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靳言臉色忽變！

「哪個患者？！」

女醫生咬嘴唇，手指頭用力的絞在一起，「就是……就是陳軍。」

陳軍？

洛寒搶先一步，平靜的點頭，「他是我的患者，我跟你一起去。」

洛寒記得陳軍，印象最深的是陳軍的女兒，陳軍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陳軍的女兒曾表示，長大后想當醫生。

「好……好的，楚醫生你回來真的太好了。」

洛寒腳步飛快，林熙雯完全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洛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

林熙雯一下懵了，「等等我啊！」

搶救室門外站著陳軍的家屬，他的妻子和父母都在焦急的等待，聽到腳步聲，幾個人同時轉頭。

「楚醫生！你終於來了！我們一直在等你，我們不敢相信別人，只相信你！我老公的命只能交給你了，楚醫生！」

陳軍的妻子幾乎是整個人撲到了洛寒的面前，抓緊她的手，不知輕重的攥在自己的手裡。

洛寒手腕被她攥的生疼，忍著道，「陳太太，我們會盡全力，我先進去看看情況，陳伯伯，伯母，請你們不要害怕，我們會盡全力。」

陳軍的父母沒有跟洛寒正面接觸過，但是聽到整個心外科的患者和醫生都在誇她，今天終於看到了真人，沒想到是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雖然很願意相信她，但對年輕醫生總不放心。

「楚醫生，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求求你……一定救救他啊！」

老人家說著就要給洛寒跪下，洛寒雙手攙扶他的手臂，「伯父，您別這樣，我們是職責是治病救人，一定盡全力。」

陳太太泣不成聲，「怎麼好好的就倒下了？手術那麼成功，本來想著過幾天就出院了，怎麼就……」

說著說著哽咽聲壓住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熙雯，你在外面陪一會兒，我進去看看。」

林熙雯狂點頭，「好，你快進去吧。」

洛寒轉身進搶救室，孫醫生和王醫生正在給陳軍做心臟復甦，「楚醫生！我的天，楚醫生你是不是算準了？」

洛寒脫下外套，護士拿了件嶄新的白大褂幫她套上。

洛寒瞥了一眼儀器顯示屏，心臟脈搏還是零，「多久了？」

「二十分鐘前，目前還是恢復不了。」王醫生手裡拿著心臟復甦器，有點絕望了。

洛寒戴上醫用手套，「我來，二百焦耳再一次。」

門外。

「副院長，洛姐已經進去了。」

唐靳言看看時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處理點事。」

林熙雯也不敢問什麼事，點頭表示答應。

陳軍的家屬已經暫時穩定了情緒，林熙雯反覆強調了好幾次，只要楚醫生在，一定沒事兒的。

唐靳言默默的緊了緊拳頭，心裡一股怒氣衝天而上！

幾分鐘后，唐靳言關上辦公室的門，拉下百葉窗，撥通了一個號碼，「在哪兒？」

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麼。

唐靳言頓時勃然大怒，「你特么的馬上給我滾過來！現在！立刻！！」

——

搶救室內，氣氛依然緊張。

王醫生和孫醫生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兩人面面相覷，同時看向洛寒。

洛寒雙眼盯著顯示屏，手握緊儀器，「第三次！」

她不能看著陳軍倒下，這是她親手救回來的患者，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更清楚陳軍的病情不可能惡化成這樣！

她不信！

王醫生推了推孫醫生，壓低聲音，「老孫，楚醫生這個狀態有點嚇人，患者好像……」

救不回來了。

孫醫生用手肘將王醫生給推回去，「你敢說嗎？」

王醫生表示不敢，只好選擇閉嘴。

洛寒額頭滲透了汗水，後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濕，潮潮的黏在身上，手背因為太過於用力，皮膚慘白，纖細的手指一根根的突出煞白的骨節。

「第五次！」

——

唐靳言暴躁的扯開領帶，還覺得渾身緊繃的難受，又粗暴的挑開一粒襯衣的扣子，單手揪著領口，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按在椅背上。

該死的！

咚咚。

敲門聲響了。

「進來！」

唐靳言一改過去慣常的溫柔優雅，出口就帶著一股火藥味。

進門的是楚氏的醫藥代表，看到唐靳言，他畢恭畢敬的彎了彎腰，「唐副院長，您找我？」

「嗖！」

唐靳言突然鬆開手，轉椅因為慣性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最後「嘭」一聲撞到了醫藥代表的腿，這才受阻停了下來。

醫藥代表面色尷尬的笑笑，「唐副院長，您這是……」

話沒說完，唐靳言白色的身影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已經猝不及防的勒緊了男人的領子，一個用力將男人的前半身給提了起來！

「唐……」

「說！那批藥物怎麼回事！」

醫藥代表茫然的吞吞口水，「這……您這……什麼意思？楚氏的藥物……不會有問題啊。」

唐靳言充血的眼眸似乎要把他給溺死，手臂有一個翻轉的用力，啪嗒將男人側臉壓在辦公桌上，「看清楚，這是什麼！」

醫藥代表的臉貼著桌子，勉強抬起一隻眼睛看到了被自己壓在臉下面的檢驗報告，然後懵了。

「這……」

檢驗報告是陳軍的，詳細的寫了他服用藥物之後產生的反應，後果非常嚴重。

醫藥代表嚇得連連擺手，「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就是按照求把藥品送進來而已，我沒做別的啊！」

唐靳言的怒火難以消弭，單手卡住他的脖子，將他鉗制在暴力之下，「除了你，還有誰接觸過這批葯？」

醫藥代表腦袋裡迅速閃過一個人，「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從倉庫里取了葯而已，這批葯我們經過了上百次實驗，我發誓真的沒有問題。」

唐靳言惱火的咬了咬牙，「白紙黑字擺在眼前你還狡辯？我看你不光醫藥代表當到頭，命也不想要了。」

「唐副院長，您可別跟我開玩笑，楚氏的藥品一向安全有效，沒出過任何問題，你不信可以查，楚氏的口碑不是白來的，何況楚醫生是楚氏集團的大老闆，她總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吧？」

唐靳言冷笑，眼底的溫柔蕩然無存，「楚醫生不會直接插手醫藥生產，你們這些人背後玩兒的把戲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醫藥公司和醫院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一個公司的內部更有數不清的複雜線條，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出現小人。

「天地良心啊唐副院長，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唐靳言呲了呲牙，「你在找死！」

——

護士第N次幫洛寒擦額頭的汗，搶救已經持續了一個小時，患者並沒有復甦的跡象。

「楚醫生，還是放棄吧……他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

王醫生怯怯的提醒了一句。

王醫生和孫醫生都是心外科的資深醫生，個人能力雖然不如洛寒，但兩人加起來，也是扛把子了。

洛寒無力的鬆開儀器，獃獃的望著顯示器，拉直的綠色線條好像一個巨大的嘲笑符號，告訴她這一切是多麼的無知徒勞。

「楚醫生，我先出去跟家屬說吧，你等會兒再出去。」

護士也幫拉住了洛寒，「楚醫生，王醫生和孫醫生都是男人，萬一家屬情緒失控要暴力對待，他們還能招架得住，您先別出去了。」

洛寒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哪裡出了問題？他怎麼突然這樣的？」

王醫生支支吾吾一會兒，「那個……這個說起來，其實……跟楚氏醫藥有關係。」

洛寒蹙緊眉頭，「藥品有問題？什麼葯？把他的藥單給我。」

孫醫生把藥單給洛寒，「最後面這個葯，是楚氏最新研發的，唐副院長說先小範圍的試用，藥物的成分沒什麼問題，我們也解釋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洛寒往下看，盯著最後一欄，「這個藥品是經過檢測的。」

她記得楚氏同時在生產三種心臟病的藥物，其中兩個是進口材料，價格很高，而且一般的三甲醫院醫保不報銷，她提議這類藥物少用，最好用藥效好，價格平民的，就是第三種。

shit！shit！

「藥物本身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用在陳軍身上就出事了，他才用第一天……」

「我去找副院長。」

「楚醫生，你先別出去啊。」

喊著喊著，洛寒已經第一個推開了門。

陳軍的妻子和父母一擁而上，「楚醫生，我丈夫醒了嗎？醒了嗎？」

洛寒為難的看看她，「陳太太……」

察覺到洛寒的眼神，陳太太頓時心如死灰，「他……他走了？」

洛寒眼睛一熱，「陳太太，對不起……」

嘭！

重物墜地的聲音打破了走廊的喧嚷，陳軍的女兒書包重重的丟在地上，小姑娘一下子楞了。

「我爸爸……」

洛寒心裡堵的說不出話，強行忍住了眼淚，「對不起……」

「我不信！我不信！爸爸！爸爸！」

小女孩發瘋似的跑進搶救室，緊接著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哭泣。

洛寒別開頭，「陳太太，詳細的報告其他醫生會給你看，抱歉。」

陳太太獃獃的，傻傻的鬆開手，茫然的眼神空蕩蕩一片，「走……走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連聲說了兩次對不起，洛寒大步離開現場，走到樓梯轉角才失控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