天魔□□轉移到了法國人身上,一時間,蓋蘭他們成了眾矢之的,被各種語言圍攻得滿頭大汗,最後不得不低頭道歉,並說明那只是團隊里個別人開的玩笑,無法代表團隊。

    然而為時已晚,眾人被他們所謂的「玩笑」整得心頭火起,紛紛出言挖苦嘲諷,俄羅斯人直接把昨天的憋屈化為實際行動,跟法國人打了一架,自由討論升級為打架鬥毆,劉清波唯恐天下不亂,還在旁邊拉偏架下黑手,場面甭提多混亂了。

    有冬至和劉清波在,李涵兒和柳四等其他人都樂得看戲,他們根本不用去拍桌子瞪眼睛,對手就已經氣了個半死,連張嵩也覺得劉清波這張嘴拿去對付外人,正好有用武之地,還有冬至,這兩人一唱一和,簡直是要在比賽前就把法國人給氣死的節奏。

    不過這次交流也不是全無好事,起碼冬至就遇見了老熟人肯塔。

    信猜大師死後,這位信猜大弟子理所當然繼承師父的衣缽,隨同東南亞的降頭師出席這次會議,但以他的資歷,目前還無法擔任團長。團長是一位老者,估計也是在座所有修行者里年紀最大的,但卻沒有人敢小覷他,因為這位老者據說是馬來最著名的白袍降頭師,當然,他並不參與競技環節。

    故人相逢,難免多聊了幾句,肯塔告訴冬至,作為副團長,競技由他帶隊,不過這次來的降頭師,大都是初出茅廬,實戰經驗並不豐富,所以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奪冠,而只是以歷練增長見識為主,他還希望冬至等人順利打敗其他隊伍並奪冠。

    「我認為這些人里最強的是你,你帶領的人自然也是最強的,沒有人能贏過你們。」肯塔真誠道。

    冬至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人性子直,有啥說啥,絕不是玩捧殺的那一套,就苦笑道:「雖然很高興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這次其他隊伍也都很強,能否奪冠還是未知之數。」

    肯塔拍拍他的肩膀,耿直道:「我說你能,你就能!」

    為期三天的會議交流,就在在雞飛狗跳的氛圍中拉下帷幕,美國人抱怨這是有史以來最混亂的交流大會,冬至他們卻覺得挺不錯的,畢竟有事沒事可以跟法國人吵吵架,對方打架又打不贏,吵架也未必吵得過,看著他們憋屈的樣子還挺有趣的,特別是到了晚上,那就更熱鬧了。

    自從李涵兒收拾了一個色鬼之後,凶靈就沒敢再去騷擾她,其他人房間里則貼上龍虎山的驅魔符,也能睡個好覺;二樓的降頭師們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凶靈們愣是沒敢去那一層;四樓住著日本人,陰陽師與神官對付凶靈惡鬼也有一手;美國人則似乎用了某種屏蔽干擾裝置。

    但其它樓層的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每天晚上都在除靈與驅魔的精彩跌宕中度過,以致於一個義大利人說,下屆舉辦地在南歐,他會建議組委會在全義大利找到凶靈最多的墓地,到時候把美國人全部打包過去,讓他們天天住在那裡,體會什麼叫熱鬧。

    三天時光很快在這些小插曲中度過,日本人這次出奇低調,他們甚至也沒有像法國人那樣主動來找茬,甚至也沒有過分高調的表現,三天里都像隱形人一般的存在,如果不仔細留意,甚至不會發現這個團隊。但冬至不認為他們就是友善的,在競技環節中,每一個團隊都是潛在的對手,即使是結盟了的美國人。

    在會議交流的最後一個晚上,所有人被叫到酒店的會議室,一名金髮戴黑框眼鏡的中年女人正在那裡等他們。

    「晚上好,各位,你們可以叫我麗莎,我是組委會的工作人員之一,受委派負責向你們講解明天開始的競技環節。」

    麗莎年紀已經不輕,但笑起來卻有種獨特的親和力,令人不由自主去認真傾聽她所講的話。

    交流大會的組委會,是掛靠在聯合國名下的一個文化機構,麗莎也是本屆組委會成員之一。

    與其它國際盛事不同,交流大會沒有觀眾,沒有喝彩,只有來自各地的修行者,雖說是競技,卻與普通競技比賽有很大區別,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世界奇幻而絢麗的另一面。

    「與個個不凡的你們相比,我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文職人員,所以麻煩各位溫柔一點,即使喜歡我或者想要為我喝彩,也不要突然丟一個火球到我身上,或者變出一隻獅子來,我會害怕的。」

    眾人聽出她有意調和氣氛的開場白,都捧場地笑了一下。

    麗莎很體貼地將語速放得很慢,以便傳譯員將她的話通過耳機,準確無誤傳遞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明天,你們將會被送到大西洋北部的一個群島上。那個群島叫森羅群島,終年被霧氣籠罩,外人很難找到,但森羅群島有著非常奇妙的景觀和生物,去過那裡的你們絕對不會後悔。」

    「不過,由於那裡同時也是51小組的研究基地,這次為了完美體現競技主題,主辦方又在那裡安置了不少東西,也許你們會覺得驚喜,或者驚嚇。」

    「森羅群島有四個島嶼,每個島嶼會安排兩到三個隊伍,登陸地點是分散的,但為了公平起見,島嶼由你們自己抽籤決定。現在,請各位團長上來抽籤吧。」

    麗莎拿起旁邊的箱子,示意眾人將手伸進去取。

    抽籤的順序按首字母排序來,就算不這麼排,作為東道主的美國人也有資格第一個抽。

    他們的團長是個女的,叫莉莉絲,對方從箱子里拿出一個金色圓球,將圓球旋開,裡面有張紙條。

    「我抽到了滿月島。」

    麗莎笑道:「恭喜你,那是個名字很美的島嶼。」

    莉莉絲聳肩:「希望我們的運氣和它一樣美。」

    法國人在冬至前面,抽到了公主島。

    冬至則抽到了黛安娜島——這些島嶼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夢幻,冬至一度懷疑這些名字都是一個十七歲女孩取的。

    好巧不巧,他們既沒跟法國人一個島嶼,也沒跟美國人一個島嶼,最後反倒是跟日本人抽到了一塊去。

    冬至跟日本的團長對視一眼,估計那一刻他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冤家路窄。

    麗莎道:「這次競技,你們需要拿到一樣道具,金蘋果。它可能在群島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天空,地下,二十天後,得到金蘋果的隊伍將取得勝利,另外,島上一些生物或者特定的地方,還會有特製的銀幣。如果二十天後沒有人能得到金蘋果,那就以每個隊伍所獲得的銀幣數量的決定頭三名。我這樣說,你們能否明白?」

    有人提問:「群島那麼大,怎麼找一個小小的金蘋果?難道就沒有一點提示線索?」

    麗莎搖頭:「沒有任何線索,但我保證,絕對是你們經歷過的,就看你們留心與否了。」

    劉清波道:「如果金蘋果藏在怪物的肚子里,我們總不可能每殺一隻怪物,就把它們的肚子剖開來看一看吧?那得浪費多少時間?」

    他的話引起不少人的附和。

    麗莎想了想道:「那好吧,給你們一個提示:被雲霧籠罩的女神終會摘下她神秘的面紗。」

    眾人:……這是什麼鬼提示?

    麗莎見所有人一臉懵逼,忍不住笑道:「猜不到提示的也不用擔心,金蘋果既然是奪冠的關鍵,那麼它一定是待在一個顯眼的,讓你們都能注意到的地方,放心,我們不會把道具丟入海里,讓你們去撈的!」

    「那麼銀幣呢?銀幣也該給一些線索吧?」有人不滿道。

    麗莎卻不肯多透露了:「銀幣的數量不是一個兩個,你們不用擔心,總會找到的。」

    「那島上有什麼怪物或難關,這總可以說吧?」大家一副刨根問底,不放過任何一點提示的架勢。

    麗莎為難地笑道:「抱歉,我很想告訴你們,但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今年的難度會比往年大,也就是說,這次比賽,很可能會出現性命危險。」

    眾人面色平靜,對此沒有太過意外的反應。

    本來每一屆的競技環節都會出人命,區別只在於多或少,在凡俗世界中駭人聽聞的遊戲規則,對於修行者而言反而不算什麼,畏懼危險不敢拚命的,也就不會來報名了,強隊的把握自然更高一些,弱隊只要團結協作,也未必就沒機會取勝。

    獲勝者最後贏得的不僅是國家或地區的聲譽,各人也會跟著一舉成名。譬如冬至認識的肯塔,假如這次他們能夠奪冠,那麼回去之後,肯塔就會成為知名的降頭大師,他也不需要再冠上信猜弟子的頭銜才有人認識。

    名與利,是交流大會能夠帶來的直觀收益,修行者也是人,他們的追求的領域與普通人不同,但不代表他們不在乎普通人在乎的東西,人性在本質上依舊相通。

    「每座島嶼的岸邊都會有相當數量的快艇,如果到了實在難以忍受的地步,你們可以乘坐最近的快艇離開,快艇上有自動導航系統,無須你們操作,它會帶你們離開群島區域,回到一直停留在公海上,準備接你們回去的輪船,那裡是安全的。但我要提醒你們的是,只要有一個人選擇中途離開,那麼那個人所在的團隊,就意味著自動放棄參賽權,無論團隊里其他人取得多少成績,所有成績都算作廢。」

    麗莎環視一周,鄭重道:「我既希望你們都能平安無事,也希望你們能充分考慮你們的隊友,因為這個比賽不僅僅是你們的個人秀,也代表著你團隊的榮譽。最後,祝你們好運!」

    住在富蘭克林酒店的最後一夜,那些搗亂的凶靈終於在前幾晚被悉數消滅清空,眾人得擁清靜,不過競技前夕,有多少人難以成眠,就不得而知了。

    冬至在睡前拿起手機,打開與龍深的對話窗口,看了幾秒,又將手機關掉。

    如無意外,對方現在應該已經在日本了,就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找到音羽鳩彥的老巢,殺上門去了,龍深他們肯定用了偽裝的身份,所以這個號碼也暫時作廢,他發消息也不會有人回復。

    但冬至仍舊發了條消息過去:師父,萬事順利,我也會加油的。

    發完消息,他微微一笑,彷彿心裡就有了力量。

    隔天一大早,主辦方派人接送眾人去機場,搭乘前往美國東部的航班,再從那裡坐船前往目的地。

    負責接送冬至他們的,依舊是這幾天的老面孔艾文,他似乎擔心冬至他們一去不復返,一路上不停催促冬至實現自己的諾言,為他寫推薦信給卡洛斯,冬至被他催得啼笑皆非,只得在車上發了一封簡短的電郵給卡洛斯。

    「老實說,艾文,你是不是篤定我們回不來了?」

    艾文眉開眼笑:「怎麼會呢?在我心目中你們才是最強的,冬,你可一定要拿到金蘋果回來,要是我能被卡洛斯面試,就請你吃飯慶賀。」

    冬至:「你身為美國人,居然期待我們贏?」

    艾文對他擠眉弄眼:「那當然,他們又沒給我寫推薦信!」

    冬至無言以對,心說哥們,你可真實誠啊。

    眾人坐了將近十個小時的飛機,從洛杉磯抵達諾福克,又從諾福克乘坐客輪出發,前往傳說中的森羅群島。

    各團隊少了前幾天的針鋒相對或者虛應故事,一上船大夥就各自找到自己的艙位,養精蓄銳,準備不久之後的競技之旅。

    彷彿要將冤家路窄貫徹到底,冬至他們的艙位正好與日本人相鄰,這次日本來了四個人,三男一女,是所有團隊中人數最少的,也是最為低調的,一起住了好幾天,他們甚至沒有與冬至他們打個照面,直到此刻。

    模樣普通的年輕人迎面走來,似乎也對冬至住在自己隔壁感到意外,兩人彼此點個頭,算是打招呼,卻沒有說上一句話。

    在年輕人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後,劉清波後腳也來到冬至的房間。

    「鬼子這次來的人少,不像是沖著奪冠而去的,有點奇怪,會不會是沖我們來的?」

    冬至道:「現在沒有證據,再讓國內查他們的身份也來不及,不過藤川葵在日本陰陽界舉足輕重,我們又跟他結下那麼大的梁子,他派幾個徒子徒孫來給我們下絆子也是正常的。」

    劉清波撇撇嘴:「還有英國人跟美國人,城府心機半點不少,蔫壞蔫壞的,美國人嘴上說跟我們結盟,實際上他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們多!」

    冬至攤手:「我們也不可能對他們露底,怎麼可能指望他們對我們掏心掏肺?誰也不是傻子,各取所需而已,我看這次也就法國人先出頭傻了一點,其他人都鬼精鬼精的,楊守一他們把心思都放在競技上,咱倆多留意點吧。」

    房間雖小,但五臟俱全,看得出在為入住的客人儘可能提供舒適環境了,但也只能睡覺或看書,想要在裡面練劍是不可能的,冬至更不想跑去甲板上練,被人圍觀,閑來無事,索性在盤腿在床上練了幾回吐納工夫,劉清波他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大家盡量減少外出用餐的次數,一來是除了肯塔之外,他們跟其他人都沒什麼交情可言,虛偽客套的話說多了浪費時間,還不如不說,二來客輪再大,畢竟也是船上,不如陸地舒服,除了看海,更無可逛的地方。

    船隻穿越茫茫大海,在波浪上起伏,若干小時之後,終於駛入前方白色的彌天大霧之中。

    一入霧海,四周視線立刻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冬至聽美國人威廉說過,籠罩在群島周圍的大霧彷彿有神奇魔力,終年不散,而且正好將群島籠得嚴嚴實實,如同結界一般,磁場非常強,雷達容易失效,在沒有雷達的年代,更有無數船隻被大霧蒙蔽,誤入這片區域,結果觸礁沉船。

    51小組發現這裡之後,將其利用起來,作為試驗基地,但威廉自己也只是從前輩口中聽說過,他自己從來沒到過這裡。

    放眼望去,所有兇險莫測的未知之謎,似乎全部隱藏在白霧之後,等待他們去揭開。

    身旁長守劍微微震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冬至察覺,將其握在手中。

    長守劍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在冬至印象中只有兩次,一次是在淮水下面對付無支祁的時候,還有一次是去鮮達村找天魔,這兩次都是九死一生,極為兇險的經歷,現在長守劍再度震動,說明它感應到了前方敵人的棘手。

    他把劍緊緊握著,低聲道:「不用擔心,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溫度與安撫,長守劍逐漸平靜下來,恢復正常。

    同樣待在房間里的俄羅斯人安東,也正抬起頭望向窗外那片茫茫大霧。

    忽然間,他睜大了眼睛。

    灰白色的霧氣之中,似乎夾雜幾縷黑氣,那些黑氣緩慢飄散,又慢慢凝聚在一起,越來越多,最終彙集成一團人頭大小的黑色霧氣,在白霧中分外顯眼。

    安東怔怔看著,他沒有從那團黑氣中感覺到任何異樣,反而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那使他不由自主放鬆精神與身體,盯住那團黑氣,無法移開視線。

    黑霧沒有被舷窗擋在外頭,它似乎也發現了安東,正在向他逐漸靠近,甚至穿透舷窗,進入安東所在的房間,猶如一盤剛出爐的草莓鬆餅,在他面前散發著熱氣騰騰的甜美。

    安東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但他腦子裡另一個聲音正在拚命阻止他朝黑霧伸出手。

    「你是什麼?」他聽見自己問道。

    「我就是你。」黑霧如是回答。「我是你身上的一部分,你想要什麼,我就是什麼,你害怕什麼,我就是什麼。」

    安東皺起眉頭,面露掙扎糾結,喃喃自語:「不,我不需要,我從你身上嗅到了殺戮,你快點離開,否則我要驅逐你了……」

    掙扎之色越來越劇烈,豆大汗水從額頭滑落下來,安東胸膛起伏,喘息不定,拳頭攥住又鬆開,反覆幾次,終於慢慢地舉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朝懸停在半空的黑霧靠近。

    「你需要我,你的膽怯需要我去克服,你所有慾望,我可以滿足,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讓所有人都跪倒臣服在你的腳下,你不再是那個被人鄙視的通靈師,而是需要別人頂禮膜拜的神靈!」

    蠱惑的聲音在耳畔回蕩,安東的手指終於與黑霧相接!

    剎那間,他彷彿看見煙花在腦海中炸開,直接將他炸得暈頭轉向,各種各樣的情景從眼前掠過,耳邊像有幾百個人同時在說話,各種語言吵得他不由自主捂住耳朵,在床上□□打滾。

    「我喜歡你這個體質,更喜歡你薄弱的意志力,特別是,像你這樣總是心懷抱怨與不滿的人!」

    他恍恍惚惚聽見一個並不屬於自己的聲音說道,但那聲音又確確實實是他張口說出來的。

    安東驚恐地睜大眼睛,就像一邊擁有清醒的神智,卻一邊身不由己像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操縱著。

    「這副身體有點差,不過算了,只能暫時如此了。」

    安東有著典型的東斯拉夫人特色,高大,膚色蒼白,在他這個三四十歲的年紀,沒有謝頂,身材也保持得宜,算是十分難得的,容貌也稱得上端正英俊,他是頭一回聽見有人嫌棄自己身體差,可偏偏這聲音還是從自己口中發出來的,他根本無法反駁。

    「新的旅程剛剛開始,安東,從現在起,我就是你了。」

    不……

    安東拚命掙扎,他想反抗,甚至用僅存的意識罵出世界上最難聽的話,讓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孤魂惡靈滾出他的身體,身為通靈師,他知道幾百種驅魔辟邪的手段,可那不包括那隻惡魔現在就在自己體內的情況。

    篤篤篤!

    外面傳來敲門聲。

    就是一瞬間的分神,安東所有意識全部被一張血盆大口吞噬殆盡。

    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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