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亨利八世突然咳嗽起來。

戴維看著這位剛才還激情澎湃，現在卻幾乎要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皇帝，心中湧起無限的悲哀。

戴維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或許都沒能看清這個男人，或許他剛愎自用，殘暴嚴苛，但絕對不是個平庸而無大志的皇帝。

或許，正是因為野心太大，亨利八世才會在晚年的時候做出了很多急功近利的舉措，不僅沒有扭轉帝國的局勢，反而讓帝國更快地滑落深淵。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亨利八世還處在年富力強的年紀，擁有當初威壓整個東部大陸的絕對實力，或許，他還真能力挽狂瀾，帶領積重難返的薩利安帝國走出一條新路來。

細細想來，亨利八世的思路並不能算錯。

騎士貴族作為當前分封制度下的統治階級，早已變得尾大不掉，也越發阻礙了帝國的進一步發展。

亨利八世想要建立一個中央集權的國家，就必須引入一個新的階級，一個能夠對抗騎士，但又不會通過血脈關係形成新的家族利益集團的階級。

所以，他選擇了法師。

法師並不能通過血脈傳遞超凡力量，一個法師的子女並不一定就有奧術天賦，而一個平民甚至奴隸的子女卻也有可能成為超凡者。

在亨利八世的構想中，這些法師因為無法保證自己家族能夠一直出現超凡力量，無法形成類似騎士那樣傳承千年的大貴族，就必須緊緊抱住皇權的大腿，這也就給了中央集權政府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只可惜……

「……咳，咳咳。」亨利八世總算緩了過來，他臉上的憤恨和不甘也慢慢褪去，再次恢復了剛見面時那種心如死灰的狀態。

只見他再次側過頭來，盯著戴維眼睛，認真地說道：「所以，迎娶索菲婭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我沒有做成功的事情，或許你可以做到，畢竟你還這麼年輕……」

戴維輕笑一聲，對於這位臨死還在幫自己女兒挑女婿的老父親忽然心生憐憫，便開口安慰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索菲婭，那麼，她一定會成為我的皇后。不過，我可不會去將那群法師重新請回來，成為帝國的統治階級。」

「為什麼？」亨利八世頓時有些不解，「難道你希望繼續現在的這種貴族分封制度？

不，你不會的。自從你掌控荊棘軍團以來，就沒有分封過任何一位貴族，而是將所有的權柄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你也是想要建立一個中央集權政府的，對不對？」

戴維微微點頭，贊同了亨利八世的判斷。

此時的亨利八世還不知道，戴維不僅沒有在塔倫半島分封貴族，甚至剛進入蒙特伊，就將全城的舊貴族屠殺得乾乾淨淨。

這個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靈魂，從骨子裡就對貴族分封制度厭惡至極。

亨利八世更加疑惑了，「法師現在確實還很弱小，畢竟當初他們的傳承幾近斷絕，但是，只要你給他們時間，幫助他們挑選有奧術天賦的學生，建立奧術學院……」

「你知道塞西爾是怎麼死的嗎？」戴維忽然打斷了亨利八世，問出了一個似乎不相干的問題。

亨利八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然後才幹澀地問道：「怎麼死的？」

「被大炮轟死的。」戴維語氣平淡，目光幽冷，「你應該聽說過荊棘軍團的榴彈炮吧，他們的操縱者都是平民，沒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平民。」

亨利八世突然明白了，也瞬間陷入了沉默中。

戴維的意思很清晰，就是告訴亨利八世，哪怕像塞西爾這樣的白銀大騎士，這樣一位距離騎士巔峰僅僅一步之遙，甚至還手握傳奇武器『奧托之刃』的大騎士，也可以被沒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平民殺死。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引入法師階層，來對抗騎士階層。

騎士的力量當然強大，但他們太過稀少，而且，隨著槍炮技術的發展，他們對於國家機關的威脅也越來越小。

現在的戴維有自信，完全可以憑藉荊棘軍團的武力，將這些帝國舊貴族們全部連根拔起，掃進歷史的角落裡。

在他的設想中，一個中央集權的政府是必須的，而貴族也不是不可以有，但也只能是名義上的貴族，不再有封地，不再有私軍，只是一個榮譽稱號而已。

至於法師，戴維不會繼續迫害他們，但也不會給他們任何優待，如果他們願意為帝國效力，那麼戴維自然會給他們應得的獎賞和地位。

亨利八世沉默半晌，才再次不甘地開口道：「塞西爾也只是白銀大騎士，你沒有見過真正的聖騎士吧？他們可不是你那些槍炮能夠對付得了的。」

戴維聳了聳肩，說道：「但是，天下間的聖騎士總共又有多少呢？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吧。」

「我也只是提醒你，別忘了庫爾·普羅德是怎麼死的。」亨利八世悠然說道。

戴維這才悚然一驚，忽然想到，殺死庫爾的兇手，卡佩·希爾德聖騎士現在還在世，而且跟戴維之間還曾有過一段小摩擦。

看到戴維終於不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亨利八世這才解氣一般地露了笑容，彷彿重新佔據了上風，「麗納王國藏著一位聖法師，你可以去跟他聯繫，他能幫你對抗卡佩·希爾德的威脅。」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去的。」戴維淡淡地說道。

亨利八世覺得眼前的這位高傲的年輕人在故作逞強，便也不再多說，只是重新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好了，我累了。沒別的事的話，你先下去吧。明天我就會公開宣布你為下一任皇帝。」

「好。」戴維笑了笑，站起身來剛走兩步，卻又突然回頭，「雅各布就在外面，他想見你一面。」

亨利八世眼睛都沒有睜開，淡淡地說道：「呵呵，他不是想見我，是想殺我吧。」

戴維聳了聳肩，「放心，他答應過我，暫時不會殺你。見不見？」

「不見！」