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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天綱 - 3第 3 章字體大小: A+
     

    何遇帶著他來到先前他們所坐的座位上,又摸出一張工作證給他看,鬼鬼祟祟的樣子像地下黨在接頭。

    上面寫著:特別管理局,工號2491,何遇。

    冬至茫然片刻,終於靈光一閃:「你們是有關部門的人?」

    何遇將牌子收回去,笑道:「有關部門?這個稱呼挺好玩,這麼叫也未嘗不可。火車上有些古怪,我們就是收到消息,才會上來追查的。」

    他又安撫道:「不過事情不大,不用太擔心,我們會處理好的。」

    冬至聽見處理兩個字,莫名有點緊張:「那我會不會被失憶啊?」

    何遇莫名其妙:「什麼被失憶?」

    冬至道:「美劇和電影里都這麼演的,但凡看過外星人或什麼不明生物的民眾,被主角的記憶消除棒一照,立馬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何遇大感興趣:「還有這種電影?叫什麼名字,回頭我也去看!」

    冬至道:「叫《黑衣人》,有三部,還有美劇《X檔案》,也是講這一類的,挺出名的啊。」

    何遇摸摸鼻子:「我之前一直在山上,除了修鍊就是修鍊,兩年前才下山,有點空閑都用在遊戲上了,你說的那種記憶消除棒,目前我還沒見過,不過說不定美國佬真有呢,上回出國交流,我就見過他們不少先進儀器,總局還說要引進,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著說著又離題萬里,雖然冬至對他說的內容很感興趣,但還是忙將話題拉回來:「這麼說,你們不會強行消除目擊者的記憶?那要是有人泄露出去怎麼辦?」

    何遇聳肩,一臉沒所謂:「那也得有人相信啊,你出去給別人說你碰見妖怪,和你被下了迷、幻、葯,你覺得別人會相信哪一種?肯定覺得你是個神經病吧!」

    冬至:……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換了半個小時前,有人給他說火車上有妖魔鬼怪,他也會覺得對方是神經病。

    假裝淡定沒幾秒,他又按捺不住滿心好奇,問道:「那些東西是什麼?為什麼會在火車上出現?」

    他本來想問剛才那男人的身份,但對方估計是何遇的領導,這麼問也有些唐突,話到嘴邊,又勉強換成別的問題。

    何遇倒沒有賣關子:「現在還不確定,它們背後可能還有人在操縱,不過這些跟你沒關係,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較好,免得晚上做噩夢。」

    冬至眨眨眼:「那除了我之外,火車上還有別人遇到過這種怪事嗎?要是我再碰上怎麼辦?」

    「目前為止,發生狀況的只有你一個。」何遇想了想道,「這樣吧,我給你張平安符。」

    說著,他打開自己的背包,往裡頭翻找。

    冬至看著那個毛絨絨的輕鬆熊背包,熊腦袋睜著一對萌萌的綠豆眼,跟自己四目相對。

    「這背包是你的?」

    「對啊,怎麼了?」何遇反問,頭也不抬。

    「我以為是你女朋友的。」冬至乾笑。

    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背著個萌萌的熊包,那畫面簡直太美。

    何遇幽幽道:「我也想要有個女朋友啊,聽說遊戲公司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你要不給我介紹個?」

    冬至撓撓頭:「我要是能給你介紹,自己就不會是單身狗了。」

    那頭何遇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東西,急得滿頭大汗:「我出門前明明放進去了的!也沒像上次一樣當廁紙用掉啊!完了完了,又要被老大罵了!」

    冬至:……

    他突然覺得何遇的符籙效果可能有限。

    「算了算了!」何遇掏出一支筆和一盒硃砂。「沒帶黃紙,先將就一下,你帶紙了嗎?」

    這也能將就?

    冬至從背包里掏出一疊空白的草稿紙。

    「白紙也可以?」

    「可以,就是效果差一點。」

    何遇接過一張,對半摺疊,再裁成原來大約三分之一的尺寸,放在桌子上捋直,打開硃砂盒子,用毛筆蘸了,屏息凝神,低頭寫下一串字元。

    冬至是學美術的,對各種圖案有種天生的敏銳,他發現上面的圖案乍看上去似乎毫無意義,一個圓圈連著一個圓圈,仔細端詳,卻似乎連接出一個又一個生生不息的宇宙洪荒。

    何遇認真的神情就像自己在作什麼絕世名畫。

    車廂里雖然是深夜,還比較安靜,但不乏有人竊竊私語,車輪在鐵軌上滾動的噪音,何遇心無旁騖,全然不為所動,嘴裡還喃喃自語,聽不清在念什麼。

    最後筆畫長長拖過的瞬間,何遇飛快咬破手指,往符紙上一彈。

    對方動作太快,冬至看見血彈到硃砂筆劃中,似乎還伴隨著金光隱隱掠過一瞬,隨即消失不見。

    何遇一氣呵成寫好一張符籙,其實也還不到一分鐘的事情,但卻好像過了很久。

    「好了!」

    他長舒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又吹乾符籙,將它折成等邊三角形,遞給冬至。

    「這是明光符,最常見的一種驅邪符,你放在身上,可保靈台一點清明,不受邪魔內侵。」何遇抓抓頭髮,「本來用黃紙寫是效果最好的,但現在沒有,沒辦法,我已經用我的血加強了符膽,可以稍加彌補一下效果,你帶在身上,最好上廁所也別離身。」

    對方畢竟一片好意,冬至鄭重感謝,把符籙放進口袋裡。

    何遇好像沒心沒肺的樣子,又開始拿出手機玩遊戲,一邊和他聊遊戲開發和設置。

    冬至閑得無聊,想起何遇剛剛畫的符,也在草稿上隨意塗鴉。

    何遇餘光一瞥,咦了一聲。

    冬至在畫剛才何遇畫過的符籙,那麼複雜的字元,他居然看一眼,就隨手畫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形似神不似,更談不上效力可言,但已經足夠讓何遇意外的了。

    「我學了一天才畫出來的符,你居然看一眼就會了!」

    「我畢竟有美術功底。」冬至有點小得意,又要保持謙虛,睫毛跟著眼睛上下眨動,甭提多可愛了。

    何遇又羨慕又嫉妒:「還好你沒在我師父手底下,不然我肯定天天被他拿著你念叨!」

    剛說完,他心頭一動:「這樣吧,我把畫明光符的訣竅教給你,下次你可以拿黃紙和硃砂自己畫。」

    冬至躍躍欲試,又有點猶豫道:「那你這樣算不算泄露師門秘密?」

    何遇大手一揮,很是豪爽:「沒事,就一張符而已,誰讓你是我喜歡的作者呢!」

    「人有頭有腳,符也一樣,分符頭,符腹,符膽,符腳,缺一不可,降妖伏魔,保家平安的符文,一般符頭都是敕令,有些符是請神的,還得加上想要請的神明,但各派都有不同秘法,同樣一種符,不同派別也有出入……」

    何遇絮絮叨叨講了一堆,又給他說畫符時的訣竅。

    「畫符經常會失敗,你沒有修習內家功夫,更是事倍功半,剛才只是能把圖案畫出個輪廓,離注入符膽還遠得很,回頭我再給你畫一遍明光符,你回去之後照著練習,切記畫符的時候,要氣沉丹田,心念合一……」

    冬至虛心請教:「丹田在哪裡?怎麼把氣沉下去?」

    何遇想了想道:「你醞釀一下放屁的感覺,但不要把屁放出來。」

    冬至:……

    何遇道:「普通人畫出來的符,空有符形,沒有符竅,不過你要是真能把這道符原原本本畫出來,就算是空有符形,震懾一般小魔小怪也足夠了。要是下次再碰見那樣的情況,連符也起不了作用,還可以咬破手指,對著虛空畫明光符,只要定下心,說不定威力還要更大一些。」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轉頭問冬至:「你還是童男吧?」

    冬至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何遇嘿嘿一笑,拍上他的肩膀,擠眉弄眼:「我懂,我懂!是就更好了,你這種生辰,本來就應該注意一下。」

    冬至迷茫:「我的生辰怎麼了?」

    何遇道:「冬至是一年陰消陽長之時,換而言之,正好腳踩陰陽,這本來也沒什麼,但你名字居然也叫冬至,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八字里同樣是陰陽消合,互取平衡。其實論凶論煞,你不算最差的,還有很多不好的八字排在你前面,但對一些有歹心的人來說,你的八字也不是全無作用。」

    他沒具體再說下去,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冬至點點頭,虛心受教。

    何遇看見他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乖。」

    隨後又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咧嘴一笑:「我有個毛病,一看見毛絨絨的可愛小動物就受不了。」

    冬至嘴角一抽:「我哪裡毛絨絨?」

    何遇理直氣壯:「頭髮!」

    冬至照著何遇畫出來的符文又畫了幾遍,一遍比一遍流暢,連何遇也覺得他在畫符上很有天分,不免暗道可惜。

    「你要是早十年被我師父看見,估計還能當我師弟。」

    冬至很好奇:「現在還真的有那種隱士高人嗎?你們是什麼門派?平時隱居在哪裡?可我看到峨眉山青城山那些現在每天都擠滿遊客,你們哪有地方修鍊?」

    他不問則已,一問就滔滔不絕,對熟人更是話癆。

    不過何遇自己也是個話癆,所以兩人一見如故。

    這些問題不涉及什麼機密,何遇也沒打算隱瞞,就道:「我們門派叫閤皂派……」

    話音未落,冬至忽然啊了一聲。

    「我看見徐姐母子了!」

    何遇騰地起身:「在哪裡!」

    冬至指著前面的車廂通道:「剛走過去,我看著很熟悉,應該就是她們!」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坐著別動!」何遇拋下一句話,人已經沒影了。

    火車依舊高速前進,令窗外光與影飛速閃逝重疊,恍惚有種時空穿越的感覺。

    耳機里放著蔡琴的《你一定要是個孩子》,醇厚華麗的女聲流淌而出,冬至靈感泉涌,忍不住拿著筆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

    乘務員推著流動餐車過來。

    輪子跟車廂地面接觸,製造出不小的動靜。

    「飲料零食水果小吃速食麵,有人要的嗎?」

    這種吆喝聲打從上火車就隔三差五聽見,冬至耳朵已經長繭了,一般頭也不抬。

    但此刻,不知怎的,神使鬼差,他抬起頭看了一眼。

    乘務員看著有點眼熟。

    冬至記憶力不錯,幾秒的時間就想起來了。

    剛剛餐車裡,就是這個乘務員在值班。

    但她怎麼會跑來推流動餐車?

    流動餐車和固定餐車的工作,一般來說不會是同一個人在做啊!

    正想到這裡,那乘務員也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對,對方的眼神在昏暗光線下似乎倍加詭異,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正對著他笑。

    冬至頭皮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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